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一字一句卻盡顯刻薄。
溫窈動作微僵,唇邊的笑意霎時凝注,隨後她不以為意的丟開他,仿佛什麼都沒有聽見似的攏了攏肩頭的發,「沒看出來,原來晏先生這麼喜歡開玩笑。」
男人毫不猶豫的打斷她心裡的猜想:「我從不開玩笑。」
兩人之間的距離是徹底拉開了,溫窈眼中的僅剩笑意隨著他的話盡數消散。
「所以請溫小姐自重。」
簡直就是混帳!
溫窈幾乎是被氣笑了。
訕訕的勾著唇角,面上是沒有絲毫掩飾的諷刺。
「晏先生還真是幽默,那晚跟著我上樓的時候可沒拒絕說什麼自不自重的話,如今倒是倒打一耙,又當又立的姿態挺噁心的。」
男人並未看她,淡漠著神情,似也沒被她的話語刺激,顯得格外冷然拒人千里。
溫窈看著他,手幾乎在下一瞬就想招呼上去,硬生生的忍住了。
畢竟她現在還需要他幫忙,不能把人得罪了。
她屏了屏呼吸,嘴邊又扯出幾分僵硬的笑,「晏先生,明晚八點,不知道我有沒有那個榮幸請你吃一頓飯。」
晏隨這才將目光又重新落回她的身上,淡淡的掃過又不感興趣的移開,「我以為我說得夠清楚了,我很忙,如果溫小姐想預約,可以去找我的助理。」
溫窈怔了怔,電光火石之間覺得這句話尤其的耳熟,細細回憶才想起,那天在北館,他似乎也這般對溫雨眠說過。
而那句原話是:我平時比較忙,如果溫小姐怕打擾,可以詢問我助理有關我的行程。
溫小姐。
在場有兩個溫小姐。
溫窈心下冷笑。
不愧是搞投行的,一石二鳥的隱喻都這麼深諳。
今日算是出師不利,溫窈跟他糾纏的心思全無,微微揚起精巧的下頷,只丟下一句話:「明珠餐廳,報我的名字,希望晏先生準時來,不要讓我失望。」
話落,溫窈維持著僅有的從容,步伐稍顯急促的離開。
她一走。
宋譯岑便摸索著尋了過來,衝著溫窈的方向頷首:「她跟你說什麼了。」
直至看不見背影,晏隨才收回落在她身上的視線,雲淡風輕的乜了他一眼,「沒什麼。」
宋譯岑自然是不信的,微一挑眉,帶了點揶揄打趣他:「大庭廣眾之下,就你們剛才那陣仗,我以為都要旁若無人的搞起來了。」
晏隨不置可否。
「不過,」他頓了頓,接著瞭然笑道:「該是沒在你這裡討到好果子吃,走的時候臉色那麼難看。」
晏隨沒吭聲,連眉眼都沒有絲毫的波動,僅僅只是從旁邊拿起了一杯酒杯,淺淺抿了一口,未顯露半分山水。
宋譯岑瞧著,不由得心下嘆息,想著:就是這副冷漠無情的姿態,不知道傷了陵川多少女人的心,讓她們望而退卻,不過也有膽大包天的。
比如,那位聲名狼藉的溫小姐。
倒也勇氣可嘉。
也難怪淮敘會另眼相看。
……
溫窈憋著一肚子氣離開了宴會,回去後又聽見溫雨眠和姜淑柳母女倆人在客廳里談話,瞥見她,就更是肆無忌憚的出聲:「眠眠,淮敘剛回來你肖姨就說了約你去吃飯,這次可得好好表現,之前你是不是學了一段古典舞,我聽你肖姨說,她就欣賞會跳這類舞蹈的女孩子。」
溫雨眠一臉含羞帶怯,聲音提高像是在說給她聽:「媽媽,我知道的,我還打聽到淮敘也喜歡,時常跟著肖姨去看舞劇呢。」
溫窈一口惡氣難出,聽著這母女倆的一唱一和,踩著高跟鞋徑直上了樓,啪嗒啪嗒似要將地板都戳穿。
惡意滿滿的想著,就你溫雨眠那個身段,胖得跟什麼似的,晏隨會喜歡你才是見了鬼。
姜淑柳聽得蹙眉,不滿提醒:「窈窈,你回家怎麼不換鞋,別走太快,小心摔了。」
溫窈冷著臉,看也沒看她們,回了房間,一把摔上門。
樓下姜淑柳和溫雨眠對視一眼,隨即又得意愉悅的笑起來。
晚上溫學閔回來。
姜淑柳便在飯桌上宣布了晏家邀請吃飯的事情。
溫窈有一下沒一下的戳著碗中的米飯,興致缺缺。
直到姜淑柳說:「地點訂在明珠餐廳,那裡的環境也不錯,能夠看到江景呢。」
溫窈不動聲色的停下動作,耳朵豎起來。
溫雨眠疑惑出聲,「媽媽,你之前不是說還是在北館嗎?」
姜淑柳解釋:「下午你肖姨打來電話更改了地點,明珠餐廳離淮敘公司那邊更近,他過來也方便。」
聞言溫雨眠皺著的眉才算鬆開,甜甜的彎了眸眼,「原來是這樣呀,阿敘真的好忙,他的工作應該很辛苦。」
溫窈不以為意的扯了扯嘴角。
拜託,投行的,除了頂級大佬,餘下的誰不忙,空中飛人也是常態好嗎。
她放下筷子,喝了口果汁。
姜淑柳的目光轉向她,「窈窈,這次就很抱歉了,不能帶你去,希望你不要介意。」
溫窈抬起漂亮的狐狸眼,雙手搭在膝蓋上,乖巧的點頭:「沒關係呀,正好我也有事去不了呢。」
約在明珠?
