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元嬰現
王機玄其實想從這塊石頭有關他的『記憶源頭』開始，一路向下看。
這樣方便他理解，還有利於自己的道心共鳴。
可沒辦法這顆石頭展示的畫面並不受他控制，且只能『倒放』。
第三幅畫面，不出王機玄所料，是『三界浪浪子』渡劫之前的畫面。
許多人站在大殿中。
此刻，與渡劫失敗後的情形完全不同。
大家都在信心滿滿地與偉大先驅告別；
幫助伊娜文明走出低谷，且賦予了伊娜文明全新活力、幫助伊娜文明戰勝了數個強敵的先驅大人，自然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區區飛升去高級位面前的試煉，自然不在話下。
這個時候，伊娜文明的反對派尚未抬頭。
——反對派抬頭的直接原因，也是源於三界浪浪子的失敗。
倒也是一環扣了一環。
大家都在祝福、祈禱，此間不乏一些，手腳沒有過於纖長，整體觀感十分不錯的女子，不少人看三界浪浪子的眼神，都有點拉絲的跡象。
用千嬌百媚、鶯鶯燕燕來形容，可能有些過火了；
這裡的女性都保持著高級文明的矜持和高貴感。
但數量來說確實不低。
最少能有十幾個！
這還只是某個時間段過來送行的！
『貧道這麼浪的嗎?』
王道長一陣撓頭。
若說他本性如此，那為何現在，自己對菱童之外的女子只要產生一點想法，都會同時產生對自家童童的內疚感？
第一世苦修、第二世放蕩、第三世就歸於平淡了？
這個猜想還挺有道理。
王機玄仔細觀察著畫面正中的『主角』。
很快，王機玄就斷定，此刻準備第二次衝擊天劫的三界浪浪子，對比苦修者王機玄，確實有著頗多進步。
道性圓融，自成氣度；
胸懷天地，可納江海。
比起第一次闖天劫，雖道境相同，但心境已是全然不同，且王機玄可以通過這塊石頭傳遞的感覺，判斷出此刻三界浪浪子體內的法力。
浩如煙海，可稱恐怖。
應當說，這已經超過王機玄此刻對大乘期的理解了。
這，還是失敗了？
王機玄心底的陰影感頓時加重了幾分。
他嘆了口氣，沒有多想，繼續聚精會神地與這隻石頭共鳴，一直到第三幅畫面漸漸淡去。
他在那靜坐，許久無語。
這塊石頭也緩緩落在了王機玄面前。
道長此前還是抱有一點僥倖心理的，覺得自己第二世時可能也沒準備的太完美，有錯漏，所以沒挨過第九天劫。
現在，這點僥倖心理已經破滅。
他不理解；
天劫難道不是對修士的考驗嗎？
這怎麼感覺，已經不是考驗，而是直接要取修士性命了？
還是說，這裡面有什麼說法？
想要通過天劫，反而不能太完美，要留有遺憾？道基也不能太穩固？
在這種壓力面前，王機玄莫說是現在這種易燥易怒的魔尊道心，就算是此前那古井無波的空明心境，也完全挨不住。
他日思夜想的就這麼一件事。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王機玄輕輕嘆了口氣，一股頹然的情緒包裹著自己。
說來也怪了，他這股情緒仿佛成了引子，這塊神奇的寶貝石頭微微顫動，更多靈力開始流向王機玄的身體，第四、第五幅畫卷接連出現。
而這次，王機玄不再是局外人的視角。
他像是找回了自己的記憶，成了畫面中的主角。
三界浪浪子。
……
『王機玄』行走在這個大殿中，手中把玩著這塊奇石。
長長的金色帷幔，從大殿頂端滑落，籠罩在寬敞柔軟的大床上。
有個女子玉體橫陳，透過紗曼，能看到她那穿衣纖細、此刻卻豐腴的妖嬈身段，淺金色的柔順長發在背後披散著，撐著臉頰的縴手在輕輕晃動。
她正翻著一本厚厚的書籍。
『王機玄』進了帷幔，也為眼前這具絕美的身體而迷醉，將石頭隨手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慢慢向前，大手覆在了女子的腰部。
然後說起了遠古文明的語言。
「在看什麼？」
「一本介紹某文明的書籍。」
