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這句話落下之時,周圍的人都情不自禁的為之一震。
西線海岸三座港口,布魯洛港口居中,為最大港口,在右邊相隔三十公里外的地方便是福斯特港口,其體量只有布魯洛港口三分之一,而在其左側八十公里,則是喬普林港。
那是座老港口了,體量更要小,甚至還不如福斯特港,此外各種軍事設施老舊,原本是計劃在今年完成對喬普林港的升級改造,但因為財政撥款大部分都花費在了造船造武器上,故而就此耽擱了下來,畢竟布魯洛港作為最大出海港,已經足夠容納軍艦出海。
而現在,當丁格爾將喬普林港拿出來說時,所有人都不免驚慌了起來。
控制了海權的敵軍既然可以去福斯特港發動襲擊,那他們只要沿著海岸走一圈,依靠他們那航速更快的軍艦,那麼他們理應可以肆無忌憚的去往任何地方,想襲擊哪座海港就襲擊哪座海港。
也是直到此刻,所有人才驚覺原來在一開始他們就已經陷入了被動。
這一切,都源自他們失去了海洋的控制權。
「應....應該不會吧.....」這時, 一名軍官結結巴巴的說道。
「留在這裡的敵軍都有幾百艘軍艦,他們還同時發動了福斯特港口的襲擊,應該....應該不會說還有軍艦,讓他們同時攻打我們三座港口吧?」
丁格爾緊抿著雙唇,只是搖了搖頭。
伯恩哈特還在喘著粗氣,眼神毫無焦距的左右飄忽,他顫聲說道:
「喬普林港距離我們太遠了,如果說也遭到了襲擊,在無法從海上過來向我們求救的話,我們根本就無法得知那裡現在是什麼情況。」
「但...但是丁格爾說的對,他們..有可能也會遭到襲擊。」
「得支援他們......」
「絕不能讓喬普林港淪陷。」
聽到這話,丁格爾眉頭緊縮,他沉聲道:
「不行,長官。」
「我們不能夠再派兵出去支援了。」
「派出兩支師的兵力去支援福斯特港已經是我們的極限,若是再派出兵力,那麼這裡呢?」
說到此處,丁格爾手指海上,接著冷聲道:
「我們都以為他們要對布魯洛港進行強攻,而現在我們卻得知真正被攻打的是福斯特港。」
「可要是將這裡的兵力分散去另外兩座港口支援,誰又能保證這裡的敵軍會不會將『佯攻』變成真正的登陸作戰。」
「他們留在這裡,我們就不能輕易分散兵力。」
「不能為了堵住一個缺口,而讓最重要的地方被敵軍給攻陷,我們要做的是將能守住的地方牢牢守住。」
丁格爾這條理清晰的發言讓不少人那慌張混亂的思緒變得冷靜。
三座港口都有著被襲擊的可能,顧得了那裡,卻又顧不了這裡,慌慌張張的四處補救只會讓三座港口都面臨被攻陷的可能。
就好像一隻正在漏水的水桶,底部出現了三個洞,卻只有一塊木塞能堵住。
然而形勢依然極其嚴峻,伯恩哈特深陷於恐慌中,他說道:
「可要是另外兩座港口被攻陷,那焱國人就踏上我們的國土了。」
丁格爾低垂了眼帘,沉聲說道:
「只能選擇相信了,相信我們的軍隊能夠守住各自的港口。」
「福斯特港已經遭受了襲擊,援軍已經派了出去,希望他們能撐到我們的援軍抵達,而喬普林港.....如果沒有遭受襲擊是最好,如果也遭到了襲擊,那只能希望他們能守住,並且在發現敵軍蹤跡時就向西南軍區發起了求援,那裡有一支距離他們不到五十公里的軍隊駐紮著。」
「相比較而言,福斯特港口更重要一點,馬其頓軍工廠離福斯特港只有二十公里......」
話音落下,伯恩哈特心中猛地一緊,他喃喃道:
「二十公里......太近了.....也就兩個多小時的路程。」
丁格爾在心中嘆了口氣,接著面色一正,道:
「各位,不必太過沮喪,相信我們的軍隊吧,無論面臨何種糟糕的局面,相信他們都會誓死守護住港口!」
丁格爾用來提升士氣的話並沒有取得作用,軍官們個個臉色沉重,心亂如麻,哪還有半分信心。
而伯恩哈特,此刻表現得像個因為遭受打擊,而變得不再清明,糊塗愚鈍的普通老人。
他還在喃喃念叨著:
「怎麼會變成這樣....怎麼會變成這樣.....」
丁格爾終於還是輕嘆了一聲,他扭過頭看向了海面。
焱國艦隊依然還在那裡,像是即將狩獵的狼群,狡詐之餘,卻又顯得格外兇猛,只要給它一個機會,它一定會用尖牙利爪,將你吞噬殆盡。
——
夜色深沉。
龐大而壯觀的【定海號】蒸汽鐵甲艦緩緩停靠在海岸,士兵們有條不紊的鋪下通往陸地的木梯。
他們不疾不徐的下了木梯,踏入地面後立即組成兩列縱隊,身軀筆直的挺立在這寒風冷夜中,等待著他們所擁護的陛下蒞臨這異國之地。
片刻之後。
內里著一件墨色雲翔符蝠紋勁裝,腰懸金絲蛛紋帶,滿頭黑髮藏於狐裘帽,外著一件銀色狼裘的男人緩緩踏下木梯。
「呼——」
秦澤輕吐出口氣,停留幾息後,在士兵們的擁護下向著港口走去。
走過滿是炮彈坑的沙灘,踏上礫石地面,四處散落的屍骸已經變得冰冷,硝煙味與血腥味並存,它們濃郁的竄入秦澤鼻中,但他早就習以為常,眉頭都沒皺一下。
浸入大量鮮血的地面有些潮濕,士兵們揀乾淨的路面帶著他前行,秦澤舉目四望,碼頭的工事已經被轟炸得滿目瘡痍,已經看不到任何一名站著的敵兵了。
他向著更深處走去,逐漸踏入敵軍老巢,在接管港口的士兵們帶領下,不多時便來到了敵軍的作戰指揮室門口。
指揮室內一片髒亂,雖然屍體都已經被拖走,但地上還留存著大量鮮血,箱子柜子都被翻開,幾乎所有地方都被士兵們找了個遍。
「找到了嗎?」秦澤問道。
「找到了,陛下!」說話之間,一名士兵拿著一物走來。
聞聽此言,秦澤站在了門口沒有進去。
士兵恭敬的將其遞去,秦澤隨手接過,借著那皎潔的月光,將手中捲起的地圖緩緩揭開。
十幾息後,他合攏地圖,遙看向了某個方向。
月光灑落,夜風輕拂,那一身狼裘上的銀白色毛髮隨之晃動,秦澤背負雙手,淡淡道:
「也不是很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