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近郊區主要排水河道有四條：清河、壩河、通惠河、涼水河，它們的小支流有30多條，現在已經全部暴滿，往日平靜的河水也失去了矜持，咆哮著衝擊著閘門。
好在老天開眼，大雨似乎越來越小，並沒有堅持兩小時，慢慢的停了，城區的積水在緩慢的降低，不少人紅著眼，總算鬆了口氣，不用開閘分洪。
遠在香江的鄔倩倩也是鬆了口氣，她第一時間就聯繫了國內，提出了捐贈救災物資、藥品、糧食，也提出軋鋼廠還有四千套衝鋒舟可以無償捐贈用於救災，可反饋給她的消息卻是感謝和不需要，國內會自力更生。
直到九號上午才得到新的反饋，同意接受捐贈，鄔倩倩這才鬆了口氣，下面得趕緊落實其它事情，還得忙碌。
看著外圍的水位開始下降，老楊既欣喜也沮喪，真是挖山九仞、功虧一簣，就差這麼幾個小時，就差這麼幾個小時。
電話鈴聲再次響起，老楊疲憊的接起電話，裡面居然傳來老領導的聲音，楊廠長自覺的站直了身子。
「首長，您有什麼指示？」
「廢話我不多說，剛才市里來電話，問你們廠還能不能提供更多的衝鋒舟，要救人，救人，刻不容緩！」
「可是，領導，我們廠庫存的都被拉走了，現在一套都湊不出來。」
「你說的這事我知道，可老陳說，你們還有二百套沒有發動機的，那也能救人。」
「是，在什麼地方？」
「樓梓莊地區，那邊有個農場，現在被困三百多人，其它的衝鋒舟都分配出去了，一時間調不回來。」
老楊暗暗叫苦，這距離太遠了，幾十公里，沒有動力怎麼過去？
老楊的沉默讓領導明白了他的顧慮。「你現在就安排，市里馬上有人去你那，就是用雙手劃，也得幫他們把人救回來。」
「是！保證完成任務！」老楊雖然答應的斬釘截鐵，可心裡一點譜也沒有，一個衝鋒舟能帶6到8人，三百多人倒是用不了多少衝鋒舟，可怎麼過去才是個問題，到處都是水，難不成幾十公里真划過去不成，那不是扯淡嗎。
對了，老楊很快有了主意，朱雪峰讓老夏幫著做了幾個水上摩托，這事他還是知道的，小朱還吹噓過那玩意動力十足，雖然沒見過，按小朱的路數，應該是靠譜的，老楊都有些佩服自己的好腦子，真是沒說錯，這腦子得多用才好使，哈哈，小朱，老老實實來當船夫吧。
一頭懵的朱雪峰接到讓自己組織人去樓梓莊農場救人的任務，有點疑惑，市里救人需要自己？這算哪門子事，畢了業後，自己可是無編人員。
馬處長好一頓解釋朱雪峰才明白原委，這麼多彎彎繞繞，看來還真得自己出馬，當然，也不能便宜了謝軍傑那五哥們，很快，六輛水上摩托就在東直門外一字擺開。
「注意點安全，早點回來！」兩女戀戀不捨的提醒讓謝軍傑發現了什麼了不起的秘密，但也只能裝著不知道，扯著大著嗓門嚷嚷。
「哥幾個，不是說去津海救援不讓咱們去嗎，咱們正好可以先去樓梓莊農場試試水，說不定表現好就讓咱們去了。」
「對，這是個機會，沒咱們，這些沒動力的衝鋒舟就是個玩具，有了咱們，一輛水上摩托抵多少衝鋒舟，哈哈，走起。」
城外水位遠比城裡高，水上摩托很快就開到了軋鋼廠大門外，這裡早已準備好了幾十艘無動力衝鋒舟。
市裡面的救援同志很驚訝的看著六輛奇怪的玩意沿著大路開到軋鋼廠門口，轉頭詫異的詢問楊廠長。
「楊廠長，就是用這個東西牽引？」
「沒錯，你也看到了，這東西在水上很靈活，動力也足，趕緊準備出發吧，被困的同志等著你們呢。」
對方這才放棄繼續發問，看著六位青年跳下水上摩托。
「小朱，這位是柳丹同志，這次是他代表市里去救援。」
市裡的救援人員包括柳丹一共才三位，看來救援人員非常緊張，軋鋼廠倒是派了五位青工，朱雪峰指了指身後的五位二代。
