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深夜的選擇
來到居酒屋，店員小姐笑臉相迎地立刻把藤井樹拉進了熱絡的氛圍裡邊。
小樽地處北海道邊緣，城市人口少，一到冬季又都在下雪，很是冷清。
自然而然，居酒屋在這座城市裡就成了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小樽的夜晚常常有一種獨特的寧靜美。
居酒屋的熱鬧與這座城市的冬季冷清形成對比，這正好反映了小樽的獨特魅力。
別說是經常來居酒屋喝酒的人了，藤井樹也很喜歡在小樽這座城市裡夜晚有這樣的氛圍。
「阿樹想吃些什麼？」
「吃什麼？那當然是燒鳥啊！」
「那行！今天就吃燒鳥！喝三個大杯！」
「四個大杯！」
「好！四個大杯！」
燒鳥就是用竹籤串起的雞肉塊，然後放在炭火上烤。
所以這玩意就如同它的字面意思一樣，烤雞。
說要喝四個大杯，其實只是為了助興，藤井樹哪裡能喝得下這麼多。
在居酒屋，啤酒的銷售方式簡單明了。
分為大中小三個檔次，小的300毫升，大的能有1升。
一般人最多點一杯大的，足以解渴。
而來居酒屋喝酒的人，大多是一些上班族，忙完一天工作後聚在一起解悶。
大杯子顯得更豪邁，喝起來也更暢快。
因此，路過居酒屋時，常能看到一些大叔拿著巨大的杯子乾杯，噸噸噸地豪飲，這正是其中的樂趣。
藤井樹其實不怎麼愛酒，但卻喜歡喝酒時的氛圍，以及醉後那種微醺的感覺。
整個人輕飄飄的，至於那些壓力、金錢、應酬，全都拋到九霄雲外！
之前他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喜歡拉木子一起喝酒。
今天木子拉自己過來.至少從感覺上而言，是與平時不同的。
這時候藤井樹沒有什麼太大的壓力，和木子喝酒實在是暢快。
一口烤串一口酒，然後再一起聊天，回憶高中時代同班同學的糗事，一旦木子說起了藤井樹還記得的人、記得的事，他也不禁哈哈大笑起來，然後木子也跟著一起笑，用力拍著他的肩膀，說著「對吧對吧！我就說xx當初是不是？」這樣的話.
像這樣開心的追憶過去，藤井樹都不知道還要追溯到哪年去了。
「來，木子，乾杯！」
「乾杯！」
清脆的一聲碰撞，兩人又都各自喝了一口酒。
藤井樹這時已感到些微飄忽，但心中難掩歡喜。
「話說我們的高中同學還有沒有留在小樽的？」
「肯定有啊，雖說大部分都跑東京去了。怎麼，阿樹你居然還想開個高中同學聚會？！」
藤井樹正要回答，卻又想起了往事，搖了搖頭。
他喝了口啤酒，笑道：
「算了，我們班我能和他們說上話的都沒幾個，更別提朋友了。」
說著說著，他就想起了從前，情緒上頭，還蠻苦悶的。
「那時候我都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好像天生不招人喜歡。雖說大家沒表現出不喜歡我，但就是不願和我接近。」
赤井木子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一兩秒，隨後轉回面前的烤串上：
「.阿樹你應該知道當時大家怎麼看待你的吧？」
「這能有什麼不知道的。我們不妨敞開了講，木子你說，成績好，就是錯麼？」
「肯定不是，只不過大家覺得你和他們不在一個圈子裡而已。就像我，也和他們不在同一個圈子。」
「圈子.嗯.圈子」
藤井樹嘴裡念叨著，又喝了一口啤酒。
其實畢業後，他愈發感受到所謂「圈子」的存在。
當初還懵懵懂懂，現在看來，一個班級里總有幾個不同的群體，也都是「圈子」的原因。
人從出生開始，似乎就躲不開圈子的存在。
