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心春的建議
期末考試的前一天，下雪了。
藤井樹對於雪有一種濃重的情感，出生時的襁褓是雪、成長時的背景是雪、離開小樽遠赴京都時所坐的火車上，也全是雪。
明明幾乎半輩子都在雪裡邊，可是每到小樽下雪的時候，藤井樹還是覺得它美不勝收。
穿上厚厚的羊毛針織衫，再被松前心春披上一件外套，藤井樹先行一步告別三個女孩子，坐上公交車前往學校。
身體隨著車廂搖晃，藤井樹右手拉著吊環，抬著頭，仰望著被白色所籠罩的雪鄉。
他其實有些鬱悶。
因為這幾天的夢常常和木子有關。
無論晚上是心春、千歲亦或是小九花來找自己，多多少少都要夢到一點木子過去的形象。
夢見和她談戀愛的時候，夢到她捨不得給自己買點好的衣服，卻要給自己買好的咖啡豆的時候；
然後再夢到她跟在自己後邊，雙手後背，自己偶然回頭去看她，她正眯著眼，在陽光下對自己微笑的樣子
真是耀眼。
「害」
藤井樹忽然覺得，要是真到了大賽結束，木子辭職離開的那一天。
自己怕是真的會苦悶許久。
以她那個樣子，也不知道一個人在四國島要怎麼生活。
不結婚的話，那她以後不是註定孤獨麼？
像這樣對待一份感情，真的值得這樣堅持麼.？
也不知道是命運的捉弄還是單純的湊巧，藤井樹提著公文包在走向辦公室要拉開門的時候，赤井木子剛好從另外一頭走了過來，兩人正好碰到一起，面面相覷。
「阿樹，早啊。」赤井木子笑著說。
「早」
藤井樹看她狀態不錯的樣子。
其實過去幾天木子在自己的面前都會這樣笑，可為什麼，他覺得這陣子木子的笑，要更自然一些呢。
「哦！對了，去東京集訓的日程表我做好了，我拿給你看一看啊。」
「這麼快？！」
藤井樹跟著赤井木子一起進了辦公室，與辦公室里的同事互打了聲招呼，兩人在辦公位上坐下。藤井樹接過赤井木子列印出來的日程表。
「日程表裡面包括這半個月內的練習和排練、自由時間、演出模擬還有和聖女吹奏部社團間的團隊交流。」
「.」
相當繁重的工作，藤井樹覺得原本還要等兩天的，沒想到今天就弄好了。
「.等等，木子，開支預估你也做了啊？」
「對啊，順手的事，酒店方面我來聯繫。」
「.」
藤井樹這下是不得不承認，木子的後勤工作做得實在是出色，開支預估還有聯繫酒店這種事情，本來應該是他來做的。
「木子啊，你這.」
「唉！阿樹你可別多說什麼，我樂意做，你這臨近期末了，抓緊出題和給學生補習呢，哪有時間來做這些，等期末考試結束了，你又要加班加點的做，我順手而為的事情罷了。」
藤井樹捏著手裡的這份表單。
此時此刻，真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自己都沒對木子做過什麼，也沒回應她什麼，她還要來這麼幫自己減輕壓力。
「.木子你讓我覺得我拿現在的月薪還有獎金，心裡都很不安穩，這些東西該給你才對。」
「我可對這些不感興趣。」
「那木子你現在做這些——」
「上次你不是來醫院看我麼？」
「嗯。」
赤井木子淺淺一笑，又將手裡的表單推給了他：「那就當是上次你來看望我，還給我帶午餐的回禮。」
藤井樹瞅了眼她手裡的文件，又看了很久她在自己面前的笑容，還是收下了。
「木子.你這，我都不知道要怎麼感謝你好什麼麻煩的事你都幫我處理了。」
「那就不感謝，心安理得收著就好。」
赤井木子說完，又笑了笑，轉身便投入工作。
反倒是藤井樹，捏著手裡這些沉甸甸的文件，覺得無所適從，心裡還多了那麼一絲小愧疚。
進而呢，就產生出一個自我質問。
木子對你這麼好，你難道就沒什麼反應麼？
「啊！對了！」
赤井木子突然從電腦屏幕上挪開視線，正好打斷了藤井樹的思緒。
「嗯？」
「日程表的電子檔我也馬上發給你吧，你再看一遍，沒問題的話，我就發到社團群里。」
「行。」
考試前一天藤井樹要做的工作還不少。
複習課的安排、考試的準備、學生心理疏通、確認各班級的考場布置等等等.
