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蝴蝶
運輸機的座位設置與客機不同，為了方便開會，一般都是相對放置的四座椅。
王機玄頭也不回地道：「升個級就膽兒肥了，想讓我仰望你？」
「牡丹怎麼敢呢。」
牡丹轉去了王機玄面前，笑嘻嘻地端坐。
這是她跟沈瓊霖學來的示範姿勢，雙腿併攏、一雙小腿擺去旁邊，兩隻更加生動的白皙手掌交迭在膝蓋上，皮膚下的血管紋路隱約可見。
牡丹嬌滴滴地道了句：「長官~」
「有話好好說，別在我這發癲。」
王機玄笑罵：
「要是想稟告跟你這次返廠測試相關的事，那就省點電，我對這些不感興趣。」
牡丹有些鬱悶地撅了下嘴：「牡丹還想感謝長官，我聽他們說，長官為了保住牡丹，跟一群教授激情辯論了一天一夜呢。」
「你聽誰說的？」
「鄭隊。」
「他瞎說的，既沒有任何激情，也沒有一天一夜……」
王機玄聳了聳肩：
「還有，你要麼穿上裝甲，要麼穿上裙子，你穿個內衣到處跑什麼？」
「這是抗壓服呀，穿裝甲前必備的，用來保護這套珍貴的仿真皮膚。」
牡丹炫耀般抬起一雙皓腕：
「長官你摸摸。
「這部分技術都是被禁止推廣的，避免人類和機械體互相混淆！
「我這套是唯一的試裝版！」
王機玄也有些好奇，讓牡丹平放雙手，指尖輕輕戳了幾下。
觸感還真不錯，與人類無異，難得的是向下的彈性，以及摁壓時出現的淺印痕，都與真實皮膚一般無二。
這惹得王機玄用靈識探查了下自己的女僕長。
一個銀白色的合金骨架坐在他面前，凹著淑女的造型，一雙機械義眼閃爍著紅光。
王道長：……
還是用眼睛看吧。
用眼睛看起碼美觀一些。
「牡丹，你身材數據調整了嗎？」
「有嗎？」牡丹昂首挺胸，炫耀著自己傲人的人造美學，「為了兼顧美感和實用性，我偷偷求他們，給我增加了一些結構。」
王機玄皺眉道：「少琢磨不利於戰鬥的提升。」
「那好吧。」
「你就是稟告這些？」
「當然不是，」牡丹清了下嗓子，迅速找回了正經狀態，「是有關D5綜合戰區機械體的單獨報告。」
「嗯？」王機玄有些懵。
他納悶地問：「這跟我有什麼直接關係嗎？」
牡丹斟酌了下詞彙，一根手指抬起、憑空輕點，一股小範圍的聲波屏障籠罩兩人。
她一本正經地說：「還是有些關係的，因為這次我去升級的時候，意外接入了他們的控制系統。」
「控制系統？」
「對的，」牡丹身體微微前傾小聲嘀咕，「他們沒發現，我是靈魂……就是您說的靈體，進入了他們的數據控制中心。」
王機玄：……
不是，偷家偷自己家？
「你發現了什麼？」
「末日協議！總共有三重末日協議！」
牡丹神情難得激動：
「D5綜合戰區的超級計劃，有數量數不清的機械體，長達五十年的積累，機械體機庫自維護！
「末日協議啟動的鑰匙就是總司令的大腦！」
王機玄有些不解：「什麼意思？」
「就是，如果總司令不主動發出指令解除三重末日協議，那當總司令大腦死亡，所有機械體都將啟動。」
牡丹快聲說：
「所有機械體將會遵循三個原則。
「保護人類、消滅刃獸、保護地球，三個原則按重要性排列，而且這裡特別註明，是保護人類，而不是聽命於人類。
「機械體還配備了機械工廠，以及工程類自主機械，可以在短時間內無序擴張！」
王機玄靠在舒適的座椅中，皺眉思索了好一陣。
這事，跟他也沒什麼直接關聯，純粹是傅堅和D5綜合戰區的選擇。
傅堅此前已經絕望到了，他身死後人類會徹底墮落，或者被靈能者掌控。所以才有了這個設定，去保護人類，而不是聽命於人類。
「然後呢？」王機玄問，「你想當機械女王？」
