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新仇舊恨，宋江殺心
宋江帶秦明趕到時，看到黃信已被搬上木板車，側身躺著一直在呻吟，吳用則站在車邊安慰。
「四郎！」
「師父？嘶.」
黃信此時背向來人，聽到秦明的聲音打算翻身，卻馬上感受到斷骨之痛。
秦明聽得心如刀絞，他一邊小跑一邊呼喊：「你莫動，我過來！」
「哦嘶.」黃信說話也疼。
吳用見狀，連忙提醒：「你暫時不要說話，等見過秦將軍，就早些啟程。」
「軍師，四郎情況怎樣？」
當時夜幕已經降下，秦明借著周邊火把亮光，看到黃信此時臉色煞白，便向懂醫術的吳用詢問。
「肋骨至少斷了三根.」
「臟腑呢？」
秦明說完發現自己太大聲，於是拉著吳用衣袖小聲補充：「臟腑有傷到嗎？」
「我只是略懂岐黃，不過他沒有持續吐血，想來臟腑的問題不大，不過得尋良醫再看看。」
「肋骨斷了能治好，臟腑沒事才是關鍵。」
吳用這話給師徒兩人吃了定心丸，秦明回應後便彎腰對黃信勉勵說道：「四郎沒事的，休養幾個月就能痊癒，我的弟子不該輸給農夫，你是沒料到這廝力大，所以才不慎被打下馬，心裡別有壓力，以後贏回來便是。」
「好嘶.」
「別說話了，趕快啟程吧。」
秦明不忍黃信受苦，急忙催促護送軍健上路，但馬車才剛剛啟動，卻又被他大聲叫住：「先等一等！」
「你還有事？」
見宋江一臉納悶，秦明急忙解釋：「涉縣哪有良醫？我建議送回相州，或者直接送回應天休養。」
「有道理。」
宋江捋了一把斑駁鬍鬚，轉身即對吳用以商議口吻問計，「花榮、張清都受了傷，他們與其留在涉縣治療，不如與黃信一起送走？我看可以送去相州調治，不過得派個兄弟同行」
「眼下大戰在即，身邊的兄弟都動不得，不如讓白勝走一遭？他留在涉縣反正沒事做。」
「我也有此意。」
「你聽到了？」
吳用叫住領隊小校，看到對方點頭表示肯定，這才放他打馬前行。
兩人目送馬車進入黑暗，這才向中軍大帳走去，到時發現除了項充不在，其餘人兄弟盡數到齊。
宋江徑直到帥位落座，吳用、秦明則分列左右上座。
黑三郎板著臉掃視一番，看到兩排將領表情都嚴肅，便繃起臉鼓勵眾人，說道：「諸位兄弟別苦惱，今日雖折了李袞兄弟，但也測出對方實力不簡單，所以位高者不一定無敵，位低這也不一定無能，明天還要繼續斗將，希望大家別以梁山排名，來判斷誰強誰弱。」
「太尉放心，我們都不會輕敵，就是蔡慶今日表現讓人驚訝，他之前在梁山全無亮點，沒想到刀耍得這麼好.」
接話的是拼命三郎石秀。
當初盧俊義被救上梁山，他曾設宴酬謝救過自己的恩人，石秀在筵上與蔡家兄弟結識。
石秀由於上山比較晚，又因與偷雞的時遷較為親密，到了梁山也沒幾個朋友，而蔡家兄弟與楊雄同為獄吏，便借這契機多次攀交。
無奈二蔡上山過於低調，從不露頭逞強也不積極表現，漸漸在梁山成為邊緣人物，要不是兩兄弟的押獄身份，或許大聚義會排出一百名之外。
低調太久就成了透明人，武藝也就和位次掛上勾，但今日蔡慶的亮眼表現，讓石秀有種錯看英雄的感覺。
而他剛剛感慨完畢，就聽到宋江不屑回應。
「蔡慶使刀確實熟練，但要說他武藝高得可怕，談不上；他今日雖然殺了李袞，自己也吃了好幾標槍，我看甲冑上就沾了不少的血，估計傷勢也很嚴重，能不能活還兩說。」
「嗯」
「如果蔡慶傷重不治，我們今日幾乎算戰平，所以沒什麼好壓抑，今日大家辛苦了，秦明、董平、徐寧、索超留一下，其餘都早些回去休息。」
「是」
沒點到名的陸續起身，宋江突又招手叫住眾人。