女子柔聲說著，依偎在『王機玄』寬敞的胸口，輕聲說：
「你還有多久就要走了？」
「幾十年吧，大概。」
『王機玄』閉目說著：
「我現在其實也很忐忑，我被天劫擊敗過一次，這次重整旗鼓，萬事都做到了自己能做到的極致，心裡反而越來越沒底。
「就如伊娜文明典籍中記載的那樣。
「我們只能仰望更高的位面，無法理解、無法感知、無法定義，就如凝視宇宙的大空洞，永遠不會得到任何回應。
「而且，我還在擔心一個問題。」
「嗯？」
女子在他懷裡翻了個身，那嬌美的春光就撞了王機玄滿懷。
她問：「是怕這裡進入的高階位面，不是你想去的那個世界嗎？」
「你果然是我肚子裡的蛔蟲。」
『王機玄』在她鼻尖輕輕一點，笑嘆：
「我本來還想，從這個世界回去，趁著壽元尚未到上限，然後去我宗門看看，這邊數千年過去，那邊不一定是多久。
「可惜，打開了時空縫隙，看到的卻是另一個世界了。
「倒也不必過去了。
「在這邊闖一闖吧既然道相通、規則相同，那此地按道理來說，自可飛升。」
女子略微出神，幽幽地嘆了聲：「你走了，我又該寂寞了。」
『王機玄』笑道：「你們的人生還長，不用為我一個過客的離去而失落，哪怕我在這次天劫中毀了，也沒什麼，我來過、鬧過、體會過，這天地有我無我，不重要的。」
女子的目光多了幾分痴迷，雙手環住了『王機玄』的脖頸，而後主動湊了向前。
後面的畫面就成了旖旎的旋律。
王機玄平靜的感受著；
這可不是背叛他的愛情，這只是在感受一段過往。
而當他忽然想起，這個美好的女子已經葬身於文明內亂的戰火，王機玄心底也多了幾分不舍的情緒。
人世種種，莫過別離。
殘魂猶在，佳人無覓。
而後便是第五幅畫卷……相似的內容，還是這個女子，不同的是，旁邊又多了個美麗女子。
王機玄剛泛起的那種悲涼情緒立刻被沖淡了。
不是，哥們以前玩這麼花的？
王機玄有點沒眼看了。
但現在，他是第一視角，事情的發展完全不受他控制，直接就陷入其中不可自拔，靡靡之音一時不絕。
這也……
王機玄還沒來得及吐槽，就發覺自己這具道軀竟然出現了嚴重的滯漲感。
法力滿了？
王機玄不敢大意，雙手飛速結印，體驗完了這段記憶就立刻封閉心神。
隨之，王道長冷汗涔涔。
他內視自身，不知何時，體內法力竟已濃成了一鍋粥，周天運轉都變得十分艱難。
王機玄向前反推，應當是他開始用第一視角代入這塊奇石開始，奇石向他體內傳輸靈力的速度就越來越快。
這些靈力都是屬於三界浪浪子的，也就是他第二世的；
現在直接拿過來，完全沒有任何門檻，特別順暢。
然後，差點就撐爆了。
也就是他這具道軀，此前折騰的夠狠，基礎打得好，且大乘殘魂已經歸位，不然……
還真不好說。
王機玄不敢再輕易嘗試封閉心神，專心煉化這些靈力。
他本就不缺感悟，而今同源靈力注入，只需要消化掉它們，就能讓自己的修為節節抬升。
而這些注入過往之石的靈力，本身是第二世三界浪浪子試圖煉化此寶所存，此寶如今反饋給了第三世，倒也稱得上一件妙事。
就這般，王機玄在接納修為、共鳴奇石之事上連軸轉。
本該一兩年才能走完的天地橋境，很快就趨於圓滿、大圓滿，並逐漸開始朝著元嬰境的邊界邁進。
王機玄現在反倒是要暫時壓制境界。
元嬰乃修元神之始，也是查漏補缺的最後機會……罷了。
王機玄苦笑著搖搖頭。
第一世氣勢如虹，第二世萬事俱備，都是落了個殘魂消隕的下場。
修行這種事，哪來什麼完美；
不過是人世間的過客，想去更大更高的世界，去欣賞凡塵沒有的色彩罷了。
王機玄莫名有些鼻尖發酸。
大殿空蕩蕩的；
他額頭帶著那象徵喜怒無常的魔尊印記，在那默默地出神，良久才壓下心底的諸多情緒，打磨自身、專心修行。
元嬰之境，已然不遠。
……
三日後。
王機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修煉，過往之石承載的畫面，他只看到了第十二幅。
他看到了那個三界浪浪子與各族智者的辯論；
