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最後的新年(下)
小九花就是容易傷感,為了照顧她的情緒,走出飾品店後,藤井樹又帶著她在祭典上逛著逛那,全買些好吃的。
什麼章魚小丸子啊、叉燒啊、大阪燒啊、鯛魚燒啊、雞肉燒鳥啊都給她買上一些。
她一傷心就餓,一餓就要吃很多東西。
藤井樹覺得看她吃東西是一種享受,因為就沒見過長這麼漂亮,還能吃這麼多的人。
赤井木子一路跟著,都在笑。
「吃這麼多。」
「能吃才健康嘛!對了」
九花月忽然看向藤井樹,聲音嘟嘟囔囔的,嘴裡還吃著東西,「我以後要是發福了,你會不會沒那麼喜歡我了?」
藤井樹看了赤井木子一眼,赤井木子用無奈的眼神示意她現在可沒有問過這些。
「.你們女孩子怎麼都喜歡問這話?」
「木子也問過?」九花月注意到了他的眼神。
「嗯。放心吧,不會的。」
「但是,但是我覺得肯定還是會有一定影響的,而且我自己都沒辦法想像我變胖的樣子.不行不行!我得少吃點。」
說著,就要把她吃的東西都推給藤井樹。
藤井樹:「.?」
藤井樹:「你不想變胖就想要我變胖啊?以前怎麼沒看出來小月你這傢伙這麼壞。」
「我才不壞呢!」
九花月一聽藤井樹這麼說,忍不住笑了出來,嘴裡還含著一半沒吃完的鯛魚燒,笑得差點嗆到自己。她一邊咳嗽,一邊伸手捂著嘴,聲音含混不清地說:
「而且、而且你不一樣嘛!」
「我怎麼不一樣?」
「你吃不胖的!」
她又緊接著說:「再說了,就算大叔你變胖了,你也放心,我絕對絕對不會嫌棄你!」
「怕就是嘴上說說。」
「我可不會!我是認真的!」
藤井樹笑著地搖了搖頭,接過她遞來的食物:
「但是多多少少會有點影響,對吧?」
「不會!絕對不會!一點不會!」
九花月仰頭低頭看著他手裡的烤串,皺起小眉頭:
「不過說真的,女孩子要是吃太多,真的會擔心發胖啊。你們男生大概不懂這種煩惱吧,所以還是給你吃了。」
她話音剛落,就又瞥上一眼藤井樹手裡的雞肉燒鳥,顯得有些猶豫。
藤井樹看著她這副樣子,實在是忍俊不禁,又把燒鳥還給了她。
「不行不行!」九花月連忙搖頭。
「行了行了,小月,不要想太多,開心的時候就盡情享受美食。」
「.那我要是真長胖了怎麼辦?」
「你不是天天晚上早上都要來找我麼,這運動量怎麼瘦。」
「哦哦.也是。」
九花月答應著,去偷偷看了一下赤井木子,發現她沒什麼大反應。
神社的祭典表演,是從早上十點鐘開始。
越是靠近搭建在小鎮中央的大舞台,人就越多。
祭典的熱鬧氣氛在小鎮中央聚集。
四周的喧囂聲、香氣四溢的美食攤位、以及人們各種各樣的新年祝福,全都混雜在一起。
藤井樹和赤井木子帶著九花月一起擠進了人群的前排,費了好一番功夫,總算在靠近舞台的前排找到了一處好位置。
三人旋即坐下。
九花月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抬頭望向大舞台。
那裡被裝飾以五彩的布幔和精緻的花卉,舞台上空飄揚的燈籠隨著微風輕輕晃動。
舞台中央的一小片區域顯得尤為華麗。
上次的玉狐祭,貌似心春就是從這裡出現。
幾人聊著天,等到十點到來,直到祭典悠遠的鈴聲輕輕響起,舞台前方的紙燈慢慢亮起。
四周的喧鬧聲漸漸消失,祭典開始,人們自發地安靜下來。
九花月凝神望去,只見一道纖細的身影從舞台後方悄然出現——正是松前心春。
她身著潔白的巫女服,外罩著象徵尊貴的朱紅色外袍,青竹枝在她手中靜靜垂落,隨著她的步伐輕輕晃動。
那潔白與朱紅的對比,在雪夜中顯得分外鮮明。
她微微閉著眼睛,雙手合攏在前,赤著腳,步伐輕盈又莊重。
她的每一步仿佛都踩在虛空中,每一步都帶動了腳踝上的小鈴鐺,卻又如履薄冰般小心翼翼。
美。
九花月默默地看著,心中忍不住感嘆。
以前她從未認真看待過站在台上的九花月,所以也從未如此真切地感受到松前心春的漂亮,這是一種融合了寧靜、純潔與莊嚴的美。
在漫天飄雪的映襯下,仿佛不是凡人,而是從天而降的神靈,帶著雪天的寒冷與溫柔,將這片夜空點綴得無比寧靜。
在雪天的映襯下,在祭典舞台的推動下。
寧靜的美、雪天的美、莊嚴的美、少女的美,都同時融進了一個人的身上.
