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折中
這個老妖婆的耐性不太行啊。
這才多久，就直接過來攤牌了？
王道長表示，他現在沉浸在知識的海洋中，不能自拔、樂在其中，還想繼續多研究一段時日。
不過，眼下還是早點把星球屏障搞起來，給老傅這邊的文明續上命。
他們下來就是為了辦這事的；
主次要分明。
王機玄活動了下脖頸，示意眾人稍安勿躁，坐在那等遠古殘靈禾汝莉向前。
大殿的陣法光壁關閉、開啟，間隔只有兩秒。
禾汝莉帶著兩隻青銅傀儡進入殿門，高花婷和艾米娜被留在了殿外。
禾汝莉繼續擺出一副無奈的表情。
就仿佛被人深深傷害過卻依舊深愛著對方的那種……
『怨婦？』
王機玄心底蹦出這個詞，心情頓時好了一半。
一個幽怨了幾十萬年的殘靈，跟她一般見識啥。
「你似乎很有收穫，」禾汝莉開口就是一嘆，「你在研究這裡的陣勢是嗎？我雖然無法捕捉到你的靈識，但偉大先驅去理解這裡的一切，想必也只是時間問題。」
「知道這些，還不殺我？」
王機玄看著禾汝莉：
「說吧，來幹什麼，如果沒什麼其他事，不要耽誤我鑽研陣法。」
站在王機玄背後充當『保鏢』的鄭士多和吳滿等人面露微笑。
禾汝莉皺眉道：「您難道真的不能考慮這件事嗎？高花婷我已經帶過來了，哪怕是出於保護地表文明的角度，您難道就不能受一下委屈嗎？」
「可別這麼說。」
王機玄淡然道：
「你這麼說就是作賤了小花婷。
「講真，要是沒有你橫插一腳，我看小花婷也是眉清目秀，說不得他日會發生點什麼，未來之事誰能說的准呢？
「但現在，貧道已是有所牴觸，以後也就與她互為兄妹便是。
「至於地表文明……道德綁架也不是你這麼搞的，那個文明我已經幫他們夠多了，我是修士不是聖人，先顧自我飛升才是正途。」
禾汝莉嘆道：「可您始終是放不下他們的，對嗎？」
「能救肯定救，救不了不勉強。」
王機玄面色漸冷，直接罵道：
「你內心歹毒狹隘，又偏激固執，何必非要如此惺惺作態，徒增笑料、拉低逼格。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放完趕緊滾蛋！」
禾汝莉明顯被懟的有些惱了。
她死死盯著王機玄。
王道長略微昂首，眼底帶著幾分挑釁的意味。
比起剛來這裡的那天，道長已是掌握了頗多應對此地傀儡和陣法的手段。
他為此地靈能之源，自可解此地靈能之禍，所需也不過是充足時間。
禾汝莉的表情漸漸變得冷漠。
她似乎也是懶得賣慘和奉承了。
禾汝莉道：「現在我可以更改條件，只需要你拿出生殖細胞，並允許我用此地的育嬰室培養最少四個嬰兒，作為文明之始，我就可以滿足您提出的一切要求，包括且不限於，將伊娜文明積累了兩百萬年的各類技術，交由您來處置。」
王機玄：……
門外，高花婷似乎能聽到陣法內的交流，俏臉變得有些泛紅。
她也要拿出對應的生殖細胞；
這個過程對她而言雖然有些痛苦，但左思右想，也是當前最簡單的解法了。
王機玄還真為難了。
讓他損失點細胞，好像跟名節也沒關係……這個……嗯……
「我需要跟我的隊友商量一下。」
「可以，」禾汝莉的身形輕輕閃爍，再次消失不見，原地還有她的話語聲。
看來，她用的確實是某種定位發聲技術，以及擬真投影技術了。
「我不會竊聽你們，請放心交流。」
靜。
大殿內的氣氛變得有些詭異。
眾人也在看著王機玄，艾米娜和高花婷已經背對著這裡。
鄭士多蹭了蹭鼻尖，想開口，又怕被打，最後只能老老實實地保持沉默。
吳滿小聲嘀咕：「這個聽起來，好像也不是那麼牴觸了。」
「主要是代價小啊，」紀曉笑道，「王老師要不就當醫院做個檢查了，我以前還查過存活率和活力啥的。」
尼爾達他蒙在旁輕輕點頭，似乎也表示認可。
王機玄抬著下巴陷入了沉思。
他對這事還真沒多少抗拒了。
對方這是使用了『折中』的手段？
先給出一個必然會引發他反感的提議，晾他一周，又給出一個替代方案。
他付出的只是一些生殖細胞；
而他能得到的，是這個文明殘存的寶藏。
