第275章 或許有戲?
第二天傍晚七點零三分,晚風愈發清冷,校外的街道更像是宵禁了一樣,幾乎看不到什麼人影。
咚咚。
坐在音樂教室里的松前心春隨著聲音看去,只見赤井木子站在門口,她順帶還嘆了口氣。
「你這孩子果然還留在學校。」
松前心春先微笑著點頭答應一聲,而後起身對走進來的赤井木子行禮,說了聲晚上好。
「故意的?」赤井木子詢問。
「其實是木子老師心裡在意罷了,如果老師真的不想指導心春,又何必在這個時間點特意來教室看一遍?」
赤井木子單手叉腰,立刻解釋:「我是擔心你要真的又在這個時間點回家,路上遇到了什麼麻煩怎麼辦?都這個點了,阿樹怎麼也不問一問你?」
松前心春輕輕閉眼,從容不迫的表情,「其實藤井老師很早之前就已經打了電話過來,只是我說我和木子老師在一塊兒,藤井老師她便沒再多問什麼。」
「你這孩子.」
赤井木子這時候有些琢磨不透。
她一直注視著少女的臉。
以心春這兩天的表現而言,她覺得少女像是在故意接近自己。
我身上有什麼令她在意的東西?
還是說她是阿樹那傢伙故意派來關心一下自己的?他自己不方便出面,便喊心春這小丫頭過來。
赤井木子收起這些思緒,走近少女的身旁後看了眼她還在練習的樂段。
果然,還是昨天那裡。
「今天下午練習後,還是沒有任何進展?」
「是的,這段單簧管的solo還沒有任何一位同學可以勝任。」
「.也對,她們還在練習第一樂章。」
赤井木子對著少女練習的樂段揣摩了一兩遍,而後起身,走到教室存放樂器盒的箱子裡找到一個長方形的黑盒子。
她彎腰拿出黑盒子。
當她打開鎖,拿起單簧管,看到這對她而言無比熟悉的樂器的那一瞬.赤井木子沉默了。
「.很抱歉,對木子老師而言,再次拿起這個樂器的感覺一定很沉重,對吧?」
這時,身後傳來了少女略帶歉意的聲音。
赤井木子笑了笑,順帶檢查了一下單簧管的哨片,「難道不是你這孩子要求我陪你練習麼?怎麼現在想著和我道歉,既然心有歉意,一開始就不該讓我陪你算了,也當我自己解解悶吧,每天回家也只有喝酒」
她的話說到後面,聲音越來越小,松前心春倒是細心,有意聽見了。
「我想聽聽木子老師的演奏。」
「我?我的演奏有什麼好聽的,失敗者罷了。」
赤井木子表情平靜,試著將單簧管放回到唇邊,試著吹奏了一段短短的旋律。音色清亮而溫暖,那熟悉的感覺讓她的思緒回到了從前——回到了她還在美國的音樂學院,那個曾經充滿希望卻又失望的舞台。
不。
赤井木子隨後又否決了自己的這個想法。
因為這吹出來的音色.相比於之前的自己,是退步的。
「很好聽啊。」
松前心春突然在後面這麼說。
赤井木子回過頭,靜靜地看著眼前這位少女,只見她的目光也向自己回了過來.這雙眼,可真是漂亮。
她的內心這麼想著,不免也泛起了複雜的情感。
她知道心春說這些話是真心的,但在這些話語背後,是否還有其他意圖?