「.我想起來了。」九花月輕輕呢喃,眼睛依然緊緊地盯著舞台上的心春。
「什麼?」站在她身旁的藤井樹聽見了她的低語,微微側頭看向她,語氣帶著幾分好奇。
「小時候,心春,就帶我學著走過這種步伐」
「你們一塊兒玩的時候?」
「嗯,那時候我還以為只是她在陪我隨便玩玩.她沒說這是家裡的舞步,也沒提及它的意義.我完全不知道她是在教我這麼重要的東西。」
九花月的聲音隨著回憶變得柔和而有些悵然,她的目光依舊牢牢鎖在舞台。
「那時候,心春只是笑著,什麼都沒多說.我們踩著院子裡的青石板,她一邊笑一邊教我怎麼走,還故意弄得很慢,我還以為她是怕我跟不上.」
藤井樹看著這時候的九花月,沒有打斷她。
她的眼睛在這熱鬧的雪中微微發亮,有著某種難以言喻的情感。
小月這番話有些沉重。
原因就在於,她之前一直責怪心春,卻從沒想過心春一直都把她這個朋友看得很重很重、很重很重。
藤井樹默默地將手放到了九花月的肩膀上,目光再次放向舞台。
新春祭典的第一幕,是松前心春的獨舞。
她是松前家的長女,是家族未來的繼承者,更是神社的象徵——被玉狐神眷顧的巫女。
她那純白的巫女服與象徵著神聖的朱紅外袍,則在這白雪之中顯得尤為耀眼。
手中的青竹枝輕輕搖曳,隨著步伐,如同風中的青竹,輕盈而有力。
舞步逐漸加快,少女的身姿從輕盈轉向力量與堅定,象徵著神靈的召喚逐漸變得清晰有力。
而到了「歸鄉之舞」,心春的動作逐漸放緩,帶著一絲不舍與敬意,舞步飄然若風。
到了最後的收尾環節,松前神社的巫女們齊齊出場,包括換上巫女服的陽葵千歲。
藤井樹還看到這丫頭在台上都要對自己比個眼神,調皮得不行。
巫女們與神明之女一起伴舞,共同舉起潔白瓷器所裝的淨酒,向巨大的玉狐神獻以一年中,最重要的祭祀。
祭典的舞蹈終於結束,松前心春站在舞台中央,緩緩放下手中的青竹枝。
她似乎與周圍的雪景融為一體。
舞台上的紙燈微微搖曳,燈光映照著她潔白的巫女服和象徵神聖的朱紅外袍,映出一片溫暖的光暈。
直到她赤著腳,忽然向前走去。
松前心春的眼睛依然微微閉著,像是從神靈的世界中走來,帶著一份莊重與神秘。
少女吸一口氣,站定在舞台中央,緩緩睜開眼睛。她的目光穿過人群,最終落在了九花月的身上。
她的表情平靜如水,微停頓了一下,而後看向了來參加這個新年祭典的所有人,所有遊客,以及包括父親姑姑爺爺奶奶在內的,所用松前家的人。
松前心春先是向大家輕輕地彎下腰,然後面對所有人,挺直了腰杆。
「很抱歉在此打擾到大家的時間,感謝各位能一如既往地參與我們松前神社多年以來舉辦的新春祭典。如今,這樣的日子,不知不覺已經度過了多少個春秋,持續了多少多少年。」
松前心春的聲音低沉而清晰,隨著她的言語,舞台上的雪花悄然飄落,空氣中瀰漫著一種奇異的凝固感,仿佛一切都在等待她接下來的話語。
她的目光地掃過在場的每一位親人,接著又回到了九花月身上。
心春站立在雪花飄舞的舞台上,靜靜地,透過層層記憶與時間的河流,凝望著九花月。
忽然,她的手微微抬起,輕輕地指向遠處的雪景,指向那片開闊的雪地,仿佛在用一種象徵性的動作,指引著某個未來的方向,某個她期望實現的願景。
「今天,是一個特殊的日子。」她微微停頓,深深吸了一口氣,「我作為松前家的長女,作為松前神社的繼承人,我肩負的責任,不僅僅是家族的延續,更是對祖先、對所有曾經庇佑過我們的人,懷著無盡的敬畏。」
「可是,」松前心春的語氣忽然低沉了幾分,「我也必須承認,許多時候,傳統和責任的重擔讓我們忽略了身邊真正重要的東西。作為傳承千年的家族,我們往往將自己的身份置於第一位。
「想必在場的很多人也知道,九年前,我們家族與歷來關係緊密的九花家斷開了聯絡
「人人都在傳,是因為九花家犯了錯,違反了我們兩個家族多年以來定下的誓約,但今天,我想第一次真正地告訴大家,事情並非如此。」
她的目光深邃而平靜,繼續說道:「真正的原因,是我家族的固執與偏執,是我們將家族的榮耀與責任置於一切之上,忽視了『朋友』之間的信任與情感,忘記了過去友誼與幫助,是我們主動選擇了與九花家斷交關係,主動放棄了我們兩家千年的友誼。
「我在這裡,代表松前家,正式地,向九花家以及因為這件事而丟掉工作,受到傷害的人,鄭重鄭重地道一聲歉真的對不起。」
