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放下盤子，順手偷了口菜，舔舔手指，頭也沒抬。「才沒有，兩隻雞老了，不下蛋，老四老嚷嚷著浪費糧食，沒辦法，去年過年我讓他帶回老家了。」
朱雪峰明白，讓小妹吃她養的雞是不可能的，能忍痛送回老家，這就是最大的讓步，現在家裡白天就沒人，晚上也就老四回來，再養雞的確不合適。
「別叨菜，多大人了，對了，明天還有你兩個嫂子，咱們一家去大院一起團聚一下。」
小妹抬頭嘻嘻一笑，再次叨了一口，「那帶老四嗎？」
對小妹的調皮，朱雪峰只能搖搖頭，哎，就這麼一個妹妹，寵著吧，「老四，還是別讓他去了，讓他知道不合適。」
小妹也沒再問，兩人將菜擺了滿滿一桌，一份棒骨燉白蘿蔔、一份紅燒鯽魚，一個尖椒肉絲雞蛋，素炒三丁，糟溜三白、素炒土豆絲，一份蘸醬菜和一盤油炒花生米，非常豐盛。
不是沒有更好的食材，是在大院開火，沒法拿出來，可這在這時代已經相當過份了，也就都是些家常菜，他又在外面留學，別人說不出啥來。
果然，一進門的傻柱一家三口就被鎮住了，「我說兄弟，這也太多了，你不會折騰了半天吧。」
「不算個啥，大夥都坐，小妹，你去看看老四怎麼還沒回來。」
小妹看看時間，老四的確該到家了，和何雨水打了個招呼，就出了院子。
「小峰，你行啊，看不出來，一個人張羅了一桌子。」何雨水倒是不客氣，自己拉著嫂子就坐下。
「還成吧，費點事而已，這不好長時間沒招待大家，得謝謝大夥幫著照顧小妹和我家老四。不過，柱子哥，你還真沒說錯，我這真弄了一下午，尤其是燉菜，這骨頭就燉了好半天，肯定入味，哈哈，一會都嘗嘗，都說春吃蘿蔔夏吃薑，我這專門給大夥燉個蘿蔔。」
「成，不過春吃蘿蔔可不是這麼吃的，還有啊，你這尖椒肉絲也就算了，怎麼還和煎雞蛋擱一起啊。」
傻柱習慣性的用大廚的眼光開始評價，指著尖椒肉絲煎雞蛋，這可不符合他的做法。
「這不肉絲太少嗎，我琢磨著改成了我們家的招牌菜，這樣還省油，你別嫌棄不上檯面，小妹可喜歡，我們家老二，每次有這道菜能多吃一碗飯。」
「行，一會我也得嘗嘗，我都聞到辣味了，這道菜肯定辣。」
「組長，你這辣椒是先燒了一遍吧。」婁曉娥習慣了叫組長，一不留神就冒了出來。
「嗯，在鍋里干燒了一會，燒過的辣椒水分少點，可這辣勁立馬升三成，一會都嘗嘗，來來來，也別等，先把酒倒上，我倒是想嘗嘗柱子哥的好酒。」
傻柱也是看著一桌子菜，肚子開始叫喚，搓搓手就坐下，又看了看柜子上的酒罈子，再次起身，抱著酒罈，拍開泥封，一股濃濃的酒香頓時滿屋子飄散。
「真是好酒，真香。」朱雪峰不由得贊道，這香氣馥郁優雅，給人一種清新感，這是典型的清香好酒。
「那可不，費好大勁弄到的，都捨不得喝，也就是你回來了，真是好酒，一會大家都嘗點，」
「得了，一點酒還顯吧上了，我們組長出過國的，啥好東西沒見過，趕緊倒吧，就你廢話多。」婁曉娥笑著懟了傻柱兩句，傻柱嘿嘿一笑，朝朱雪峰努努嘴，不再言語。
朱雪峰只是笑笑，這兩口子挺有意思，明顯傻柱服管，傻柱尋摸一圈，桌上沒有酒具，放下酒罈，直接在柜子里找出酒盅和酒壺，去廚房涮了涮，才發現燉菜還剩了小半鍋，嘖嘖不已。
「兄弟你這一桌子比老太太辦壽宴還豐盛，沒說的，等你家老四回來，一起喝！」
按人頭分好酒杯，一邊倒著一邊說道，原來是去年下半年全院一起給聾老太過八十大壽，家家戶戶都掏了點，一大爺和傻柱張羅，也辦了幾桌。