她無法完全確認。
赤井木子立刻收拾起情緒,讓松前心春先坐下,兩人一起研究樂譜。
第三樂章單簧管的solo是以一種低沉柔和的音色開場,旋律線條極具歌唱性,帶有濃厚的浪漫主義情感。
節奏緩慢,以此傳遞代表著「隱秘」、「深沉」標籤的情感。
赤井木子看了兩眼樂譜,微微皺眉,隨後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手指輕輕搭上單簧管的按鍵。
她閉上眼,嘗試吹奏開頭的一段,最初她擔心自己已經太久沒有觸碰樂器,手指和唇部的感覺或許早已生疏。但出乎意料的是,那熟悉的旋律仿佛刻在了她的身體裡,只是短暫的遲疑,音樂便流暢地涌了出來。
音符在她的指尖和唇間逐漸鮮活,吹奏逐漸充滿情感,旋律帶著一絲絲懷舊和不甘,低回婉轉。
赤井木子都想對自己笑一笑了。
這拉二的第三樂章solo,竟然如此契合自己現如今的心境,聽起來簡直就像是渾然天成。
松前心春靜靜地聽著,眼神從最初的平淡逐漸轉為驚訝。
「木子老師好厲害。」松前心春忍不住低聲感嘆,由心感嘆。
赤井木子沒有回應,只是繼續演奏,她開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她的指法依舊嫻熟,音色飽滿而有力,像從未放下過樂器。
當曲子停下時,房間裡只剩下兩人的呼吸聲。
赤井木子看著手中的樂器沉默。
松前心春只覺得驚艷。
雖然她評價不出這算是什麼水平,但絕對要比自己厲害。
要用感覺來形容的話,就像是藤井老師在她面前的認真演奏一樣。
「.木子老師?剛才.」
赤井木子笑了,「還真是奇怪.心春覺得怎麼樣?」
「很好.只是我不知道好到了什麼程度。」
赤井木子盯著自己手中的樂器——單簧管。
時隔一年多,再次拿起它自己竟然什麼都沒有忘。
氣息、指法、舌頭、音色還有音準。
她竟然能夠輕而易舉地再次吹奏出如此流暢,仿佛這一年多的時間從未存在過。
而且剛才那種自然而然跟著樂譜吹奏的感覺又是什麼?
明明內心對單簧管如此抗拒,幾乎想要遠離它,為什麼此刻她又會感到如此自在,如此熟悉.
赤井木子完全不清楚,但她不願再深究這些舊事。
與其沉浸在那些無解的問題中,不如當下好好幫助松前心春。
全國大賽不僅是這幾個小丫頭的目標,也是阿樹這傢伙想達成心愿。
赤井木子輕輕舒了口氣,眼神一轉,重新聚焦在樂譜上,隨即收拾起複雜的情緒,對松前心春點了點頭:「好了,心春,來試試跟著我一起吹吧。」
「嗯」
兩人一起在音樂教室練習到了十點。
氛圍相當融洽,要不是藤井樹打電話過來詢問心春這孩子為什麼還沒有回家,兩人估計要練習到凌晨。
進步肯定是有的,赤井木子也不禁感嘆一下松前心春這孩子的天賦。
「那個.」
「欸!別拒絕,太晚了,我喊個車送你回去。」
「.好吧,讓木子老師破費了。」
坐上計程車,赤井木子一路護送到松前心春到九花家的門口。
她站在大門外,看了眼九花月家客廳透露出的光亮。光是橙色的,看起來很是溫馨,也不知道比外邊冷冷的夜風要暖上多少。
「老師要不進去坐坐吧?正好老師他還給我留了晚餐。」
赤井木子直接搖頭拒絕:「不了,家裡還有些剩菜。」
「那個.木子老師!」松前心春叫住了她。
「怎麼?」
「沒什麼太重要的事,只是心春覺得.木子老師的演奏相當驚艷.當初選擇淘汰您的音樂教授,或許看走眼了也說不定。」
赤井木子聞言,單手叉腰,輕笑道:
「他並沒有看走眼,艾拉就是比我厲害.說實話,今天晚上嘗試的吹奏,讓我也有些意想不到。」
「比以前要好?」
「大概就是這個意思。」赤井木子從松前心春的表情看出來,她還想說些什麼,「心春還有什麼事?」
松前心春立刻彎腰,「心春只是覺得,既然木子老師覺得現在的技巧比之前的吹奏技巧還要厲害一些,或許木子老師比起過去,也有了進步也說不一定.木子老師不再是之前的木子老師了。」
松前心春說完,對她再次點頭,便直接轉身,回去了家裡。
赤井木子還想喊住她問清楚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可松前心春已經走進了屋內。
木子老師不再是之前的木子老師了.?
這句話.