九花月認真看著。
而另外一頭,松前心春的爺爺,表情就顯得有些不愉快了。
他轉頭看向松前佳子,質問道:「怎麼回事?你安排的?」
松前佳子沒有立刻回答,目光掃過松前家族中的其他人,她倒是平靜,但她知道,家族的傳統和尊嚴在松前爺爺心中永遠是最重要的,任何改變,尤其是如此重大的決策,都必然會引起軒然大波。
最終,她小聲回應道:「爸,心春.她,有自己的想法。」
「自己的想法?哼,你知不知道這算是她在反對她父親做出的決定!」
「爸,心春並不是要反對什麼。」松前佳子儘量解釋,「她只是覺得,過去的做法或許真的出了問題。」
「過去就過去了!何必再提!雖說當初北廣事情做得唐突且草率,但現在的九花家,還有什麼合作的必要?我看你是昏了腦袋!修復?松前家從來不做這種『修復』的事!」
松前佳子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看向父親,儘量讓自己的語氣不顯得軟弱。
「爸,我明白您的意思。但心春是松前家的長女,作為繼承人,她有權利表達自己的看法和立場。不是嗎?」
「你說得倒是輕巧,心春有她的想法,難道你就沒有想過,這樣的改變,會帶來什麼後果?你覺得,這樣一來,家族的利益還能保障?」
「那當初您還反對兄長他斷絕九花家的決定,可現在您還不是贊成了?」
「你說得對,但現在,心春這孩子年紀輕輕,不知世事的輕率,豈能輕易改變一個已經完成的決定!」
「爸,是時候了。心春是松前家的未來,而且您不覺得兄長他把心春保護得太好了麼?她到現在了,知道的還很少,退一萬步來說,就算家裡因為這件事出現了什麼弊端,又沒辦法解決,那這也是給心春的考驗,對吧?
「如果連這種事情都做不好,您以後怎麼能放心把松前家的一半交到她的手裡呢?」
松前爺爺的眼睛微微一眯,倒是不再發怒了,生氣地甩甩袖子,「就你這丫頭從小鬼主意多!」
哼哧兩聲,他也不再說話。
這時候台上的心春已經說完了想說的話,以及她提前與松前佳子商量好的,種種對九花家的彌補措施。
藤井樹是聽到了心春的誠意,至於他一旁的九花月,藤井樹看到她又有點眼淚汪汪的。
因為剛才心春直接在台上稱呼她是永遠的朋友,當著所有人的面,揭了松前家的短,以次來向她道歉。
松前心春緩緩地走到舞台邊緣,深深地低下頭,向台下的九花月以及所有的賓客行了一個鞠躬。
「我再次代表松前家,對九花家,向曾因我們家族決定而受到傷害的人們,表示誠摯的歉意。我們失去了太多,而今天,我們,我代表松前家,願意與九花家重新開始,修復曾經的錯誤,共同邁向更加寬廣的未來!」
台下的掌聲逐漸響起,熱烈而真誠,似乎是松前心春這一番話引發了許多人的共鳴。她站在舞台上,輕輕地低下頭,向台下的賓客鞠了一躬,神情依舊堅定而平靜。
藤井樹附和著,突然把腦袋湊到九花月的耳朵邊:
「小月你怕還是不知道吧?」
九花月微微愣了一下,側頭看向他:「.什麼?」
「你的父親,正是心春母親的兄長,也就是說,你是她擁有著血緣關係的姐姐。」
九花月一怔,眼中瞬間浮現出一絲困惑,「大叔你在說什麼胡話?」
「不信?」
藤井樹再次看向了舞台,笑著注視著上方的松前心春,「那等會兒心春下來,你可以問問她,她能在現在對你說出那些道歉的話,肯定也是知道了。」
九花月的心臟劇烈跳動了一下,眼前的世界似乎突然變得模糊。
她下意識地望向台上,松前心春站在那裡,面向眾人,表情依然堅毅。
那張熟悉的面孔,竟也被藤井樹的一句話,重新定義成了她從未料到的存在——她和心春之間,竟然早就有著這樣深厚的聯繫。
此時,她覺得自己,好像隱隱的,有什麼與心春聯繫在了一起。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嗯這個嘛.的確是的。」
「那你怎麼不早點對我說!」
「哈哈~」
「不許裝傻!」
「別擰我腰啊,無論是九花家和松前家,這都是不想再提的事。」
「可你就是沒告訴我!我.我.打你打你打你打你!」
「我錯了,別!再打打壞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