藤井樹算是這次期末考試的出卷人之一，所以離校的時候他還得再檢查一遍卷子是否封裝完好，然後放進學校文檔庫的保險柜里再次鎖上。
藤井樹收好鑰匙回到辦公室附近，松前心春在門口附近等著。
她一看藤井樹走近，立刻溫柔地笑了出來，雙手提著小提琴盒，彎腰行禮：
「藤井老師。」
這時候天色已晚，學校沒什麼人，藤井樹也就沒顧忌稱呼什麼的。
「心春今天沒跟木子一塊兒回去？」
「今天結束的比較早，但木子老師說藤井老師您在學校里還有工作，心春也就在這裡等著您。」
藤井樹原本想說要是被校領導看到她在這裡等著怎麼辦？
可轉念一想，心春反而是他在學校最不需要擔心的那個。
其實吹奏部特別容易申請經費的原因不只是因為有成績，松前心春也有一定的影響，校方很樂意松前家「資助」橘北。
沒什麼其他顧慮，檢查完辦公室確認沒什麼問題後，藤井樹鎖了門，帶著松前心春一塊兒走出校門，朝公交站台趕去。
小樽的雪夜，街道的燈光柔和而朦朧。
路燈下，雪花在光暈中舞動。地上則是一層厚厚的白絨毯。
松前心春偷看了藤井樹好幾眼，發現他一直像是在思索什麼的樣子。
「老師？」
想事情被少女發現了，藤井樹也沒有隱瞞的意思，直接向她解釋道：
「我在想木子的事情。」
空氣安靜了一秒，藤井樹又接著問她：
「我想這些，你不會生氣吧？」
松前心春的笑容相當大度，看起來就沒有把這點小事放進眼裡過：
「怎麼會，比起這些，心春其實更在意老師煩惱什麼。」
少女的笑容讓藤井樹覺得心都暖了，腳掌噗嗤噗嗤地踩著絨雪，雪花落在肩膀、頭髮之間，也絲毫不覺得冷。
「老師說說怎麼樣？」
「其實也沒什麼.」
藤井樹嘆口氣，把今天早上木子做的事情，詳細給心春這孩子說了一遍。
順帶他還解釋了下為什麼自己會覺得困擾的原因.
「原來是這樣」
「心春覺得老師應該怎麼做才好？」
「送禮物啊。」
「送禮物？」
「對啊，」松前心春點點頭，「既然藤井老師覺得木子老師對你做了太多，你實在是感激她，那理所當然，你就要進行回禮！禮尚往來，這可是很簡單粗俗的道理。」
一瞬之間，藤井樹覺得自己像是被自己套在了圈內。
居然連這種事情都想不到。
「.那心春覺得，我送木子一套衣服怎麼樣？這進冬天了，天氣變冷了。」 「很好啊！」
松前心春又笑了起來，可又很快話鋒一轉，「但是我覺得藤井老師光是買來送給木子老師，程度是不夠的。」
「那怎麼辦？」
「最好就是帶著木子老師一起去挑，就這樣。」
「.」
藤井樹低頭走著路，捏著下巴，思索了半晌。
松前心春看樣子不對，連忙補充。當然，她的語氣沒有絲毫著急，而是自然而然
「如果藤井老師是在擔心小月和千歲會有意見的話，那大可放心，心春會替老師您解釋的。」
心春這孩子還真把問題說到點上了。
這送木子衣服，他不覺得有什麼，考慮到兩人的朋友關係，甚至一起去買衣服也行。
可眼下小月和千歲在呢，總不能不考慮她們吧？
心春這句話算是直接把他的顧慮給打消了。
同時，他還因為心春的如此舉動，感覺自己更應該愛護她一些。
藤井樹目光向前，嘴角有著釋然一般的甜甜上揚。
松前心春通過街道對面居酒屋的燈光，正好注意到了這點弧線。
緊接著，她便看到藤井樹在兩人中間，向她伸出了手。
松前心春只是停頓一瞬，便空一隻小手來，欣然接受。
「心春.」
「嗯。」
「你也知道，都到我這時候了，其實很少有感覺到『愛情』這種感覺.我對『愛情』感受最強烈的時期，還是在高中。」
「那現在老師是覺得有什麼不同了麼？」
「以前是強烈，現在更覺得是溫馨吧，還有點受寵若驚畢竟我們的年齡差距在這裡。」
「那心春可以說老師這是高興麼？」
「高興，肯定能算是高興。」
藤井樹讓少女走到身前來，幫她順順她的校服，順順她脖子上的圍巾，用手指掀開她耳畔的細膩秀髮。
少女的耳朵在雪夜裡有些泛紅，側臉更是俏得動人。
藤井樹只是從後邊看少女的背影，便看得到她有如芍藥般的優美站姿。
無論是輕輕交迭於身前前方、提著小提琴盒的雙手，還是併攏的雙腿小皮鞋。
都是那麼多高雅而嫻淑，謙柔而嬌艷。
就好像她是從電視劇動漫的祭典情境中擷取出來似的，實在是美麗芳香。
藤井樹覺得她這樣實在是乖巧，便試著用手背去碰了碰少女的耳朵。
可沒想到松前心春在感受到身後的動作後，直接是微微一笑，而後用臉頰去貼近他冰冷的掌背。
這份溫暖、這分感觸.