說不定晏隨趕了上場還能趕下場。
的確挺忙。
姜淑柳狐疑,覺得她太好說話了些,放平時她肯定會反駁刺人的。
不過沒表現出來,笑呵呵道:「那就好,姜姨還怕你見氣呢,畢竟這是你妹妹的相親宴,多一個人也彆扭。」
溫窈笑,巴掌大的臉在燈光下格外的精緻好看。
旁邊的溫雨眠心思一轉,看了眼安靜用餐的溫學閔,眼底掠過一抹深意,似不經意的開口:「別老說我啦,對了爸爸,姐姐的相親宴什麼時候提上日程呀?姐姐年紀還比我大,要是我還比她先結婚,那顯得多沒規矩啊。」
提起這事,溫學閔倒是一臉正色的看過來,「說得也對,窈窈,你跟小沈聯繫了嗎?」
他口中的小沈,沈灼為。
陵川出了名的花心浪情公子哥,名門沈家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為人憑藉著一張精緻的小白臉面龐,跋扈恣睢,常輾轉於各個女人之間,與她倒是略有相似之處,同樣的聲名狼藉。
挺諷刺的,同樣是親生女兒。
溫學閔偏心能偏到外太空去。
溫窈面不改色的張口就來:「自然聯繫了,可爸您也知道,沈少爺哪裡有空搭理我這個無名小卒,至今連個回應都沒有呢。」
溫學閔不悅的皺眉,顯然對沈灼為的舉動態度非常不滿意。
一個晏隨,一個沈灼為,後者相形見絀。
溫雨眠執起水杯擋在臉前,在無人窺見的視野盲區,諷刺的勾起唇角。
任憑你溫窈生得再漂亮再伶牙俐齒又如何,還不是倒貼男人,男人都未必瞧得上的。
有些人拼了命的奔向羅馬,而有些人一出生就在羅馬,溫窈何德何能跟她比,不自量力。
「那你就再主動些,你也知道公司的難處,切勿胡來。」
溫窈低眉順眼:「好的爸爸。」
回到房間後,溫窈想到今天的事情,給葉枳發消息大致說了一下,然後詢問:你說怎麼會這麼巧,都在明珠。
葉枳大概不忙,回得很快,也很冷酷:女人,請停止你自作多情的思緒散發。
溫窈:……
她不服氣,死鴨子嘴硬:萬一的確是我用我的人格魅力征服了他呢?
葉枳:你確定不是身體?
溫窈語塞。
接著葉枳繼續:我記得你好像s身材,有c吧?
溫窈:…廢話。
葉枳:那不就得了,男人不都是視覺動物,你再去他跟前晃晃,說不定就真的能讓他跪下給你唱征服。
聊不下去了。
溫窈收了手機被子一拽,直接蒙面睡下。
大概是因為心緒難安的緣故,這天晚上她做了個夢。
室內一片寂靜,窗紗被夜風拂動,攜帶了一絲涼意。
中式氛圍落地燈直立角落,暖黃的燈光映照著懶人長桌匍匐安睡的人。
突然一陣車鳴,驚醒睡夢中的人,被各類數據資料折磨到痛苦不堪的溫窈,半夢半醒的睜開了眼。
恍惚看到房間的門被推開。
一個身形挺拔的男人步伐輕緩的走了過來,她迷濛的視線落在他的褲腿上,費勁的仰起頭,試圖去看清他的臉。
落地燈與他相背,模糊不明的。
但她嗅到很清冽熟悉的氣息,下意識的朝他伸出了手要抱,軟軟的似在撒嬌:「不是很忙說不過來嗎?」
「嗯。」
男人打橫抱起她,撫到她冰涼的膝蓋,微不可見的蹙眉,「怎麼不去床上睡?」
她咕噥:「dirty work真的很討厭,弄好久都不完,累得我眼睛都睜不開……」
哪裡還有什麼時間去床上睡覺。
沉入柔軟的床鋪,她勾著男人的脖頸不放,纏著問:「近期要出差嗎,可不可以陪陪我?」
「大概不行。」男人的聲線低沉微啞,抓下她的手腕扣在她的頭頂上。
她輕輕的哼了哼,以表示自己的不滿。
男人似笑了下,唇邊的弧度勾勒得很淺。
隨後壓在她耳畔,低哄她道:「不過今晚可以。」
話落就猛地覆過她的唇,卻不同於此前的溫柔耐心,顯得格外生猛而來勢洶洶。
她吃疼,驀然抻直了腿,試圖推開他。
腰身剛剛抬起,瞬間就被強勢蠻橫的壓倒。
她微微睜大了眸,渾身被禁錮,想開口說話,卻完全沒有機會。
直至她呼吸不過來,對上一雙涼薄冷漠的黑眸……
溫窈赫然睜開眼,下一秒驚坐而起。
隨後打開了床頭的燈,氣喘吁吁間慌神的打量四周。
片刻後她頭疼的揉了揉額角。
捂住自己汗濕的臉。
這裡是陵川的溫家,她在她的房間裡,而不是華爾街的公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