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時意留給明老爺子的錄音筆里是陸雨霏對應若瀾的控訴。指責應若瀾騙她帶著江葶去法國餐廳,讓她誤會陸時意。
至於優盤,則是當時在陸家大宅門口,應若瀾給柳萍袖扣和銀行卡的畫面。
看完這段畫面,應若瀾臉上的血色盡數褪去,她抖著唇瓣看向明老爺子。
對方凌厲而幽深的眼神讓她忍不住害怕顫抖。
「外公......」
話音剛落,明老爺子一記耳光打了下來,扇得應若瀾直接倒在沙發把手上:「這些年我對你們應家人太客氣了,真把自己當成明家大小姐了?」
他可以因為自己的女兒愛屋及烏,不在乎對方身上是否有明家血脈,但不能容忍任何人損害明家的利益、折損明家的顏面。
應若瀾捂著火辣辣的臉龐,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明老爺子如利刃一般射過來的視線除了憤怒,還有隱隱的失望:「陸家那小子已經結婚了,你以後不要再打他主意,儘快找個對象結婚。要是再敢丟人現眼,就給我有多遠滾多遠!」
說完,急劇咳嗽起來。
明老太太趕緊給他拍背順氣,她看了眼應若瀾,語氣冷淡地下了逐客令。
應若瀾也不想再留下來。
今天一連串的變故讓她措手不及,也讓她丟盡了臉面,總感覺連明家的工作人員都在暗中嘲笑自己。
從客廳出來,下台階往庭院走時,她氣在心頭沒注意,兩隻腳絆在一起,連尖叫都來不及直接膝蓋著地摔了下去。
應若瀾雙手撐地,狼狽地跪坐在堅硬地面上,臉龐頂著鮮紅的巴掌印,再不見平時高貴優雅的模樣。
她的掌心和膝蓋都摔破了,傳來鑽心的刺疼。
有個保姆過來扶她站起來,被她一把推開:「滾開,我輪不到你來可憐!」
客廳里,明老太太聽徐伯轉述門口的動靜,看向明老爺子,語氣裡帶著譏誚:「以前我就說要多加約束惠惠和應若瀾的行為,你是怎麼說的?」
應若瀾在外面的為人處世,明家二老早有耳聞。
可明老爺子每次被明惠回來哭兩聲就忘了要管教的初衷,甚至變本加厲地放縱,給她們母女撐腰。明老太太看不慣,卻也無能為力。
明老爺子被老妻數落,拉不下臉,故意轉移話題:「陸時意找的那小丫頭我看也沒什麼好,伶牙俐齒,連長輩的面子也不給!你還把戴了幾十年的鐲子送她了?」
明老太太不慣著他的臭脾氣:「我的東西,我想送就送!」
說完,忍不住哀傷地抹起眼淚,「看到那丫頭,我就想起惠惠早逝的孩子。要是她還在,如今也該這麼大了,肯定也和她一樣,長得像惠惠。」
如果明惠有自己的親生孩子,肯定不會再把那個心思不純的應若瀾當成寶貝一樣疼愛。
明老爺子聞言,眼底閃過不自在,急忙把這個話題岔開,拿出手帕給老伴擦淚。
另一邊,江葶和陸時意沒留在陸家大宅吃晚餐。
她不放心在醫院裡的許淳,陸時意開車送她過去。
「昨晚葛慶就給我打過電話了,你那個男同學都是皮外傷,住幾天就能出院。」見她一直皺著眉,陸時意沉聲開口。
或許是江葶的錯覺,總覺得他說話的聲音有些緊繃。
她解釋道:「不管怎樣,昨晚他都是為了保護我。要不是我去酒吧,他也不會被人打傷。我總該去探望一下的。」
江葶去酒吧買醉,歸根結底還是因為他。
陸時意沒再接話。
中途,他接到公司副總的電話。
江葶聽到似乎是某位股東出了點問題等著他去公司,於是主動提出在半路下車:「我自己去醫院就行了。」
陸時意掛掉藍牙電話:「你那位同學是為了保護你才受傷的,我作為你的老公,當然要去親自感謝他。公司那邊,晚點過去沒事。」
江葶側頭看了他一眼,他輕飄飄說出「老公」兩個字,臉色卻依然冷淡如初。
汽車停在醫院門口,陸時意才買好鮮花禮品,口袋裡手機又響了起來。
江葶接過他手上的東西,淡聲道:「快去接吧,我先進去看他。」
彼時,許淳正靠在床頭翻閱手機,葛慶請的護工在窗前的躺椅上呼呼大睡。
他臉上的傷已經消腫,不再像昨晚那樣觸目驚心。
看到江葶,許淳雙眼一亮,立即把手機扔到一邊。
「你的傷怎麼樣了?身上還疼嗎?」江葶放下水果和禮品,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許淳連忙搖頭,看向她的眼神溢滿亮光:「都是皮外傷,你不用擔心。」
唯一嚴重些的是胸口被踹了好幾腳,現在還隱隱作疼。萬幸骨頭沒出問題,醫生說休息兩天就會好。
江葶很內疚:「是我連累了你。」
「不是!是我自己非要跟去酒吧的,也是我心甘情願擋在你身前的。不過,也沒幫上多大忙。」