藤井樹頓時覺得，心春這孩子.怎麼能這麼可俏動人。
反正在這雪花飛零的瞬間，他感覺到自己這是心動了。
恰好心春這孩子又特別善解人意，轉了個身，便撞進他的懷裡。
藤井樹被迫後仰，感受到懷裡溫暖的感覺後，下意識地就想收攏雙手，抱住她
「.心春還真不怕被同學看見。」
「您不也是麼」
「喊我的名字吧。」
「樹」
真好。
藤井樹反正是心血來潮，他牽著心春的小手，找到一處附近一處公園，走進去隨便找了個花壇邊上坐下，也不要其他什麼的，就是讓心春坐到自己腿上，臉貼臉，好好地和她膩歪一陣。
心春好像很喜歡這種短距離的接觸，沒多久臉蛋就變得紅亮亮。
這周遭都是白雪皚皚，清冷得很。
唯有這懷裡坐著的少女，實在是暖和得不行。
藤井樹借著路燈的光，瞧她的臉蛋，瞧著瞧著，沒忍住，便探頭過去輕輕地吻了一下。
這觸感，很嫩很嫩。
是少女臉蛋才有的感觸。
「.嗯.好壞。」
「親親臉蛋也算壞啊？」
「心春可沒做準備呢.」
「那平時你晚上來找我，就做好了準備了？」
「肯定的呀。」
藤井樹又覺得心中一陣甜蜜，手裡少女的腰，好像又軟了不少。
「說起來，我還一直沒問過你心春的感受如何呢？」
「.您怎麼就喜歡說這些羞人的話題。」
「很棒.」少女輕輕咬著字說。
「是敷衍我？還是真心示意的這麼說。」
「心春可不對您說謊，就是真的很棒要不然心春也不會接二連三地去找您了.」
少女像這樣羞答答地說這些話，藤井樹得承認，作為男人還是有點小驕傲的。
千歲八成也會說喜歡。
九花月就更不用說了，她次數最多，已經直接說她就是喜歡。
這冰天雪地的，藤井樹看見少女可人的模樣，嘴巴靠近一些，稍微試探了一下她。將她沒有抗拒，便和她的小嘴吻了好一陣好一陣.
這身體都暖和了起來。
少女眉眼秋波，藤井樹一看就知道她是什麼意思。
「先回家怎麼樣？外邊太冷。」
「嗯。」
兩人隨後牽著手走出公園，上了最後一趟末班車。
末班車上沒有乘客，兩人便挑到了公交車最後排的位置坐下。
松前心春見他有些心急，小手便開始了不老實。
一路到家，也不管脫鞋了。玄關不錯。
這讓正在做晚餐，聽到開門聲音歡迎兩人回家的陽葵千歲很是無語，她別過小臉，十分生氣地哼哧哼哧就回了廚房。
九花月看她回來，便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就是心春和樹哥哥帶了箱牛奶回來！讓你過去接一下！」
九花月古怪地看了她一眼，知道她這是在半開玩笑地試探自己，但她用發筋扎了個高馬尾後，還是去了玄關。
陽葵千歲稍後看到九花月回來，難以置信，「你真去幫忙接了啊？」
「怎麼了？」九花月表情平淡，順手擦了下嘴角的汗滴，「順帶幫忙接個牛奶而已。」
「.沒、沒什麼。」
很快就到了晚餐時間，四人圍在一張桌子上。
「對了，老師」松前心春笑著先開口。
「怎麼了？」
「去東京的時候，有個學習會，想要請老師主持一下，怎麼樣？」
藤井樹的視線前後放在了九花月和陽葵千歲的腦袋上，他發現她們都在悶頭吃飯，隨即也沒覺得有什麼，點點頭，同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