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任的拜帖早在皇上賜婚的當天,就送到了衛國公府。
但顧老太太對他印象不佳,推託府中要操辭的事多,所以才在幾日後同意會面。
但礙於對方是皇上欽點的親家,衛國公府也不能失了禮數,於是顧老太太便讓季知薇在府門口候著。
說是候著,又不是真的站在門外。
一是她是未出閣的小姐,二是她以後的身份貴重。
在此等著,無非是充面子,為讓外人認為衛國公府教導有方。
季知薇是第一次面會外人,照未來婆婆阮氏的意思,穿戴自然比平日裡華貴些。
可儘管如此,也是叫人看著稚嫩,再加上她身量不高,身形偏弱,打眼一瞧就像是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
季知薇只比拜帖上約定的時間,早來了一小會兒。
剛走到角房處,便聽到小廝來報。
「表小姐,秦大人的馬車到了。」
既然做面子,就要做足。
季知薇走到府門外,下了台階站定好後,對著剛下馬車的秦任和夫人施禮。
「小女季知薇拜見義父義母。」
「快請起,這可如何使得。」
秦任是外男當然不能伸手相扶,秦夫人笑意盈盈的上前,一把將季知薇扶起,緊握住她的手。
她面露慈愛地上下打量季知薇,眼中竟還泛著水光,說話的語氣也是格外溫柔。
「瞧瞧這孩子也太懂禮數了,這認親禮未下,你便喚我們為義父母,反倒叫我們不好意思了。」
季知薇面頰一紅,略顯羞澀道:「義母言重了,皇上下旨當日,我本該去府上拜訪,是雜事絆住了腳,這才緩了幾日。今日您二老反倒先登門,是小女的不是了。」
季知薇說完客套話,雙方又簡單寒暄了幾句,夫妻二人便由她引著去了正廳。
衝著皇上面兒,為表榮重,按顧老太太的意思,把二房也叫了來。
秦任和夫人先拜會了顧老太太,隨後喝下季知薇的認親茶,給了認親禮後,這才隨著公府的男主子們去花廳議事,將此處留給了女人們。
秦夫人是商戶出身,嘴皮子溜得不行。
先將季知薇從頭到腳誇讚一遍,又對顧老太太、阮氏和白氏說了幾番好話,最後將話題引到嫁妝上。
「諸位夫人,我家祖上經商百年,幸得聖上洪福庇蔭,方能積累財富。而今又蒙龍恩,賜薇兒為義女,我與老爺深感欣喜。但婚期倉促,唯恐籌備不周,所以我們二人商議,特奉上些許薄禮,還望各位莫要見笑。」
秦夫人說完,便示意身後的婆子將一個四角包金,鑲嵌各色寶石的方形盒子拿出來。
「啪嗒」一聲,碩金做的鎖扣打開,隨著一厚疊的銀票露了出來,廳上的主子們神色各異。
但卻屬白氏反應巨大,貪婪的目光想掩都掩不住。
秦夫人輕推到季知薇面前,自來熟的喚道:「薇兒,我和你義父也不知道你喜歡何物。這上面是銀票,下面是房產地契。雖說此禮俗了些,但卻是我們的心意,還望你不要嫌棄才是!」
最上面的一張是五萬兩,不用翻看下面,單從盒身的厚度來看,銀票加上契書,總數少說也在百萬之上。
季知薇雖愛財,但知道取之有道。
憑空收了這麼一大筆錢,心中屬實難安,更何況還有老太太和阮氏在邊上盯著。
她輕聲婉拒,「義父義母的心意,薇兒收下。但這些太過貴重,還請義母收回。」
「你這孩子,我們又不是外人,雖說前面加了個『義』字,但我們卻拿你當親生女兒看待。你若是不收,豈不是冷了我們做長輩的心。」
秦夫人說得言真意切,看樣子不像是藉由送禮,起了攀附之心。
但頭上兩位婆母未發話,季知薇也不敢擅自收下。
顧老太太雖對秦夫人暴富的行為不恥,覺得銅臭味十足,但同時心裡痒痒的要命,迫切希望季知薇趕緊收下。
但她卻比白氏段位高,不會將心中所想全放在臉上。
而是一直耐著性子等到,秦夫人求助自己勸季知薇時,這才徐徐開口。
「秦夫人不要介意,她小姑娘家家的,面子矮,自然做不了主。」
說完,又對季知薇道:「這是你義父母的心意,你且收下吧!」
既然老太太都發話了,那就沒必要再推辭了。
季知薇乖巧點頭,「是,老太太。」
隨即起來對秦夫人躬身施禮,「薇兒卻之不恭,深謝義父義母的心意。」
「好孩子,不用客氣。」秦夫人拉著她的手坐下。
季知薇將盒蓋蓋上,交給一旁站著的雲霜。
又輕掃了一眼坐在對面的白氏,見她雖臉上化著精緻的妝容,還也難掩疲態,像只霜打的茄子。
季知薇便想刺激一下白氏,趁好此良機要回財產。
她側身對秦夫人,好似嘮家常的道:
「義母,薇兒自小雖寄居在衛國公府,但在姨母的庇護之下,衣食住行樣樣都是極好的。且我母親同樣也是商戶,身後留給我的財產豐厚。所以義母不必擔擾薇兒在錢財上有所虧。」
白氏哪裡想到,季知薇會在這種場合主動提及遺產一事。
這剛端起的茶杯,在手中頓時不穩,險些落了地。
顧老太太眼神多毒辣,一下就刀到了白氏的失態。
雖顧彥恆未將白氏覬覦季知薇,財產的事情向祖母表明。
但老太太腦瓜轉得極快,聯合之前發生的事和今日季知薇的言論。
她瞬間就明白了,白氏撫養季知薇的真正目的。
顧老太太貪婪成性,但對人對己卻很雙標。
覺得堂堂的大家媳,竟然會覬覦孤女的財產,真是齷齪的很。
心裡對這個二兒媳婦是說不出的膈應。
但有外人在,她還是保持住長輩的儀態,沒有當眾發火。
顧老太太語速平緩的說道:「二兒媳婦兒,薇兒即將婚配,你為她操勞五年甚是辛苦。我知你心中不舍,但確實也該適時放手。她母親的財產,今日你就交還於她吧!」
隨著顧老太太的話音落下,眼見著白氏的額頭漸漸浸出了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