尤其是，這六個合體期實力的傀儡。
當然，所謂合體期實力，也只是靈力的量和它們能打出的威力，與真正的合體期修士遠遠無法相比。
別的不說，單說合體期修士的一個雷法，王機玄現在用盡渾解數也難躲避，不死也會重傷。
但這六個傀儡如果拉到正面戰場……
甚至，只要有它們，王機玄就有了一個底牌。
這些傀儡是能配合他施展劍陣的。
更重要的還是它們的製造工藝，以及它們體內那些各種新型的、微縮化的禁制迴路。
王機玄是煉器師，他清楚地知道這個工藝的重要性。
伊娜文明確實是有東西的。
似乎是看出了王機玄有些意動，大殿的陣法光壁消失，艾米娜和高花婷扭頭看了眼。
艾米娜小聲嘀咕：「你要不要進去？」
「好、好尷尬……」
高花婷低聲道：
「而且我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艾米娜也有點無奈：「這個遠古殘靈，還真是會拿捏人心，我們進入這裡以後，其實一直被她牽著鼻子走，每一步似乎都在她的計算內。」
高花婷嘆了口氣：「其實不只是在這裡，我們來之前的行動軌跡，大概都被她計算好了。」
艾米娜道：「偏偏，她的條件就是讓你們誕下子嗣，現在更是提出了只需要你們的生殖細胞。這恐怕才是她最開始真正的目的。」
「她是想找回文明的主體吧。」
那兩隻青銅傀儡靜靜站著。
「咳。」
王機玄清清嗓子，朗聲道：「禾汝莉，出來見一面吧。」
金色的光線來回交織，禾汝莉的身影出現在了殿門前。
她凝視著王機玄，輕聲問：「偉大先驅，您是否同意我這個提案？」
「基本上是認同的。」
王機玄道：
「這跟我的倫理觀念倒是沒有太大的衝突。
「而且我也知道，就算是地表人類，現在也能做到將體細胞誘導成為生殖細胞，你想收集我的細胞，讓這些傀儡把我打傷就能輕鬆做到。
「不過，我也有一個新的條件。」
「請您吩咐，」禾汝莉冷漠地說。
王機玄指了指自己眉心的一點紅痣。
他開心地笑了：「我雖然很滿意自己現在的心境狀態，做事無拘無束，罵人毫無負擔，但終歸我是個正道修士，一直保持著魔心狀態，影響也不太好……你有辦法嗎？這是你搞的事，你還欠了我這筆帳，是不是該還了？」
禾汝莉仔細思考著。
她也拿不準了。
「對這件事，我只能向你表達歉意……」
「歉意有用的話，還要拳頭做什麼？」
王道長淡然道：
「如果你做不到，就去查資料。
「如果你能做到，小花婷我會收為正式弟子，傳授她正統的修行法。
「此前我跟當初騙了你的那個女靈修者接觸過……你們應該沒有拿到過我真正的修行功法對吧？」
禾汝莉輕輕點頭：「這也是反對派反對您的主要原因之一。」
「好了，」王機玄輕聲一嘆，「跟你拉扯來去，我也有些乏了，先去打開星球屏障，再去想辦法讓我恢復正常，你的條件我自會答應。」
「我想，偉大先驅必然不能食言而肥。」
「我比你們有信用，哪怕是當前這種狀態。」
王機玄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禾汝莉略微欠身，轉身離去。
等她走後，王機玄嘴角蕩漾出了些許微笑。
此地沒了陣法，他們似乎能自由行動了。
王機玄起身走向角落他的休息間。
「你們出去下小花婷過來，我有事跟你聊聊。」
高花婷明顯有些緊張。
此前發生了這麼多事，都是圍繞她展開，這個時候王機玄喊她單聊，怎麼能讓她不多想？
更別說，萬惡的鄭士多臨走竟然賊兮兮地關了大殿的那兩扇巨型大門。
這裡的氛圍，立刻變得有些不太對勁了。
……
王機玄看著眼前站著的這個美麗女孩，心情也迅速轉好。
比起剛認識時那會兒，高花婷已經變了個樣子。
當時的她穿著百褶裙和白襯衫，每天都是活力滿滿，二十四個小時能拆成二十八個小時來用，在育嬰院和工作室連軸轉，持續不斷散發著陽光和溫暖。
現在的她，陽光多了幾分憂鬱，氣質也多了幾分溫柔如水。
又有了點嬌弱受氣包的模樣，看著總讓人想去欺負幾下。
「坐吧，」王機玄在床邊斜躺，緩緩舒了口氣。
他抬手輕輕一點，兩人所在的這個小休息間被結界包裹。