「對了，柱子哥，要不先給老太太盛點，先端過去，菜都剩不少。」
知道這兩口子還兼顧著照顧老太太的飯菜，朱雪峰主動提了一嘴。
沒想到傻柱搖搖頭，「這菜都太硬，老太太可受不了，哎，老太太這身子骨是不成囉。」
「咋回事，我去年走的時候不還挺好的嗎。」
「哎，說來說去，也是那次壽宴的事，那天老太太高興，多喝了點，也沒少吃，這後來就落下了毛病。」
傻柱嘆了口氣，當時是他採購和主廚，兜里不缺錢，雖然全院沒收到幾個錢，但他和婁曉娥貼補了不少，老太太一高興，落下個消化不良，打那以後這胃口就見小，大葷基本不願意再碰。
「老太太現在每天就是青菜配點粥，偶爾加個蛋，也用不上柱子再單獨燒菜。」婁曉娥補充了一句，她也很心疼老太太，老太太對她和傻柱是真不錯。
「哥，我們回來了。」小妹在外面嚷嚷，沒一會小妹拽著老四進來，老四還有些臉紅，抬不起頭，看著大哥才結結巴巴的叫了聲大哥，又和大家打了個招呼。
「洗洗手，趕緊坐，等你半天了。」朱雪峰也沒問老四有啥事，這傢伙臉有點紅，肯定有些不好說的事，這麼多人在，還是給他留個臉面。
眼看著對面六口熱熱鬧鬧，三大媽小聲問道，「老伴，小朱好不容易回來一會，老二的事，你不幫著問問。」
三大爺看了一眼對面，嘆了口氣，「去年人家說能幫著弄個臨時工指標，老二還看不上，現在又後悔了，你讓我怎麼開這張口。」
說完，三大爺摘下眼鏡，往桌上一擱，「就老二這德行，我真懶得管，高不成低不就的，去年要是去了軋鋼廠當臨時工，今年再讓他幫忙遞個話我也好開口啊，這轉正不就成了嗎。」
三大媽再次看了對門一眼，也是嘆了口氣，「孩子不懂事，咱們不能跟他置氣不是。」
「那你說怎麼辦，人家每次回來都給我們家帶東西，我這每次見人家回來就上門去求人辦事，還都是空手，上次人家指了明路，老二又不領情，我，我拉不下這老臉，要去讓他自己去，不總是嚷嚷自己已經上班，是大人了嗎，自己的事自己去開口，這次說啥我也不去。」
三大爺說完，似乎還是很憋氣，見三大媽還在忙和，這晚飯一時半會也上不了桌，對面卻是熱熱鬧鬧，心裡很是堵得慌。
「我出去一趟，一會回來。」 說著就披上外衣，也不等三大媽搭話，直接出了門，三大媽看著當家的耷拉著臉出門，也是有點發愣，直到鍋里傳來一陣燒焦的味道，才猛然想起鍋里的菜，「壞了，壞了，這可咋辦…」。
見老三從房間探出個頭，沒好氣的訓斥一句，「趕緊的，作業沒做完不開飯，天天磨磨蹭蹭的。」閆解曠見老娘明顯心情不好，只好縮回頭，心裡暗暗埋怨二哥兩句，他今年已經高二，明年也面臨畢業，考大學他自己知道沒戲，也在偷偷琢磨上班的事。
「老四，你說三哥對你咋樣？」
閆解娣歪著頭，停下筆，「三哥，有啥事你就說，你這招幾年前就不好使了。」
閆解曠差點沒被閆解娣一句話給噎住，好一會才小聲說道。「小妹，有個事，你得幫幫三哥，三哥記你一輩子好。」
「我能幫你啥？沒事別煩我，我還兩月就要考試。」閆解娣有些不耐煩，自己在家裡最小，按說老么在家最受寵，可他們家不一樣，四個都一視同仁，幾個哥哥也從來不照顧自己，有點好東西都和自己搶，尤其是去年自己陪小梅姐住的時候，兜里總有零食，兩個哥哥總是毫不客氣的拿走。
「老四，你不是和對門小梅好嗎，你二哥明年也得上班，你讓她幫幫忙，給她哥說說，給三哥也想想法子唄，軋鋼廠的臨時工二哥不樂意要，我樂意啊，要是能成，到時候上班第一個月的工資我分你、一成，怎麼樣，到時候你兜里就有錢了，隨便你去買啥。」
