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夜晚涼風習習,溫度並不高,從宴會廳出來時,江葶凍得打了個噴嚏。
下一秒,卻感覺到背後一暖,陸時意體貼地脫下西裝搭在她削瘦的肩膀上,西裝上還殘留著他的體溫。
這親昵的一幕,被跟在孟家人身後出來的龐清薇拿手機拍下。
她將照片發給在外地出差的沈緒,然後快速點擊著手機屏幕,又發了一段話過去。
【你心尖尖上的人和陸家四爺結婚了。】
做完這一切,龐清薇再看向那兩人的方向,心裡忽覺茫然。
跟在陸時意後面從宴會廳出來的丁總主動捧場:「陸總對太太真體貼,丁某人以後也要多向您學習。」
旁邊幾位老總紛紛附和。
陸時意輕啟薄唇,在一群人中間遊刃有餘,他舉手投足間,總是給人一種尊貴不凡的感覺。
江葶在一旁看著,忽然明白了自己今晚在宴會上的幾次情緒波動。
這樣一個才能卓絕、舉止有度又俊美多金的年輕男人,對女人有致命的吸引力。
汽車緩緩啟動,江葶坐在靠近車窗的地方,將脫下的銀灰色西裝交還給他。
過程之中,兩人的手指不經意間觸碰到彼此,江葶連忙將手抽回。
陸時意掃過她蔥白的指尖,不吝誇讚:「你今晚表現得很好。」
離開大眾視線,他立馬就從體貼的丈夫變成合格的老闆。
江葶扯了下嘴角,然後看向他,回以禮貌的微笑:「謝謝陸老闆誇獎。還有,謝謝你今晚幫我出氣。」
不管是不是為了陸家和他自己的面子,江葶都領這份情。
陸時意將視線轉向正前方,目光幽深:「薄情寡義的父母是不配從兒女身上得到好處的。」
不等江葶細思這句話的深意,陸時意的手機突然有電話進來。
他拿起來看了一眼,直接掛掉,問江葶:「是送你回醫院還是小區?」
江葶還沒回答,鈴聲再次響起。
這次陸時意沒有按掉,卻將手機調成振動模式,任由屏幕不停閃爍。
她看到了男人臉上一閃而逝的不耐,開口道:「你有事的話我自己打車回去吧。」
陸時意把手機扔進儲物格里,吩咐葛慶開車。
江葶有片刻沉默:「回小區。」
車內安靜下來,江葶感覺到四周被冷意包裹。
陸時意見她凍得抱緊胳膊,隨手關掉冷氣,將兩邊車窗落下。
黑色幻影很快駛出莊園,匯入離開的車流里。
路上兩人都默契地看著窗外風景,倒是被陸時意冷落在儲物格里的手機斷斷續續震動了好幾次。
汽車停在江葶家樓下時,她忽然感覺小腹傳來一陣熟悉的墜痛,臉色不由窘迫起來。
這幾天一件事接著一件,都差點忘記例假快來了!
「你怎麼了?」耳畔響起陸時意的聲音,男人視線落在她捂住小腹的動作上,「是不是受涼了肚子不舒服?我送你去醫院。」
江葶連忙搖頭:「不是。等下回家我喝點熱水就好了。」
她想要逞強,可身體卻不配合,就幾句話的時間,疼得額角都冒出了細汗。
陸時意沉下臉:「葛慶,馬上去醫院!」
「不行!」江葶強忍住小腹的墜痛,想要去解安全帶,「我真的不是生病。你別管了,我回到家就好了。」
消息大爆炸的時代,有些事情不需要經歷就能明白。
陸時意看到江葶臉龐上暈開不正常的潮紅,又從她急切的話語裡聽出羞惱,突然福至心靈,想明白了內情。
向來以冷肅嚴謹著稱的陸四爺難得露出尷尬,即便瞬間即逝。
他抿緊唇下了車,然後從車尾繞到江葶那一側,把她打橫從車裡抱了出來。
「別動。」
男人聲音清淡,阻止了她掙扎著試圖下來的動作,抱著她大步跨進光線昏暗的老式住宅樓里。
陸時意的懷抱寬闊又溫暖,江葶正是脆弱的時候,遵循本心放縱了自己一把,把腦袋靠到他肩膀上。
安靜的樓道里,只剩下近在耳邊的灼熱呼吸。
她第一次希望,這條路能再長一點。
江葶收拾乾淨從房間出來後,陸時意已經離開。
客廳的餐桌上,放著他讓葛慶買的止痛藥。
江葶拿起止痛藥快步走到窗邊,掀開窗簾往下看,路口綠化帶旁停著的那輛黑色幻影已經不見蹤影。
她捏著手裡的藥盒坐到沙發上,心中忽然生出一股失落。
有時候,她寧願陸時意的態度更惡劣一些。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仿佛離她很近,實際上卻遠得遙不可及。
接下來的半個月,江葶和陸時意之間沒再聯繫。她一直奔波在家裡和醫院之間,直到八月十八號江奶奶出院。
同一天,江葶又接到楚薇的電話,問她能不能趕上八月二十六號的京城服裝設計大秀。
這次秀展是國內頂尖時尚雜誌伊尚帶頭舉辦,邀請了多位國內外知名設計師,江葶很想去。
加上還要和陸時意見他家裡人,提前去江城勢在必行。
江葶訂了二十號上午八點二十去江城的火車票。
又從自己攢的錢里拿出一千悄悄塞給了對門的王阿姨,拜託她平時多照顧江奶奶幾分。
一切都處理好後,她拿出手機給陸時意發了條簡訊。
【我後天去江城。】
陸時意的消息隔了半個小時才回,說剛剛在開會,然後問她火車班次。
——你要來接我嗎?
江葶彎著唇,纖細的手指立即在屏幕上快速點擊,可即將按下發送的時候又猶豫了,輕咬了下嘴唇,把打出來的字全部刪掉,中規中矩地回答他的問題。
看到陸時意回消息說到時會讓葛慶來火車站接她,江葶失望地道了聲謝。
然後把自己仰面摔進柔軟的床褥里,抬起纖白的胳膊擋在眼睛上。
又過了大約五分鐘,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江葶不自覺揚起嘴角,可拿起手機看到來電顯示人後,臉上的笑容又落了下去。
江正川在外人面前一向習慣唾面自乾,可面對她這個常年忽視的女兒,卻總有種不容冒犯的驕傲,仿佛透過她在看另一個人。
自從被陸時意在莊園晚宴上打臉過後,就再沒有找過她。
江葶明白他無利不起早的性子,心裡升起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