高花婷拘謹地坐在床邊的凳子上，長裙的裙擺覆蓋著她纖細晶瑩的小腿。
「不用緊張，我又不會對你做什麼。」
王道長訕笑了聲：
「也不要因為這個遠古殘靈搞事，你就自己內疚，你主觀上跟她沒什麼關聯，你也沒做錯什麼。」
「但總歸，她做的這些都是為了我……」
「為了你？你誤會了。」
王機玄淡然道：
「她只是在贖罪罷了。
「她所在的反對派搞死了自己的文明，還是聯合外敵，最後什麼都沒剩下。
「不提她了，對於她的提議，你有什麼想法？」
「就、就是。」
高花婷有些侷促，也不敢去看王機玄，低頭看向自己整齊並排的腳丫。
「我都行的，看你。」
王機玄道：「我們兩個的細胞產出的後代，跟我們也有血緣和基因上的牽扯，他們也算是我們的後代，這意味著我們之間的關係將會十分複雜……禾汝莉想用這種辦法拴住我，讓我繼續給伊娜文明打工。」
高花婷輕輕點頭：「她應該就是這個意思。」
「這傢伙確實夠狡猾，從開始就算計死了我，」王機玄鬱悶道，「就連我的性格和脾氣都在她計算內。」
高花婷想起什麼，小聲道：「她的本體應該是在一個類似指揮台的地方，我看到了很多很多的設備，跟我們指揮部的主機一樣。」
王機玄神色一動。
他的靈識現在依靠這個大殿的陣法，已經能向外擴散。
略微找尋，王機玄就看到了地下深處，那個防守嚴密的『指揮中心』。
好消息，他確實找到了那個殘靈的本體，那就是一股殘損的靈魂之力；
壞消息，他在地下找到了八個新的青銅傀儡，兩個渾身披著銀白色甲冑的傀儡，還有一個穿著金色鎧甲但只剩下上半身的傀儡。
『還好貧道剛才沒直接動手。』
『武力方面完全被碾壓。』
王機玄又觀察了一陣。
這個遠古殘靈並未察覺到，王機玄已經能有限度地施展靈識。
她對雲上之都的陣勢有著足夠的自信。
王機玄道：「那這件事，我們暫時就這麼定下，不過你還是要做好心理準備，我們只是為了開啟星球屏障才給對方各自的生物細胞，以後誕生的個體，我們可以去關照，但還是不要傾注什麼情感。」
「嗯，」高花婷輕輕點頭，「我能理解的，請放心。」
「我現在擔心的，其實是你們的安危。」
王機玄吐了口氣，沒有隱藏心底的憂慮：
「我有他們渴望的修仙之法，大概是不會出事的。
「但當伊娜文明有了新的個體，你也好、艾米娜也罷，都有可能面對危險，這個禾汝莉是叛徒也是暴徒，她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曾經背叛文明、引來強敵，這種行為極其惡劣。
「我很難相信她會輕易放過我們。」
高花婷反問：「你不是說，她是在贖罪嗎？」
「贖罪只是對文明而不是對我們，她什麼事都做得出。」
王機玄道：
「我讓她去找復原我心境的辦法，其實也是拖延她一下。
「如果能靠我們自己搞定她，那還談個屁。」
高花婷眨眨眼，嘴角略微抿了下。
王機玄忽然起身，走到了高花婷身側。
「長官……」
高花婷有些緊張，王機玄主動俯身，左手撐在椅子扶手，右手像是去觸碰高花婷的纖腰，卻順手將一枚剛煉製的玉符塞到了高花婷的手邊。
不要問煉製玉符的材料從哪來的。
王機玄低頭凝視著她的雙眼，笑著問：「這樣的話，心裡有感覺嗎？」
「嗯，有，」高花婷沒有迴避，輕輕點頭。
王機玄俯身，似乎是要在她耳旁親吻，卻只是小聲道：「找個機會，把這東西放到你住大殿後面的那個花園角落看著像是水井台子的上面，一定要切實的貼上面，那裡是宮殿群陣法運轉的樞紐之一。」
高花婷不動聲色地點點頭。
王機玄鼻尖輕輕嗅了嗅，慢慢站起身，散掉了周圍的結界。
他笑道：「行了，歇著去吧，等她給我恢復心境，我們就給她細胞。」
「嗯，」高花婷起身逃也似的離開。
……
與此同時。
地球地表，南極洲某秘密基地。
葉子從運輸機中低頭走出，冷著臉走向前方等候多時的人群。
人群抬手敬禮，葉子沒多回應，只是酷酷地點了點頭，率眾快步走向不遠處的『礦場』。
迦里喏選擇軟弱，她可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