「對了，楊雄、呂方、湯隆，今夜的防務就交給你們，下去商量好各自執勤時段，確保整夜都有人巡邏，一有情況及時來報我知，這下真沒事兒，都去罷。」
「是！」
等到眾人都離了大帳，宋江這才顧盼左右感嘆道：「今日這場斗將，讓我大開眼界，侯健、蔡慶、陶宗旺都罷了，武二郎馬戰竟如此厲害，秦明下午與他鬥了上百合，卻始終分不出高低，估計明日也拿不下？」
「武松確實厲害，我確實沒太大把握」
秦明雖沒把話說死，他這結論已足以說明。
宋江並不覺得失望，他虛著的雙眼閃過一抹厲色，冷聲補充：「拿不下武松無所謂，當年景陽岡大蟲也沒拿下他，這沒什麼可丟人的，不過一個人如果不行，完全可以上兩個人.」
「啊？」
眾人聽了面面相覷，唯獨吳用秒懂宋江心意。
他當即停下搖晃的羽扇，以試探口吻附和道：「太尉的意思，今日沒和武松分出高下，明日還是讓秦將軍先出戰，他們則伺機上前幫忙？等到陣前擒殺武松，就直接催兵掩殺過去？」
「軍師真知我心也，伺機幫忙也並非上真出戰，如果自信自己箭法過人，放冷箭把武松射倒，也是可以的.」
宋江微笑著頷首，最後故意瞟了徐寧一眼，仿佛就是說給他聽的。
徐寧聽罷咽了咽口水，心說自己弓箭絕技一直隱藏，現在以這樣卑劣的方式出名？遂將眉頭蹙起一個川字，顯然內心填滿了糾結。
當年奉命射殺晁蓋，雖然只有制箭的湯隆清楚，卻沒瞞過智多星的洞察。
吳用早已倒向宋江，也猜到授意徐寧射殺舊主，事後知情識趣從來不問。
此時看到宋江提醒、徐寧為難，吳用果斷站出來化解這尷尬，「太尉，我覺得秦將軍可以上場，但最好晚點再上，收益更大。」
「軍師還有高見？」
宋江頓時來了興趣。 吳用捻須答曰：「武松一方只有八人，今日已經打了四場，明日何不先從其他人開始？扈三娘、燕青、阮小五、阮小七，他們的本領長在何處，大家心裡都十分明白，我們剩的兄弟都能拿捏，何不先斷糧武松羽翼？要是能先斬殺一兩人，到時可能不需外人幫忙，秦將軍也能擒殺武松！」
「可不能大意」
索超的勸說還沒出口，就被宋江爽朗的笑聲擋回喉嚨。
「哈哈，聽起來不錯，你們都先回去休息，我與軍師再細細斟酌，明日定讓諸位爽一回！」
「是。」
戰場上各顯神通，宋江在陰謀籌劃的同時，武松也與眾人聚在大帳，為明日決戰做部署。
跟著楊長打下現在疆域，就沒見過單靠斗將決定勝利的戰爭，身後的幾萬將士也不同意。
蔡慶拼掉李袞受了槍傷，戰後被人送往襄垣接受治療，燕青也傳訊潞城讓宣贊也去襄垣，因為武松已著人搬請安道全，屆時一起在襄垣醫治傷員。
武松看著帳內六人，除了扈三娘、燕青不苟言笑，阮小五、阮小七、陶宗旺、侯健四人皆面露喜色。
沒辦法，今日四場斗將，一傷敵、一斬敵、兩平局，如此喜人戰績，值得他們興奮。
「諸位兄弟，不要高興太早，今日只是簡單試探，真正的戰鬥還沒開始，我下午觀戰時粗略估算，宋江兵馬是我們兩倍以上，情況不容樂觀。」
「哥哥不必擔心，我們將士頂著烈日，上午走了那麼遠的路，可精氣神依舊良好，反觀宋江那些兵，疲憊盡顯」
阮小七接過武松話腔，顯然沒把宋江放在眼裡。
而武松經過這幾年曆練，思想要比梁山時期成熟，也因為此時作為大軍主將，考慮問題必須更加全面。
「你觀察到的現象，我與小乙哥也有看到，但你別忘了宋江詭詐、吳用多智，不排除他們故意示弱，我們這批士兵不是精兵，面對以逸待勞的敵人，如果還落入對方陷阱，後果不堪設想.」
「要是你都沒信心，這仗還怎麼打下去？」
「小七哥莫急。」
燕青出言打斷阮小七，微笑著幫腔說道：「哥哥不是沒信心，他是想得比較全面，我與宣贊援軍剛打光，就剩這僅有的一路，我們已經不容失敗，所以不得不謹慎。」
「還是晉王在時輕鬆.」
