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蘭的話一落下,凱爾的臉色立刻變得難看起來。
陣亡當然是不可避免之事,而損失慘重是因為維爾利所帶去的部隊是火炮營,為了支援隘口,他們足足帶去了接近二百門重炮,彈藥更是不計其數,若是能順利在隘口未被攻占前抵達,並與隘口的守軍協同抵抗敵軍攻勢,那麼隘口絕對不會在一天之內被攻下。
可在失去隘口的情況下,支援部隊的處境卻非常尷尬,若是前去爭奪隘口,在已失地勢的形勢下,他們的戰力將大打折扣,而想要撤離,正如維爾利所下達的命令一樣,那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因為需要運送的武器太重,夜路著實難行。
這時,迪蘭突然搖頭道:「凱爾,你太讓我失望了,交給你的任務不僅一項都沒達成,甚至讓我們現在處境變得尤其糟糕。」
迪蘭的指責讓凱爾漲紅了臉,他垂著腦袋道:「長官,我.....我是按照以往的打法去部署的,可誰知道......」
話說一半,迪蘭抬手打斷:「不要解釋太多,帝國最優秀的山地步兵師在你手中。」
「沒有用好他們,就已經是難以彌補的錯誤。」
「你在抵達埡口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應該是派重兵去隘口協防,那才是重點,主幹道才是焱國人最重要的路線。」
凱爾本不想辯駁,但聽到這話後還是忍不住說道:「可是長官,焱國人派遣大量戰鬥分隊在主幹道兩翼的山林中推進,我必須得派部隊去山林中阻截。」
聞聽此言,迪蘭深深看了他一眼,搖頭道:「焱國人這樣的戰術安排,你總該看出核心在哪裡吧?」
凱爾的臉色愈發難看起來。
「在主幹道上,他們所有的行動宗旨,都是以主幹道為中心去部署。」這時,在旁的丁格爾冷不丁的說道。
而待此話落下,迪蘭揉了揉眉心,嘆聲道:「是啊,不管他們怎麼推進,不都是在為主幹道的暢通無阻做鋪墊嘛。」
「山林中確實容易隱蔽部隊蹤跡,但機動性可不強,主幹道就不一樣了,他們不管是增援還是撤離,迂迴,只要從主幹道走,機動性可以提升一大截。」
聽到這,凱爾滿面羞愧,低聲道:「抱歉,長官...我....」
迪蘭擺了擺手:「現在說這些事後話也沒什麼用了,我也沒想到我們的山地步兵師在山林中,竟然打不過初來乍到的焱國人。」
「如果他們在山地中擊退了焱國人,那你的這番部署就沒太大問題,所以我也不是指責你,只能說.....」
「誰也沒想到會是這種結果。」說到此處,迪蘭自嘲一笑。
「那現在我們該怎麼做?長官。」凱爾舒了口氣,問向迪蘭道。
而此話一出,迪蘭突然臉色一變,瞪著凱爾道:
「怎麼做?當然是等送回來的戰報,維爾利帶去的部隊,那批武器,對我們的重要性還需要我來說嗎?」
「如果無法順利撤回,我們就要將策略改為全面防守!」
——
另一邊。
「開炮!開炮!!!」
半山腰上的交戰仍在繼續,且已經進入了白熱化階段,營地內,哥爾特火炮手們正大汗淋漓的裝填著炮彈,時而又被迫調整炮台方向,朝著不同地方進行射擊。
因為敵軍不在主幹道上,而是在兩翼的山林中,昏暗的夜色給了他們足夠多的遮掩,儘管敵軍在開炮時總會爆閃出一道火光,這能讓火炮手們發覺他們所在的位置,從而進行射擊,然而在炮彈射出後卻收效甚微。
其故是敵軍從始至終都不是在固定位置進行的射擊,而是在不斷地移動中進行的,每射出幾炮,這些狡猾的敵人便轉移到其他位置,然後在黑暗中突兀的射來幾發炮彈。
這讓火炮手們又急又怒,同時心中又滿是無奈,因為只有敵人才擁有那樣輕便的野戰炮能隨時轉移,而他們,卻不得不在固定的位置發動炮擊。
在數輪交火中,上級長官下達了新的命令,讓他們推著炮車開始移動,試著轉移位置,但這道命令在火炮手們看來,長官八成是瘋了,因為在這種激烈的交戰中,這沉重的炮車又怎能說轉移就能轉移的?難不成他當每個人都是大力士嗎?
轟轟轟!
從山林中射來的炮彈越來越多,雖然威力不算特別強,但爆炸帶來的破壞同樣有著不俗的殺傷力,哥爾特士兵們逐漸難以支撐,而在接近六點鐘時。
「轟」的一聲震天巨響,一道劇烈爆炸帶來的罡風讓處在爆炸中心位置的哥爾特士兵們被炸的屍骨無存。
鮮血與殘肢連帶著大量的炮彈、子彈、木片等物激射而出,半徑十幾米的範圍內,地面一片焦黑,甚至改變了此處原本的地貌。
在持續接近一分鐘的時間內,周遭的哥爾特士兵們瞳孔渙散,不僅失去了對身體的一切感知,甚至整個人都進入了「茫然」的狀態。
而即便是一兩百米開外的焱軍,在爆炸聲中也被震得短暫失聰,手頭的工作也擱置了十幾秒鐘。
像是突然的暫停,以這場爆炸為中心,交戰的雙方在小範圍內同時停手了,但二三十秒鐘後。
「炸死他們!炸死他們!」率先一步找回狀態的焱兵們再度發起了攻勢。
而在一分多鐘後,哥爾特軍的指揮官維爾利才踉踉蹌蹌的從地上爬起,爬起的同時大量泥土從身上掉落,維爾利灰頭土臉,腦海中依然是一片嗡鳴,他吐出嘴裡的泥土,臉色僵硬的看向了剛剛那場爆炸所在的位置。
下一瞬,濃濃的絕望席捲而來,那是己方的彈藥存放點,可現在已經什麼都沒了,敵人的炮彈引燃了火藥箱,帶來的連鎖反應摧毀了一切。
「快撤!」
緊跟著,他絕望無助的大聲哀嚎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