「這幾位是我找來的幫手，他們都能熟練駕駛水上摩托，請領導放心，我們一定完成任務。」
一一握手，算是認識了，馬處長安排人趕緊給水上摩托串上「衝鋒舟」。
「這位是簡慧同志，一會由他負責指道。」
朱雪峰看了看一個穿著「白背心」的小伙子，白背心已經發黃，神情激動卻又似乎很疲憊。
看著馬處長安排人給水上摩托串上衝鋒舟，意外的沒見到林依蘭，這才兩天不見，人又沒了，大院好像也沒她，朱雪峰小聲問道。
「馬叔，我師妹呢？沒來上班？」
馬處長尷尬的看了看四周，指著不遠處的谷副書記說道，「讓她安排帶隊去津海支援去了，真不知道她咋想的，我這下面還有科長呢，可她非要讓個小姑娘帶隊。」
朱雪峰沒再言語，只是看了看遠處谷副書記的面相，兩人還沒有過正式照過面，搞不清楚她的脾氣，外表看起來挺有文化人的范，一頭短髮向後攏起，黑框眼鏡掩蓋了她的視線，可背著手微微後仰的姿態還是能說明一些情況，這個女人恐怕不像看起來那樣好惹。
「處長，拴好了！」保衛人員過來匯報，老楊也在提醒，「小朱，弄好了，你們出發吧，早去早回。」
朱雪峰剛才沒注意，這會才看到，好傢夥嘛，每個水上摩托後面栓了六個沒動力的「衝鋒舟」，那五個傻哥們還一再表示，再來點，肯定拉得動，水上摩托動力十足，絕對沒問題。
朱雪峰連忙制止。「對不起，對不起，麻煩卸掉幾個，最多只能帶三個。」
「雪峰，這動力你知道的，在水裡再多點也能拉動，這才六個，絕對沒問題。」李彬對朱雪峰的意見很疑惑，都開過，這水上摩托的超強動力拉幾十人的小船跟玩似的。
「不行，不行，太多了，是能拉動，可這衝鋒舟本體受不了，這可不是船，設計上就沒考慮承受這麼大的牽引，一個「衝鋒舟」後面能帶兩個就算不錯了。」
「原來是這麼回事，那就拆吧。」幾兄弟沒了剛才的意氣風發，老老實實下來幫著拆掉，本想一個水上摩托後面帶一串，看著就拉風，沒想到衝鋒舟本體可能受不了這種力量的牽扯。
再次整裝待發的隊伍朱雪峰意外的發現了一位女同志。
「廠長，用不著女同志吧？」
「宣傳科的人都下去了，這次只能是小於同志跟著去做現場採訪，她回來要做抗災專題。」
原來是去做宣傳的，朱雪峰沒了脾氣，老楊低聲說道，「小姑娘自己請戰，她可是你介紹來的，自己關照點，別出意外。」
朱雪峰徹底無語，只能點點頭上車，指路的小伙也上了他的水上摩托，其他人都進了衝鋒舟，儘量幫著保持平衡。
「慢著點，安全第一！人也得救回來。」
馬處長大聲提醒，朱雪峰只能揚起手揮了揮，示意自己知道，然後啟動水上摩托，第一個出發，帶隊出了大街，進入更廣闊的汪洋，迅速向東南而去。
指道的是個小伙子，就在農場工作，就是他一口氣遊了六公里出來求援，農場沒有船，根本沒有辦法，只能同樣他到市里求援。
「一口氣游六公里？牛啊。哥們，你水性這麼好？」謝軍傑已經和朱雪峰跑了個並排，聞聲問道。
「我老家白洋淀的，打小就水性不錯，能在水裡睡覺…。」小伙子略顯尷尬，也有點小小的。
原來前天上午，幾條河流全線漫堤，樓梓莊地區的5個村子和一個農場全部被淹，交通斷絕，很快，市指揮部就與農場失去了聯繫。
小伙子叫簡惠，那天一天一夜的暴雨，水位再次暴漲，看著水位還在持續升高，也是急得火燒火燎，農場裡的300多職工情況危急，被水困了兩天，缺水缺糧，卻遲遲沒有支援船隻。
簡惠實在等不及了，仗著自己一副好水性，他決定游過大水去求援，就和兩名解放軍戰士一人抱著個汽車輪胎內膽下水出發。