人們因社交需求，靠近屬於自己的圈子。
自己當初和木子，正是獨立於大家之外的人吧？
正因彼此孤獨，才會惺惺相惜，建立起只屬於兩人的「圈子」。
這麼說其實有些令人反感，但藤井樹還是得感謝木子帶來的那些無可替代的青春回憶。
「.來！喝酒！」
「阿樹，還喝啊？」
「不是說好了四杯起步麼！來！喝！」
赤井木子無奈又好笑，「那好，我陪你，喝！」
咚！
一聲重響，赤井木子有些神志飄忽，嚇了一跳她順著聲音轉頭一看，發現藤井樹醉得趴在餐檯上。
這傢伙喝醉了就喝醉了，嘴裡居然還說著「來！木子，繼續喝！」這樣助興的話。
赤井木子也沒想到他能喝成這樣，難免會去想藤井樹這陣是不是壓力又大了起來才會這么喝？
「阿樹，阿樹。」赤井木子輕輕推了推他的胳膊。
「啊怎麼了.」藤井樹低著頭回應，聲音模糊。
「近期你工作壓力很大？」
「大？沒沒有啊。」
「那你今天怎么喝這麼多？」
「高興而已不過硬要說壓力，倒、倒也不是沒有。」
「說說看？」
「唉」藤井樹長長地嘆上一口氣，「那就是每天晚上都沒個歇息的時候，總有人能讓我累個半死。」
赤井木子一聽就知道他在說什麼，難免笑他：
「你難道不樂意啊？」
「樂樂意啊.但、但也要有個度好不好！」
「難道你不喜歡？」
「嗯的、的確，累歸累，但要說喜歡不喜歡的話肯定還是喜歡的。」
見他還想繼續喝，赤井木子叫來了店員，換了果汁給他。
藤井樹醉得有些話癆，又拉著木子講起往年的趣事。赤井木子都聽著，但時間很快就到了深夜，店家要關門了，兩人也只好把剩下的食物吃完，離開居酒屋。
室外下著雪。
「.真漂亮。」
赤井木子扶著藤井樹，注意到他看見了前面的一個路燈，才對著街道，說出來這樣一句話。
「阿樹你還是很喜歡雪天麼？」 「喜歡啊」
「為什麼？明明你被丟棄的時候，就是這樣的雪天，難道不應該恨麼？」
「恨？恨多累啊，我還要感謝我的生父母把我丟棄了.讓我能有了現在的生活，讓我遇到院長和千歲，讓我能有動力，一路從福利院，考上京都大學。」
藤井樹越說越興奮，暫時推開赤井木子的扶持，走到十字路口。
他對著這個小小的雪中街道，在雪中張開雙臂，仰望夜空。
「而且，這不就是我從小長大的地方麼！有那麼多的回憶！為什麼要討厭！」
赤井木子看到都要發笑了，他這是真喝醉了。
但藤井樹如此樂觀的看法，確實讓她羨慕與憧憬。
至少她現在還認為，是父親的離去造就了她與母親艱難的生活。
藤井樹晃晃悠悠地又回到了赤井木子的身邊。
「.其實我從東京回到小樽，就立刻有了一種安心的感覺後面再看到院長，再看到千歲，這種感覺就更加濃厚了我不太想離開這裡或許偶爾會出去旅旅遊，可要說住的話，我還是想住在這片總是下大雪的地方。」
赤井木子聽後感到些觸動，「所以阿樹你想挽留我也是因為這一點？」
藤井樹也不知道是清醒還是醉，笑了好幾下後，才說道：
「畢竟木子你走了，我就會少了很多回憶，不是麼？」
「.」赤井木子攙扶著他，低著頭。
「這、這有時候啊~我看見我們學校里有男生騎著自行車載女生進學校，我都會想起我們過去，你坐我自行車一起來上學的時候.」
冰天雪地的，往家裡趕的路上，赤井木子聽到有些動容，「阿樹你是經常在想以前麼？」
「肯定啊以前你和我的戀情又不是假的.還是說木子你不想承認這一點.？嗯？」
「沒，沒有。」
「我還記得那時候你很喜歡圍一條米色的圍巾，那圍巾總是把你的半張臉都遮住。你平時都沒什麼表情，可是一看見我，你就會把圍巾拉下來，對我笑，再運河邊上，隔著好遠好遠，就開始對我招手.那還是我第一次感覺到有人一直在等我，我得快點過去的感覺」
「阿樹，你說的這些.」
赤井木子看他這說一陣，又迷糊一陣的樣子，心裡覺得他要是清醒狀態對自己說這種話，該有多好.
