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丁格爾不由眉頭一皺,『那道消息』正是指迪蘭所率的第六集團軍在恩佐士全軍覆滅,但同時卻炸毀了矢車菊大道,阻斷了焱國人的進攻路線。
可最高等級的戒嚴令,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下絕不會輕易發出,因為「戒嚴」本身就擁有著讓民眾們恐慌的特性,有些不解的丁格爾不由得皺起眉頭,看向了那名警衛兵:
「最高等級的戒嚴令?」
警衛兵面無表情的解釋道:「是的。」
「在那道消息傳開後,城市裡.....」
警衛兵剛說到這裡,遠處的街道上突然響起呼喝聲,丁格爾一抬頭便看見一棟房子後面躥出個狂奔著的男人。
男人蓬頭垢面,單薄的衣服上沾染著斑駁的血跡,此刻正尖叫著四處亂竄。
「站住!你這個混蛋!」
伴隨著喝罵聲,房後的巷子裡躥出幾名身著皮衣的士兵,一看到這些士兵的裝束,丁格爾便意識到了事情非同尋常。
那些穿著皮衣的士兵肩膀上,都佩戴著繡有六芒星圖案的袖章,而他們的皮帽上,也有很顯眼的【帝國之鷹】標誌,正是馮帕倫直系近衛兵,暴風特別戰鬥隊。
他們由「血手」鮑爾曼管轄,除卻充當皇帝近衛軍之外,在特殊時期,他們也會出外執行任務,而一旦出動,他們將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即便是撒利維亞的警衛隊,包括那些高級將領們,都無權干涉他們的任何行動。
而每次動用暴風特別戰鬥隊,都意味著一場徹底的清洗,很多人都要為此遭殃。
暴風特別戰鬥隊除了清洗敵對勢力格外殘酷外,對待一些「犯了錯誤」的自己人,手段也同樣狠辣。
凡是被暴風特別戰鬥隊帶走的人,此後都再也沒有出現過,甚至包括罪人的家庭成員也同樣如此。
此外,這些「被消失」的人是真正意義上的「消失」了,不論是他曾經的同僚,還是左鄰右舍,或者任何一個熟悉他的人,都不允許再談及關於這些人的一切,仿佛他們從沒存在過。
也正是這個緣故,丁格爾對暴風特別戰鬥隊一向沒什麼好感。
而現在,丁格爾雖然不知道這個逃跑的男人犯了什麼事,但他知道這個男人必死無疑,他沒有過多關注,跟著警衛兵繼續往前走去。
但剛走沒幾步,「嘭」的一聲響,逃跑的男人被撲倒在地,發出了悽厲的哀嚎。
「放開我放開我,我不是.....」
「閉嘴!你這個該死的科索沃逆黨!」
「嗚嗚,我..你們弄錯了,我...我不是...不是科索沃....」
「閉上你的臭嘴!」
「壓住他的胳膊,壓住他!」
連續不斷的吵嚷聲傳入耳中,丁格爾還是轉過臉看向了那裡。
而映入眼帘的場景,是兩名特戰士兵用膝蓋壓著男人的胳膊,男人的左眼已經挨了一拳,鮮血正從眼眶流出,他仍在不斷掙扎。
而站著的一名特戰士兵正抬起他的左腳,這不由地讓丁格爾瞳孔一縮,因為他甚至能看見這名士兵的皮靴鞋跟上嵌著一個微微凸起的鐵塊。
他似乎要一腳踏下去,用那鑲嵌著鐵塊的沉重皮靴,踏在男人的嘴上。
「我不是我不是...」男人一邊掙扎一邊哭喊著。
而下一秒。
「嘭」的一聲。
丁格爾不自覺的呼吸一緊,眼皮瞬間眨了下去,手指也跟著微微顫動了一下。
男人的哭喊在特戰士兵的一腳踏下去後便停止了,化作了聽不清的呻吟,因為他的嘴已經被這一腳給踏爛,成了血肉模糊的一灘爛肉。
特戰士兵們卻沒有停下動作,而是改用鞋尖踢著男人的身體,他們面色猙獰,一邊踢一邊喝罵:
「混蛋!你這個臭老鼠!」
「真是骯髒的傢伙,你的血都和我們不一樣,還說你不是科索沃逆黨!」
「想跑?跑到下水道裡面藏起來嗎?!」
「藏到下水道也沒用,只要在聖馬琳之牆裡面!你們一樣逃不了!混蛋!」