阮小七感嘆之餘，又看向扈三娘問道：「嫂嫂，晉王啥時候回來？感覺沒有他坐鎮，兄弟們都信心不足。」
「上京在幾千里外，根據樊瑞的經驗推測，來回至少需要四個月，算是官人辦事耗時，最起碼也要五個月吧？眼下已經接近五個月，估計他應該快回來了，不是五月底就是六月初。」
扈三娘沒絲毫猶豫作答，她對楊長實力的絕對信任，根本不受宋江蠱惑語言影響，這一點其他兄弟都如此。
阮小七聽完亮出手掌，掰著手指頭喃喃自語：「今天是五月二十，也就是再堅持十天？我想我明白你們的戰術了，和黑三郎耗時間唄？」
「我們想耗時間，那也得宋江配合才行，他今日帶四萬步騎來堵路，不知道後方留了多少兵馬，別忘了黎城就在十餘里開外.」武松言罷眉頭緊蹙。
「那怎麼辦？」
阮小七咽了咽口水，不假思索獻計補充道：「派幾個細作繞過去，與孫總管他們前後夾擊？」
燕青聽了直擺手，「我剛剛派人試過，宋江部署了太多游騎，斥候根本繞不過去，而且夜裡繞遠了容易迷路，最後還是會被抓住，所以想要解黎城之圍，必須打敗眼前之敵！」
「那繼續拖延，還是直接拼了？」
眼看阮小七變得激動，燕青正想作答給予安撫，卻見武松倏然起身接話。
「三郎已是晉王，以後地盤會越來越大，不能什麼都靠他解決，我說還是想拼一把，讓兄弟們打出信心，而且剛才仔細一想，宋江最近持續攻打黎城，他麾下士兵狀態不佳，也有可能是戰鬥疲勞所致.」
「二哥說得好，奴家也同意硬拼。」
很少發表意見的扈三娘，仗著自己有鼓舞士氣特長，此刻也起身為武松幫腔，並補了一句：「若官人此刻在家，也不會坐視黎城受苦」
「嫂嫂同意，就這樣說定了？今夜大家都好好休息，明早與宋江決戰」
「小七哥莫慌！」
燕青再次打斷阮小七，同時看向武松與扈三娘，語重心長提醒道：「宋江兵力是我們兩倍，即便打贏戰爭也必定慘烈，他們今日折了李袞、傷了黃信，明天可能還會發起斗將，如果我們仍能有所斬獲，對決戰定有巨大益處。」
「可按照斗將規則，有半數兄弟已不能上場，眼下我拿秦明也沒辦法，而宋江那邊沒上陣的，還有董平、徐寧、索超等人，皆是梁山能拿出手的大將，你們想要有所斬獲，只怕不易.」
「哥哥，這裡是戰場，不是草莽江湖，都你死我活了，還用守規矩？」
武鬆了解眾人實力，所以話就說得很委婉，他看不到斬敵的希望，反而擔心自己人出事，而燕青提醒又給了他靈感。
「小乙哥有妙計？快快說來」
「這個簡單，不論宋江派誰出戰，咱們如果打不過，就直接加人助攻，然後指揮全軍出擊，屆時必能殺他一個措手不及。」
「這」
「我看行！」
燕青看得很明白，戰場上就要各顯神通，守規矩就會被規矩束縛，若非他及時提醒眾人，明日戰場必然要吃虧，因為宋江、吳用也有同樣想法。
一夜過去，相安無事。
次日天還沒亮，雙方都提前埋鍋造飯。
等到東方露白，兩支軍隊都已完成集結，且不約而同來到昨日地點。
原野上微風輕輕，吹走了昨日士兵的疲勞，雙方將士皆精神飽滿，等到主將發號施令。
宋江此時兵力占優，便帶著獅子搏兔的心態，搶先對武松抱拳見禮，面帶笑意問候道：「二郎可曾休息妥當？你與秦明昨日鬥了上百合，可還沒有分出勝負，今日.」
「昨日大家看膩了，不如雙方都換其人出戰？」
「嗯？」
武松這提議，正中宋江下懷，這廝反應極快，忙搶問：「二郎打算派誰出戰第五場？」
「既然是第五場，我就乾脆討個巧，五哥，你去罷。」
「好。」
阮小五微微頷首，然後驟馬挺槍前出。
宋江見到是他，瞬間起了殺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