「後、後來啊，」藤井樹打了一個嗝，「我都.一直記著這種感覺，我總覺得你還站在那個運河邊上等著我，等著我去接你再後來你去美國了，不要我了，我總.就總想起來這些，一想起來，眼睛就止不住地發酸，使勁抹眼角，抹到睜都睜不開」
「對不起」
「道、道歉做什麼啊！我都說了我不在意了，現在、現在說起來只是想和你說說我心裡的感受罷了。」
接下來藤井樹說了好多兩人過去的事。
每說起一件，赤井木子心裡都很不是滋味。
原來他記得那麼多，原來他一直都在想。
這些事情在木子聽來，特別特別自責。
可是聽到一些有趣的地方，她也感覺到幸福快樂的地方，又會忍不住去笑。
她覺得要是兩人現在還有以前的關係，那該有多好。
雪下又下大了一些。
晚上肯定是沒公交車了，計程車這個天氣也不會出門。
家肯定是沒辦法回了，赤井木子只好攙扶著他朝就近的旅店走去。藤井樹這時候還在說以前的事。
剛走到旅店門口，這時候電話來了。
藤井樹的。
但是他一副要睡過去的樣子，沒辦法接，赤井木子只好從他的褲兜里摸出來，選擇接通。
來電的是松前心春，她關心藤井樹這麼晚了為什麼還沒有回家。
赤井木子解釋了一下。
[明白了，所以，木子老師是只能把藤井老師帶到就近的旅館休息嗎？]
「對的。」
電話另一頭的松前心春一聽，盡然其他的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溫柔地笑了一下，留下一句[那就請木子老師好代我好照顧藤井老師]的話，便取消了電話。
好好照顧藤井老師
單獨看這句話沒什麼，可是結合那一聲輕輕的笑，赤井木子不得不多想了。
心春那孩子.
是不是在暗示自己什麼？
扶著藤井樹進入旅館，很快就開好了房間。
在前台員工問到是大床房還是雙人房的時候，赤井木子猶豫了一下。
她看了眼身旁被攙扶著，睡著覺的藤井樹，又瞬間想起心春哪一句「請代我好好照顧藤井老師」.
赤井木子選擇了大床房。
取了房卡，上了二樓，扶著他進入房間。
現在藤井樹這樣肯定是沒辦法好好睡覺的。
赤井木子便將他先放到床上，四肢打開，幫他脫掉外套，解開扣子。
她端了盆熱水過來，一邊幫他脫掉上半身的衣服，一邊幫他擦拭身體。
手放到皮帶上的時候，赤井木子還是糾結了一下，但沒有糾結太久。
她安慰自己這是讓他安心睡覺，便順理成章伸出了手。
藤井樹就只剩下了褲衩。
赤井木子用熱毛巾幫他從頭到尾都擦拭了一遍，但就還唯獨剩下一個地方沒擦拭。
室外風雪交加，而室內卻暖和得出奇.
燈光也是暖色調，曖昧得不行。
喜歡的人現在就躺在床上睡大覺，而她又清醒著，這誰看誰不迷糊啊。
而且別說，阿樹這身材，還蠻帥氣的
她的內心在忐忑。
猶豫再三，她以「只是幫忙擦擦身體」為由，勸過了自己。
其實剛才在擦大腿的時候，她心裡就開始緊張，手和眼睛，總是不由自主地接著擦拭的由頭，去碰一碰。
而當真看全了後，赤井木子還是驚訝到了，還有些羞澀了。
居然這麼有魅力.
難怪、難怪小月她們總是粘著阿樹。
這.這哪個女孩兒看了不迷糊啊？
羞澀和欲望在掙扎。
像這樣盯著他，就能感覺到能在此刻擁有他的機會。
如此把握就在眼前，赤井木子想了很多、糾結了很多，可是在最後看到藤井樹那張睡著的臉的時候。
她還是在掙扎中，放棄了。
對她而言，本就因為過去的事情，那麼對不起藤井樹了，到了現在，難道自己還要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違背他的意願麼？
此刻赤井木子只對自己產生了剛才的想法而感到了愧疚。
她主動幫藤井樹穿好睡衣，蓋好被子。
而後，赤井木子另外拿了一張被子，到一旁的沙發上，安靜睡下。
她看了眼大床上安穩睡覺的藤井樹。
也不知道是錯覺還是什麼的。
似乎只要看著他還在身邊，心裡啊，就一直有一股安穩的感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