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忱把外賣往裡推了推,垂眸看著她,淡聲問道:「你怎麼在這裡?」
仿佛沒有看到他的冷臉一般,薑糖依舊一副笑眯眯的模樣,指了指身後的外賣架,聲音清脆道:「送外賣呀。」
「我本來想去當外賣員的,但是我的手機連不上你們說的那個網,做不了,不過好在樓下餐館的老闆肯收我,我幫他把飯送上來,他每一單給我一塊錢……」
她很自來熟地說著。
聞言,賀忱掀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麼,似乎不是很感什麼興趣,抬步就離開了。
薑糖看了他一眼,背著手笑眯眯跟了上去。
走了幾步,忽然見他停了下來,她眼睛一亮,快步走了過去,剛要說話,就見一旁電梯裡走出來一個中年男人,啤酒肚撐得西裝的口子都快崩開了,大圓臉上帶著殷勤的笑容,熱情地伸出手朝他走了過來,「賀總!」
見他們有事要談,薑糖就把想說的話又咽了回去,目光落在來人身上,眉頭微挑。
「賀總,可算是等到您了,之前我們說的那個合作案的事,您看……」男人期待地看著他。
賀忱淡淡抽回手,神色冷漠,不留情面道:「王總,你們公司的策劃案並不符合賀氏的標準,合作不能進行,請回。」
說完,看向一旁的助理,「送客。」
男人臉色微變,「賀總,您再給我們一次機會吧,這次我們保證會做好的。」
賀忱依舊神色淺淡,看也不看他一眼,徑直朝著電梯走去,男人想追過去,卻被助理攔住,「王總,這邊請。」
男人一臉灰敗,眼裡極快閃過陰暗的戾氣,很快垂下眼眸,看上去有些頹喪。
薑糖掃了他一眼,身子飛快鑽到電梯裡。
淡淡的清香傳來,賀忱按電梯的手微頓,側眸淡淡看向她。
薑糖毫不畏懼地回看過去,無辜道:「賀總,我正好也要下去,不介意我跟你一塊兒吧。」
介意又怎麼樣,她也不會下去。
賀忱瞥了她一眼,抿了抿唇,神色自若地按下電梯,沒有再理會她。
薑糖則靠在電梯牆壁上,眼神直白地打量著他,肩寬腰窄,氣度非凡,眼前無疑是她見過最英俊的男人,只不過……
看了眼他身上愈發濃郁的黑氣,薑糖忽然開口道:「賀總沒聽說過一句話嗎?閻王好惹,小鬼難纏。」
「是嗎?」賀忱抬起眼眸,沒有回頭,他手裡依舊握著佛珠,面上卻無絲毫的悲憫,反而是一派淡漠,聲音不疾不徐地傳了過來,「小鬼再難纏,在閻王面前,也終究只不過是個小鬼而已。」
話落,電梯門打開了,他抬步走了出去,身姿筆直,步態從容。
薑糖看著他,嘴角的弧度也大了些,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她原本還以為他是個內斂的人,沒想到還有這麼狂傲的一面。
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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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著餐廳老闆的主要訂單就是賀氏大樓里的員工,薑糖來的最多的也是這裡,每天的訂單量不少,她可以輕輕鬆鬆就賺到一百塊錢,工作可以說是很穩定了。
薑糖也很滿意。
只不過很少再遇到賀忱。
怪可惜的,她還想找機會測試一下他到底是不是她的有緣人來著。
她五師父說他們這行收費很高,他一單子千萬起步,上不封頂,她一元起步,上限僅僅只有一百塊錢,說出去有點丟人啊。
要是能改掉這缺錢命就好了,也不求多富裕,能讓她好好吃頓小龍蝦就行。
正想著,就見賀忱和徐子吟並肩走了過來。
兩人也發現了她。
徐子吟手插在兜里,笑道:「呦,這不是你那個小未婚妻麼,怎麼,追你追到這裡來了?」
「別胡說。」賀忱冷淡道,「她是來送外賣的。」
「哦?」徐子吟挑了挑眉,這可就新鮮了,賀總的未婚妻在送外賣,這要是傳出去,那些人更得笑話他吧。
想著,他的眼神有些涼,走到薑糖面前,笑眯眯道:「小騙子,又見面了,這次不賣你的膏藥,改送外賣了?」
又是賣狗皮膏藥,又是算命看相,可不就是個江湖騙子嘛,最多就是比那些老頭子年輕漂亮點。
聞言,薑糖抬眸看了他一眼,很輕易就看到了他眼底的寒涼,沒有理他,看向賀忱,卻是眼眸微頓。
明明是財權兼得的人,偏偏同時身負煞氣。
紫金黑三色交融,三足鼎立,不分伯仲,以至於他雖大富大貴,卻也命運多舛。
不過他的煞氣似乎被什麼東西給壓制住了,大事目前倒不會出,就是小霉不斷。
目光掠過他腕上的佛珠,薑糖開口道:「賀總,今天還是不要出遠門的好。」
到底是可能改變自己命數的有緣人,薑糖出聲提醒道。
聽到這話,賀忱看了過來,只一眼就移開了視線,往電梯裡走去。
真不聽話。
薑糖嘆了口氣,一邊從兜里掏出一張符紙來,一邊不由分說地塞到他手裡,「一定要出門的話,還是把這個帶上吧,貼身佩戴,不要離身,記住了嗎?」
賀忱還沒說話,徐子吟就說道:「小騙子,你這偏心啊,給他不給我是什麼意思。」
薑糖扭頭看向他,「你不是不信嗎?」
還叫她騙子。
徐子吟也不惱,「我不試試,怎麼相信你呢?」
「這樣啊。」薑糖笑了笑,真從兜里又掏出一張符來給他,「拿著。」
徐子吟接過,好奇地翻看了幾下,「這是什麼?」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薑糖勾唇笑著,從賀忱的角度看去,看到她眼底有幾分狡黠。
掃了眼徐子吟,他捏著手心的符,忽然想起了什麼,沒有扔掉,淡聲道:「走了。」
「來了,小騙子,你這要是沒用的話,我可得找你算帳啊。」
「嗯。」薑糖點了點頭,臉上笑意依舊,似乎一點兒也不怕他找過來一樣。
車上,回想起剛才的事,徐子吟隨手把手上的符扔到一旁,還有些好笑,「你這未婚妻到底是什麼路數,古里古怪的。」
后座上,賀忱沒有說話,只手指一顆顆撥著手上的佛珠,眼底諱莫如深。
見狀,徐子吟聳了聳肩,也不再說話,發動車子。
即將出高速的時候,驀地又想起薑糖的話,還有些好笑,果然是個騙子,哪裡不適合出門了,分明是一帆風順。
嘴角譏諷的弧度還沒揚起,分叉口處忽然直衝沖駛來一輛大卡車,似乎是剎車失靈了,直直朝著他們撞了過來。
他的瞳孔猝然一縮,急急打著方向盤。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