許淳說到後面,腦袋垂了下來。
江葶心裡領情:「沒有的事,我很感激你。」
一邊和他說話,一邊拿起床頭的花瓶,換上剛剛買的鮮花。
「真的?」許淳重新抬頭,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看。
江葶被看得不自在,借著插花用花瓶擋住他的視線:「學校那邊,我已經和輔導員聯繫過,幫你請假了......」
插好後,她把花擺在床邊柜子上,重新坐回去,手卻突然被許淳握住:「葶葶,你願意做我女朋友嗎?」
他當時挺身而出,除了本能,還有對她的愛慕。昨晚睡著,他還夢到自己因禍得福,和江葶交往了。
許淳承認這個時候開口,有點挾恩以報,可他控制不住自己。
隔壁病床的大媽看熱鬧不嫌事大:「小姑娘,趕快答應!這麼好的男孩子現在可不多了!」
江葶笑容淡了幾分:「別開玩笑了。」
她正要把手抽回來,病房門再次被推開。
陸時意的視線,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唇線緊緊繃了起來。
許淳轉頭,看見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男人穿著得體的白色西裝,單手插兜緩步走了進來。
他渾身的威勢格外強大,明明嘴角帶笑,身上卻散發出駭人的氣息。
江葶快速將手抽了回來。
心跳有一瞬的慌亂,竟像是被丈夫發現有私情的妻子一般。
她在心裡唾棄自己,她又不是陸時意名副其實的妻子,何必這樣在乎他的感受?
陸時意大步走過來,重新握起江葶的手,臉色格外溫柔,仿佛要將人溺斃其中。
許淳神情凝滯,視線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眼裡亮光逐漸暗淡下來。
昨晚被打得昏昏沉沉,只知道他們被人救了,並不清楚陸時意和江葶真正的關係。
可眼前的一切,徹底打破他的幻想。
陸時意主動開口:「我是江江的男朋友,昨晚謝謝你幫了她。」
他了解江葶怕麻煩的性格,所以出口時把老公改成了男朋友。
許淳把視線從兩人手上移開,垂了下眸,不禁苦笑:「我沒能幫上什麼忙,要不是您及時出現,只怕我還要被打得更嚴重。」
他被稱為校草,相貌自然不差,卻仍有幾分尚未走上社會的稚嫩。在長相俊美無儔、威嚴渾然天成的陸時意面前,難免自慚形穢。
眼前的男人,除了外貌上的優勢,還有一股屬於成功人士的成熟魅力。
陸時意沒有接他的話,而是遞過去一張銀行卡。
許淳表情有一瞬的茫然,明白過來後,又忍不住憤怒:「我幫江葶,不是為了錢!」
許淳家境一般,這筆錢於他不是小數目,可他不想在情敵面前低頭。
陸時意淡淡勾唇,並不計較他的態度:「你誤會了,這是昨晚打你的人賠償的,總共五萬塊。」
當然,如果沒有他,這個錢卞榮不會給。
江葶也開口勸許淳收下:「你受了傷,總要好好把身體補一下。」
感激他是真的,可沒法回報他的感情也不假。
她已經不是第一次拒絕許淳,可剛剛他仍然借著為她受傷和她告白,江葶心裡難免生氣。
許淳沉默片刻,最後伸手接過了銀行卡。
江葶鬆了口氣,保持距離,繼續做普通同學,是她希望的。
許淳願意收下錢,對彼此都好。
離開醫院後,陸時意順路把江葶送回江城大學。
銀灰色幻影停在老地方,江葶低頭正要去解安全帶,另一邊手腕忽然被男人握住:「今天表現得很好。」
「什麼?」江葶側過頭,一臉霧水。
陸時意沒有回答,視線落在她手腕還未完全消褪的紅痕上。
是他中午那會太過用力留下的。
怒氣散去,陸時意難得生出愧疚。
不過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他輕輕揉了下紅腫的地方:「下次別再說離婚了,不要惹我生氣。」
動作很輕,帶起肌膚微微戰慄。
江葶耳根發燙,用力把手抽了回來:「那你也不許違反基本的婚姻義務!」
「比如?」男人挑眉。
江葶不避不讓地和他對視:「最基本的,就是不許鬧出感情問題。」
四目相對,江葶看到陸時意不說話,心跳如擂鼓般,控制不住地緊張。
對視片刻,男人忽然傾身過來,握住她另一隻手的指尖,從她手裡接過插扣,解開安全帶。
兩人離得很近,陸時意的唇幾乎擦過她的耳廓:「你也一樣,我不希望看到陸太太和誰鬧出緋聞影響我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