赤井木子心中感到一陣古怪,她搖了搖頭,開始往家的方向趕去。
回到家,母親這時候已經睡了。
她在桌子上貼了張紙條——【飯菜全在冰箱裡,你用微波爐熱熱就好。】
簡單,卻也是透露著關心。
赤井木子用微波爐將飯菜熱好,一個人坐在小圓桌前,開始默默吃飯。
赤井木子吃完飯,洗淨碗筷,走進浴室,感到一天的疲倦逐漸湧上心頭。
浴室里溫暖的燈光讓她有些放鬆,水汽在空氣中輕輕瀰漫。
她伸手解開外套的紐扣,一顆接一顆,直到外套輕輕滑落,堆在地上。
接著,她解開襯衫的扣子,每解開一顆扣子,她都感受到肩膀上的重量輕了一些。
襯衫被她輕輕拉開,赤井木子低頭看了一眼,手指划過光滑的布料,隨後將襯衫折好放在一旁。她接著解開了腰間的裙子拉鏈,裙子順著她的腿滑落在地,露出纖細的腳踝。
她脫下內衣,緩慢而有條不紊,最後將頭髮紮起來。
走進淋浴間的時候,她恍惚間,看到了洗手台前的鏡子。
鏡子倒影出的,正好就是她自己。
赤井木子就看著鏡子中沒有一件衣服的自己。
「.」
魔鏡啊魔鏡.她記得自己以前就喜歡這麼對著鏡子說上幾句。
自己漂亮不漂亮?
自己會不會被人喜歡?
雖然有些老套,可她還是少女的時候,內心也曾夢想過有一天,會有一位白馬王子帶自己離開。
白馬王子不計較自己的出身,也不計較自己有沒有白雪公主一樣的容顏,也不計較自己有沒有天賦,他只是相信著自己,引領著自己,帶自己去出去,去看一看天地的廣袤。
熱氣已經在浴室里氤氳,而赤井木子朝著鏡子走近了一些。
她仔細觀察著全身鏡中只有內衣褲的自己,恍惚間,就好像是在看別人一樣。
纖細的鎖骨、女性獨有的玲瓏腰肢,光滑的小腿線條輕盈而修長,胸前的輪廓隆起,隱約間透著女性特有的柔美與飽滿。
這時候,她忽然就想到了心春轉身離開時,對她說的話。
[木子老師不再是之前的木子老師了]
心春特意說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走進浴室,讓溫熱的水順著身體滑下,赤井木子閉上眼,任由水流包圍自己,感受了到片刻的平靜。
她輕輕地呼出一口氣,試圖拋開腦海中那些雜亂的思緒,讓自己在這片刻的安靜中找回一絲內心的平和。
只是剛才心春所說的話,讓她內心一直糾結不已。
她開始細細回憶。
心春說這句話的前提,是在說她想必以往,吹奏還要好上一些。
這代表著改變,並且還是往好的方向的改編。
木子老師不再是之前的木子老師
結合起心春的前言一想,心春這是不是在暗示自己.現在的自,比起過去的自己,已經進步了許多呢?
既然進步了,現在的自己沒必要再糾結過去,應該注重現在。
心春讓自己注重現在?!
心春這孩子完完全全知道自己喜歡阿樹。
而她在這種情況下,還讓自己注重現在。
赤井木子有些不敢想了。
這難道不是她在邀請自己?
赤井木子很快又否決了這個想法。
想太多了吧你,木子!
心春這孩子怎麼會這麼想。
肯定是你這幾天喝酒喝太多,產生了妄想症!
她只不過是稱讚你一句,安慰一下你罷了,就只是這麼簡單而已!
赤井木子趕緊洗完澡,擦乾淨身體走上床,她拉上被子,閉上眼。
不行,睡不著覺。
原因還是心春的那句話。
這到底是不是暗示?
心春轉身前,很明顯是故意對自己說的那話.而且她這兩天都靠自己很近。
赤井木子閉上眼,思緒越來越深。
她選擇要去往四國島,是因為她不想打擾到阿樹的生活。
可如果心春她們都接受自己呢?
在這個前提下,阿樹也接受了自己呢?
這麼一想,好像繼續留下來,也無可厚非,對吧?
這個想法不冒出來還好。
一冒出來.赤井木子感覺完全止不住去往這方面去想。
並且不知為何,她忽然想到了松前心春的笑容。
或許有戲?
這樣一個想法在赤井木子的心頭冒了出來,她輾轉難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