閆解娣手托腮，猶豫了一下，這事難度不小，可一成也是小兩塊錢，自己這輩子還沒有過超過一毛錢的時候。
「不成，兩成，兩成我幫你試試，成不成我不管，你還得先給我五毛。」
閆解曠眼睛瞪著老大，「五毛，你怎麼不去搶，我也在上學好不好，哪來的五毛錢。」
「別以為我不知道，媽時不時給你五分錢吃早餐，你一直不吃，攢了一塊多了。」
閆解曠大驚失色，這麼隱蔽的事小妹怎麼知道的，為了騙五分錢的早餐錢，他不知道編了多少假話，都是以學校有活動要求早到，家裡吃來不及才弄到五分錢，餓了多少次肚子，好幾年才攢了一塊二毛五，這要是父母知道，鐵定收回去，以後就是再餓肚子也掙不到這五分錢了。
「你咋知道的…」
閆解娣正要開口，屋外傳來父親的一聲咳嗽，連忙住嘴。
「下次再說…」閆解曠連忙小聲囑咐，閆解娣眯著眼，笑著點點頭…。
傻柱一家走了，小妹指使著老四收拾，拉著大哥進了北廂房。
「大哥，我發現老四一個秘密，我跟你說啊，剛才我去找他，看到他…。」
「看清楚是誰了嗎？」
小妹搖搖頭，「我過去，他們正好分開，人家沿著胡同朝北邊去了，沒看清楚。」
朱雪峰聽完有些意外，老四看起來老實巴交的，怎麼才來城裡不到兩年，就有小姑娘看上了，再想想，也是，老四也是個大小伙子了，這好像也很正常。
「由他去吧，成不成還不知道呢，兩人都還小，誰知道以後會這樣，你也別干涉。」
「嗯，我知道。」
「那你呢，有小伙子表示沒有。」朱雪峰藉機問道，小梅一下子急了，「大哥，你說啥啊，我在上學好不好，以為都和你一樣啊，上學就給我找好幾位…」。
猛然發現說漏了嘴，連忙捂住自己的小嘴，惶恐的四處張望。
「好了，沒人。」
小妹心有戚戚，「大哥，我再也不胡說了。」
朱雪峰有些慚愧，摸摸小妹的頭，安慰道。
「是大哥做的不對，好了，讓我來檢查一下你的針灸術，有不清楚的問我。」
小妹來了興趣，這大半年來，自我感覺長進不少，也喜歡上了這門法子，可的確有很多不太清楚的地方，又沒人去問，現在可算大哥回來了。
…
軋鋼廠廠長辦公室，朱雪峰已經準備走了，昨天才和路叔喝了頓酒，路處長現在雖然被免，但還沒任命新處長，老路很詭異的還在幹著他那一攤活。
「這活越干越不明白，哎。」老楊長長的吐出一口，嘆了口氣。
按現在的趨勢，車輛廠是鐵定要分出去單立門戶，這已經不是軋鋼廠能決定的，這兩年軋鋼廠支援三線建設被調走了三千多人，按老楊的估計，等車輛廠五千多人分出去，軋鋼廠也就剩六千人左右，規模大減，前幾年的風光不再，老楊心裡有些堵得慌，總有點軋鋼廠敗在自己手裡的感覺。
「領導，部里有什麼意見？」
老楊有些落寞，「部里能有什麼意見，李懷德這次的動靜是得到上面支持的，部里能說什麼，連老陳都勸我，先踏踏實實做好原軋鋼廠的任務，一切等機會，可哪有這麼好的機會。」
車輛廠要真是分出去，將帶走大量資源和技術骨幹、熟練工人，軋鋼廠對車輛廠發展，各方面資源傾斜的很厲害。
「廠長，拋開這個，材料研究所不是還在嗎，這可是軋鋼廠的門臉，只要研究所不斷出新成果，軋鋼廠後面的路還寬著呢。」
老楊笑了，「是這麼個理，沒事，工人沒了咱們再招，骨幹走了，咱們再培養，沒什麼能難住軋鋼廠，這後面日子還長著呢。」
朱雪峰走了，第一站是香江，很遺憾，來晚了點，在楊師伯的協助下，秋鴻已經順利突破，看著笑盈盈看著自己的秋鴻，朱雪峰心裡發怵，這娘們，自己又打不過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