一路之上，全是茫茫大水，高粱穗頂頭趴著的蛤蟆、撲騰撲騰往他們的身上跳，好幾次還被蛇當成避難所，向人攀爬他們乾脆把身上的白背心一脫，拿著潛入水中，才算擺脫這些小動物的攀附。
可越往前游，水越大，水流越急，而且是逆流而上。幸虧他是在白洋淀長大，從小就在拒馬河裡撲騰。用他自己的話說，「能在水裡走路，能在水裡睡覺。」
游到一半的時候，簡惠發現了一水裡泡著根電線桿子，這下他更塌實了。
「有電線桿子，就有電線。順著電線走就不會迷路，而且還能借點力。」
與大水奮戰了近4個小時後，三個人終於游到了高處，這邊也是被水圍困，交通中斷，正在砍樹做筏子自救，沒辦法，三人再次下水去求救，總算找到救援人員，可惜救援人員只有舟船部隊開來的一艘綠色鐵皮船，剩下的就是剛剛紮好的木筏子，還有漁民打魚用的小船，居然還有北海公園裡的十多條帶頂的小遊船。
他表示這些救援設備除了鐵皮船外，都很難渡過前面的水流，而且現場需要這支「救援隊」解救的群眾也不少，輪到去解救他們還不知道何年何月，這才一口氣跑到市里求救。
「同志，你這次遇到我們，肯定輕鬆完成任務。」左側追上來並駕齊驅的蕭東海樂呵呵的吹噓。
「你也看到了，就這咱們這玩意，又快又穩，這麼多衝鋒舟，幾次就能把你們三百號人都救出來。」
簡慧羨慕的看著這六個青年，騎著自己從未見過的玩意，在水面上飛馳，每人後面都掛著一串的衝鋒舟，的確威風。
救援隊一直控制著三四十的速度，很快就到了簡慧工作的農場，遠遠的，就看見有人騎在房頂上向他們揮手，那正是農場職工，已經被洪水圍困了兩天。
救援隊一到，市裡的同志就趕緊找場長詢問：「有人傷亡沒有？」場長自豪的回答：「沒有，截止到目前，只損失了一頭豬。」
沒人傷亡就好，上面可是下了死命令，不許再出現人員死亡事件，帶隊的柳丹同志總算放下心來，接下來就是解救這些職工和附近的農民。
人員都分散在不同的房頂，大多數房頂都快見頂，只有辦公樓的小樓好一點，上面估計聚集了不下六七十人，不少都是老人和孩子。
衝鋒舟慢慢停靠在小樓前，朱雪峰想試試水深，也被簡慧制止。
「這地方淹了一層了，至少三米開外，別下去，探不到底，這裡地勢較低，樓後面本來就是引水渠，危險！」
聽簡慧一說，大家也不再準備下水，可房頂上的人怎麼才能上衝鋒舟，這可是個麻煩。
朱雪峰才將衝鋒舟向小樓靠可靠，想嘗試站在衝鋒舟里接人，可小樓前房檐下一個烏黑的影子嚇了他一跳，乖乖，好大一條蛇盤在這裡求生，估計長度能有兩三米，朱雪峰心裡瘮得慌，他不怕猛獸，可巨蛇這玩意，他是實在心裡沒譜。
「大家小心，這裡有條大蛇，看來得先消滅它才行。」朱雪峰大聲提醒大家，大家這才注意到眼前不遠處的房檐下，居然潛伏著一條大蛇，一個個驚慌失措，只聽房頂上有人在喊。
「下面的同志，是一條褐色的大蛇嗎？兩三米長？」
「沒錯，是個大傢伙，大家先別著急下來，我們先消滅它。」
「別別別，這條蛇在農場待了很多年了，從來不傷人，一直幫著我們抓田鼠，不要傷害它，它不會傷人的。」
雖然房頂上農場的職工這麼說，朱雪峰可沒膽去試試，在水裡，自己估計還鬥不過這個龐然大物。
三米左右的大傢伙，這絞盤的力量無法估量，雖然聽說過蛇類在水裡用不上力量，朱雪峰也不想嘗試。
「柳隊長，咱們換個方向讓他們用繩子降下來吧，這裡不行，這條大蛇可不知道咱們不會傷它，誰知道它會不會暴起發難。」
「沒錯，咱們不能把大家的安危寄托在一個危險玩意身上，既然不讓傷害，那就換個方向，現在讓隊伍散開分散救人吧，我帶隊去那邊，這邊就交給你。」(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