丁格爾本來已經準備離開,他並不想與這起抓捕行動有任何關聯,可聽到這句「只要在聖馬琳之牆裡面,你們一樣逃不了」之後,他莫名感到了一股強烈的不悅,甚至是——憤怒。
「你們是在抓逆黨嗎?」
丁格爾突然轉身,朝著戰鬥隊的士兵們喊道,而他的這副舉動立刻就讓同行的士兵們感到了緊張。
領路的警衛兵連忙小聲道:「長官,您還是不要.....」
但話未說盡,丁格爾已經朝著他們走了過去,因為那幾名戰鬥隊的士兵並沒有理會丁格爾。
「你們是在抓逆黨嗎?」丁格爾再次問道。
一名戰鬥隊士兵扭頭看向丁格爾,說話的同時用袖子擦著嘴角濺到的血,而目光也已經從丁格爾的肩章上掃過。
「你無權過問。」他面無表情的說道。
「我聽到了,你們是在抓逆黨,可既然是抓捕行動,你們這樣打,他馬上就要死了,死人嘴裡能撬出同黨來嗎?」丁格爾站的筆直,盯著那名有著極其顯眼鷹鉤鼻的特戰隊士兵道。
隨著這話落下,那些正在踢打的特戰隊士兵們都停了下來,看向了丁格爾。
而被打的男人甚至已經沒有辦法蜷縮,像團破棉絮一樣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但還能聽到極其微弱的呻吟聲。
鷹鉤鼻士兵扭頭看了一眼男人,接著轉過頭再次看向丁格爾,在盯著丁格爾的臉幾秒鐘後,他確認了丁格爾的身份,於是嘴角一咧,笑道:
「丁格爾上校,您不愧是撒利維亞軍事學院最優秀的畢業生,看來您除了對軍事知識極為了解之外,對於審訊流程也非常熟悉。」
「感謝您的建議,我們會考慮採用的。」
說到這,鷹鉤鼻笑著伸出只手,說:
「但現在,請您立刻離開,不要打擾我們的工作。」
丁格爾看著一臉笑容的鷹鉤鼻,卻感覺渾身都不自在,他瞥向那名躺在地上的男人,在看了幾秒鐘後,又抬起頭看向街道左右的那些緊閉的窗戶,這才開口道:
「掌握確切的證據再抓捕,審訊也要立刻跟進,而不是在街頭對他進行毆打。」
說到這,丁格爾手指一棟房屋的二樓窗口,眼睛卻看著鷹鉤鼻:
「這會造成很惡劣的影響。」
「還有,聖馬琳之牆是用來保護我們的,而不是當做.....」
說到這裡,鷹鉤鼻滿臉笑容朝著丁格爾點了點頭,丁格爾止住了話頭,瞪了鷹鉤鼻一眼後轉身離去。
「嘭!」
剛走出一步,丁格爾便聽到身後傳來踢打聲,等他再次轉過臉時。
「嘭嘭嘭!」
鷹鉤鼻已經連出幾腳,重重踢在了男人的下頜上,這甚至讓男人的脖子都被拉長了。
丁格爾臉色徹底凝滯了下來。
「死了嗎?」
「好像還有呼吸聲,隊長。」
「臭老鼠就是命硬。」
鷹鉤鼻高高抬起左腳,猛地踏在了男人的脖子中。
「啪嗒」一聲脆響,等候在丁格爾身旁的士兵們都不由得縮了縮脖子。
「長官,快走吧,您不是要去皇堡嗎?」警衛兵看著丁格爾小聲道。
丁格爾手攥成了拳頭,臉皮微微抽搐,他轉過了臉,目光中卻看見一扇窗戶被猛地扣緊。
「長官,和您沒關係。」一名同行的騎兵見丁格爾臉色鐵青,忍不住低聲道。
丁格爾深吸了口氣,平復著躁動的情緒,而後面無表情的說道:
「嗯,我知道。」
「走吧,太陽快落下去了。」警衛兵催促了一聲。
一行人再度往前走去,仍在平復心緒的丁格爾抬起了頭,微微轉過臉看向了左側的聖馬琳之牆。
高聳的聖馬琳之牆仍然顯眼的出現在視野中,但片刻前的緋紅色光輝已經徹底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已經來到城牆上警戒的哨兵們,燈塔正在被逐一點亮,昏黃的光在城牆上擴散。
可在燈塔光芒照射不到的地方,這綿長的聖馬琳內牆上,卻是一片黑暗。
「天黑的真快。」丁格爾恍然的呢喃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