「哪能呀，」牡丹撇嘴聳肩，神態倒是與王機玄有幾分相似，「我就是突然發現了，我的靈體還能依附在其他機械體身上，不是數據複製之類的，而是直接鑽進去。」
「所以你這套被禁制的仿真皮膚，就是這麼搞來的？」
「誒，這個……」
「行了，這點小事我是不會舉報你的，」王道長擺擺手，「去搞點茶水或者咖啡，我還在想接下來怎麼打。」
「好呢。」
牡丹關閉聲波屏蔽，起身飄去了角落的茶水間。
不遠處的座椅區，幾個半人機甲打量著牡丹，發出了幾聲「我們的自主機械已經完全擬人化了」的感慨。
等候多時的黑色貝殼兩步沖了過來，一屁股坐在了王機玄對面。
這位教官嘿嘿一笑：「王老師，這次搞邢鈿，有幾成把握？」
「六成吧，最壞的情況是六成。」
王機玄輕輕嘖了聲：
「如果四號靈修者沒給我下套，那我們應該有七成的把握，可以一試。」
「確實，勝算不小。」
黑色貝殼不明所以：「四號靈修者下套？什麼意思？」
「這個……」
王機玄沒有直接回答，反問了一句：
「貝殼教官，你覺得靈修者之間，真的會互相出賣嗎？」
「說不準吧，不過，總共就六個靈修者……」
黑色貝殼摸著下巴，嘀咕道：
「按照我們的邏輯來看，這個時候的靈修者本就該是互相提防的。
「但我此前也看到了沈瓊霖教授遞交上來的報告。
「她做了很詳盡的分析，靈修者骨子裡都是傲慢的，他們以亞神自居，而且，他們把刃獸的力量也看做是自己賦予的強大力量，刃獸強大，也是他們強大的體現。
「報告裡說，六個靈修者彼此之間確實是有一定矛盾的，四號靈修者不經意間表露出了，對其他靈修者的厭惡情緒……靈修者也在搞小團體。」
王機玄點點頭：「我這次得到的情報，跟沈瓊霖前面幾份報告，幾乎都能對應。」
他低眉看向一旁，心底迴響起了，四號靈修者的某些話：
「雪山下面藏著的那個傢伙，真名叫做魏爾艾米娜圖克，是個女性的形象，當然性別對我們而言沒有意義。
「她的情況具體如何我也不太清楚。
「我們之間的情報共享是暢通的，她大概率是在沉睡，每次共享過來的信息，都是一些提前設定好的情景描述，就是自身狀態如何、思維是否清楚、核心迴路狀態如何，等等。
「我們已經很久沒直接用邏輯性語言進行交流。
「所謂邏輯性的交流，就類似於我此前，對靈能之都下面他們三個進行求救，那就是基於我們自身思考的對話。
「她核心迴路的掌控法則是自然系，擅長大規模會戰高效殺傷敵人，當初也是刃獸圍攻的重點人物，所以她的傷是最重的。
「不瞞你說，我跟她有些仇怨。
「她信奉極惡，認為任何生靈生來就是邪惡的，並把獸性定義為惡念。我們一般的定義，都是獸性是本能、神性是克制。
「曾經被她和她的追隨者牧養過的星球，都遭遇了巨大的不幸。
「如果讓她恢復實力……相信我，她的理念會顛覆你的想像。
「你們命名的一二三號靈修者，本身是強大的，也是傳統的，他們算是保守派；我和我的朋友是自由派，沒有攻擊性。
「魏爾艾米娜圖克則是激進派。
「刃獸的危機，就源於她這樣的激進派，不顧我們反對去秘密開發出了支柱級刃獸……」
等等。
王機玄對這些信息，並沒有完全相信。
他整理了下語言，將這些對黑色貝殼簡單複述了一遍。——這些情報，他都讓牡丹及時共享給了傅堅。
黑色貝殼聽完就沉默了。
他嘀咕道：「所以說，這次我們明面上是去干邢鈿，實際上是去幹這個魏……五號靈修者？」
「不，」王機玄淡定地道，「我們就是去干邢鈿，五號靈修者只是一個戰略資源，我們不能輕信四號的話，他嘴裡就沒幾句實話。」
「也對！」
黑色貝殼拍了拍腦殼：
「行吧，我大概明白了！
「後續我們降落在距離雪山基地三百六十公里外的一個廢棄堡壘遺蹟附近，那裡已經安排了地面部隊接應。」
王機玄問：「地面部隊可靠嗎？」