看到了伊娜文明匯聚精英，與三界浪浪子同研陣法大道與煉器大道，並將兩者互相合併；
三界浪浪子是那般的不羈，那般的肆意。
肆意的聲色犬馬、嬉笑怒罵，肆意的入魔脫魔，玩弄心境。
他似是毫無拘束，心中只有大道。
這些畫面王機玄並不知總共有多少，但他看到第十三幅就無法看下去了。
無他，法力又快炸了。
若是按照他原本計劃，應當是將道基夯實，不能給自己留半點遺憾。
但現在……
往前沖就是了。
哪怕是卡死在渡滅之境，無法抵達大乘，也能滅刃獸全族了。
力量這東西，夠用就行了。
反正闖天劫也不一定能闖過去。
且突破！
踏入元嬰之境，方可與此界英豪正面相抗！
不管第三次沖天劫能不能成，咱最起碼要闖上去才是！
王機玄強行振奮起精神，抗住心底那股頹喪感，雙眼睜開，眼底爆涌精光。
一股法力從他身周激盪而出。
王機玄身形緩緩懸浮。
大殿內外的靈氣開始朝他迅速匯聚，整個大殿各處的禁制都被激活。
那顆過往之石輕輕顫抖，卻是記錄下了當前這一幕。
大殿外衝來了幾個身影，自是察覺到這邊異常趕來幫忙的吳滿幾人，不過他們還沒來得及進入大殿，就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推開。
那個遠古殘靈禾汝莉的投影現身，對眾人輕輕搖頭。
「各位，偉大先驅應該是在突破，請不用擔心。」
幾乎禾汝莉話音剛落，殿內忽然出現了滾滾雷聲。
王機玄的身影被濃郁的青光包裹，上方卻出現了一片小小的烏雲，那烏雲電閃雷鳴，不斷有閃電劈落，無視王機玄道軀阻隔，打在了王機玄的金丹之上。
已近乎完全透明的金丹出現了道道裂痕！
雷光再閃；
雷聲振振；
天地一片肅然。
眾人各自凝視著王機玄懸浮盤坐的身影，宛若見到了一顆青色的太陽。
昂——
龍吟之聲忽響。
王機玄肩上飛出一條蛟龍，蛟龍對上方烏雲仰頭咆哮，而後沖天而起，撞入烏雲內。
烏雲驟然擴大一倍；
周圍的靈氣涌動更加洶湧。
這座大殿本就與雲上之都的總靈氣庫相連，靈氣源源不斷、滔滔不絕，就算是供一個大乘期修士突破都綽綽有餘，更何況只是想要邁入元嬰境的王機玄。
這般得天獨厚的條件下，突破幾乎毫無風險。
烏雲之上雷霆大作，那黑蛟鱗片邊緣竟然出現了暗金色，龍首猙獰、威嚴可怖，而這黑蛟之後，一枚逆長之鱗不斷閃耀光亮。
距離蛻龍，已不遠矣。
這還要多虧了刃獸的『供養』。
【來。】
王機玄無聲呼喚，那黑龍低頭砸落，像是要將王機玄一口吞下，但它衝到王機玄面前時卻化作了一尺長短。
一束青光自王機玄胸前綻出，宛若一顆龍珠，被黑龍用龍首頂著，沖入上方烏雲。
雷聲爆起，仿佛神明在咆哮。
而後那烏雲中央就出現了劇烈的爆炸，一股衝擊波蕩漾開來整個大殿內部被七彩霞光填滿，外面的眾人完全看不清其內情形。
昂——
舒緩的龍吟聲緩緩傳來，那些霞光開始朝一點收斂。
那是一個三寸高的小人兒，沒有實體，卻勝似實體，穿著一身簡單的休閒服，又留著飄逸的長髮。
元嬰初成；
其打扮也不過是王機玄心境的投影。
元嬰自盤坐睜開雙眼，一束霞光激射而出，無視此地陣法阻隔，掃過了外面眾人，眾人除卻尼爾達他蒙和艾米娜這兩個靈修者之外，都是各有所得。
王機玄元嬰乘龍而下，鑽入王機玄身體。
王道長沒有起身，而是對背後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無礙，而後抱起過往之石繼續看了下去。
他沒有激動；
也沒什麼感慨。
這後面還有一幅幅畫卷。
不過，這石頭內殘存的，與王機玄有關的靈力已經沒太多了，他已經大概吸納了五分之三。
而王機玄此刻完全沒管自己道境能不能更進一步。
他想看到第二世的自己，與這塊石頭相遇的那『第一幕』也是『最後一幕』。
心神沉浸其中，過往如雲煙瀰漫。
一縷白髮，自王機玄鬢角開始緩緩暈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