「是可靠的，我們從外圍滲透進D2的自己人。」
黑色貝殼想了想：
「如果靈修者真這麼厲害，而且五號靈修者跟邢鈿是合作關係，甚至奴役關係，那他們有可能會感應到鄭士多、紀曉所在的運輸機。
「你之前不是也說嗎，分頭行動，讓可能暴露的他們晚行一步。
「我們兩邊的降落地點都不一樣。」
王道長點點頭，扭頭看向舷窗外。
這架運輸機正保持著多重隱身，在高空『緩慢』飛馳。
此刻，他確實有些擔心鄭士多和吳滿那邊的安危。
王機玄道：「只要讓我抵達雪山附近，那裡就不會有任何秘密。」
他們沒有防範靈識的手段。
黑色貝殼點點頭：「我去電子戰艙盯著，我們離開D5邊界就要做好戰鬥準備，不知道怎麼，我總覺得這次行動不會太順利，多做預案吧。」
王機玄含笑點頭。
他想了想等牡丹裝備好了黑灰色的『隱形者』裝甲，他也去換上了自己那身X裝甲。
安全第一。
三個小時後，王機玄看著下方越來越近的山林，靈識仔細觀察著最遠距離，心底也是一笑。
貧道是不是過於小心了？
「牡丹，問下蜻蜓大媽的情況。」
「好的呢。」
「把呢去掉！」
「是，長官。」
……
叮叮。
地下，刃獸殘留的通道角落，一架穿梭機中。
蜻蜓大媽打著哈欠，從向後放倒的座椅上爬起來，機警地看了眼一旁監控台上的數據，輕輕鬆了口氣。
拿起聯絡器，蜻蜓大媽嘴角抽搐了幾下。
【大牡丹：你們在哪兒？死了嗎？沒死的話，要見個面嗎？】
「以為這是網友面基嗎？」
蜻蜓大媽嘟囔著。
叮叮！
【大牡丹：給你帶了符水和糖丸哦！】
蜻蜓大媽略微思忖，簡單回復了一句。
【麥小妹：給我個大概的方位，不要詳細定位。】
【大牡丹：雪山基地西偏南二十五度方位，你怎麼過來？】
【麥小妹：我飛過去！】
【大牡丹：那我們等你一會兒，快點飛哦，二隊落在其他地方，也要時間趕過來集合。】
蜻蜓大媽略微歪頭，眼底划過了幾分機警。
這個牡丹的文字，怎麼變得有些輕佻了？
有詐？
蜻蜓大媽正想著，一旁儀器面板突然閃爍紅光，代表著鬃熊的綠色標點變成了紅色。
滋。
鬃熊的嗓音在旁邊耳機中響起，依舊冷靜：
「被包圍了，不太對勁，他們好像是早就發現了我，現在突然出手。」
蜻蜓大媽拿起耳機問：「能逃嗎？」
「我留的幾個逃生路徑他們沒發現，這夥人不是很專業只是有幾個A級靈能者有些棘手。」
「嗯，」蜻蜓大媽表情冷漠，「要記住，你現在不能被俘。」
「明白，隊長放心。」
鬃熊那邊傳來了呼呼的風聲：
「我在擔心自己暴露的時間節點，有沒有可能傳遞迴去錯誤的情報。」
「那我提醒他們一下。」
蜻蜓大媽大拇指已經在聯絡器上打出了一行字，沒有任何猶豫，直接點擊發送。
滋。
「隊長，我必須銷毀通話信息了，三號安全屋見。」
「好，」蜻蜓大媽目光沒有任何波動，直接開啟了穿梭機，將耳機丟去一旁，「活下來給你介紹個猛女。」
「我喜歡年輕的。」
「那你儘量死一死。」
嘟嘟嘟。
通話自行變成忙音，最後傳來的音量，是鬃熊那邊的輕微爆炸聲。
他破壞了自己的通信裝置。
蜻蜓大媽駕駛著穿梭機開始緩慢轉向，穿梭機的磁力光環微微閃耀，在通道中懸浮起了一尺的高度。
她剛要離開，此前放出去的微型機器人、寄生卵，都沒發現自己周圍有任何危險。
蜻蜓大媽隨意找了下，發動自身能力，就看到了正在彩虹鎮外圍，朝著不遠處的大山狂奔的鬃熊，以及後方追趕的幾架無人機。
她沒有多看，立刻就要扭動穿梭機的電門。
「嗯哼哼~」
黑洞洞的地下通道，突然出現了淺淺的吟唱聲。
一隻漆黑的蝴蝶不知何時停在了蜻蜓大媽穿梭機的前擋板特種玻璃外，輕輕震動翅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