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這個距離還不行！」
顧幾趕忙拒絕。
八字鬍大副卻蹙眉反問：「現在我們與敵方的距離還不到500英尺，如果這還嫌遠，難道非要直接貼臉再打麼！」
「是啊，一旦距離過近，我們同樣也會受到重型魚雷的爆炸波及的！」
另一名副官也跟著補充了一句。
阿克歷莫維奇並未跟手下一起反駁，而是仔細琢磨了一下聲吶定位，雙眼微微一睜：「你的意思是，敵方在這個深度下，很容易發射彈道飛彈？」
「沒錯！」
不愧是「洛沙里克」號的艇長。
目光的確銳利，一眼便能瞧出問題。
「據我所知，無論是冷戰時期的667A，還是現代絕大部分戰略級彈道飛彈核潛艇，水下直接發射彈道飛彈的最大深度，一般都在40～50米左右。」
「而『虎克』號現在的深度，就是45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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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幾前腳剛說完。
阿克歷莫維奇後腳便接過話茬。
一旁的那些潛艇高級軍官也跟著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當前這個位置，他們只要打開魚雷發射管，勢必會被敵方「虎克」號的聲吶系統捕捉到。
倘若在對方已經啟動彈道飛彈發射井的前提下。
只需要幾秒，趕在被重型魚雷擊沉前，便有很大概率完成水下點火發射。
一旦彈道飛彈衝出海面。
到時，就一切都晚了！
「就算我們知道這一點，現在也沒辦法改變它的位置吧？」
八字鬍大副攤開雙手。
的確。
就算他們能無限接近敵方潛艇，縮短魚雷進攻的距離和時間，可也沒辦法改變對方的深度，最後總歸還是要面臨飛彈發射的風險。
「我們可以用天線！」
「你說什麼？」
驀地，顧幾突如其來的一句話。
倒是吸引了控制室內不少人驚異的目光。
「我們可以升高潛艇拖拽天線，想辦法纏住『虎克』號尾部的動力槳，然後利用自身動力，將其拽到水下！」
此話一出。
不禁令所有人面色一驚。
所謂「拖拽天線」，又稱潛艇浮力電纜天線。
它是通過電機收放裝置來實現對天線的收放，然後天線組件便能依靠自身浮力傾斜上浮至水面或水下較淺深度，接收無線電信號。
考慮到使用環境是在海水中，又有作戰安全需求，所以拖拽天線材質非常結實。
就算硬扛成千上萬噸的拉拽，也不會斷裂。
而顧幾的方法，便是利用天線上浮的功能，緩緩延伸至「虎克」號尾部，只要能接觸到槳葉，就會瞬間捲入電機軸，形成纏繞。
到時候，「洛沙里克」號迅速下潛。
利用自身更先進的動力，來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將其硬拖下來。
只要超過了水基飛彈發射深度，那麼「虎克」號的底牌，就打不出來了！
「這個想法太妙了！！」
「是啊，我還是第一次見有人能想出這種鬼主意！」
一時間，潛艇兵們紛紛對顧幾的提議讚不絕口。
這次就連經常反對他的八字鬍大副，也沒找到合適的理由反駁。
於是。
阿克歷莫維奇便直接下令，讓通訊組的人即刻動手。
雖然方案簡單。
但真正實際操作起來，其實並不容易。
一方面，潛艇需要在保持絕對安靜，不被發現的前提下，慢慢釋放天線；
另一方面，則需要將天線對準目標尾部的動力槳。
關鍵就在這第二步。
要知道。
海水是流動的，而通訊天線動輒幾十上百米，這樣一根細線若是晃動起來，幅度自然小不了。
所幸，「虎克」號當前一直藏在挪威的南森級護衛艦下。
在深度不變的前提下，軌跡完全可循。
要不然，想要在茫茫深海中單憑一根天線就想纏住一艘核動力潛艇，概率簡直渺茫！
「艇長，天線釋放完畢！」
「借用掃描機器人定位，讓駕駛員將天線移動至尾部！」
「是！」
阿克歷莫維奇冷靜地下達著一條接一條的命令。
在掃描機器人的幫助下，可以清楚地在屏幕上看到一根細長的黑色天線，猶如魚竿一般，在海水中微微晃動，慢慢接近目標。
由於距離非常近。
顧幾甚至能看到「虎克」號身上的變形凹痕和破損點。
那正是他先前使用海上反潛機投放的幾顆魚雷爆炸所留下的。
可惜沒能完全破壞掉它的防禦。
若是當初選擇了超空泡核魚雷，恐怕現在「虎克」號早已經是石沉大海了。
「咕嚕嚕……」
「等等！它好像動了！」
「該死，不會是發現我們了吧？」
倏然間。
就在天線即將靠近「虎克」號尾槳的那一刻。
萬萬沒想到，敵方突然向前加速，天線恰好與槳葉錯開。
這一幕，也驚到了潛艇內的幾名高級軍官。
八字鬍大副更是直接抓著紅臉胖子的肩膀，勸阻道：「我就說這種方案根本不行，艇長，現在立刻發射魚雷，我們還有完成任務的希望！」
「等一下！它好像又停下來了！」
顧幾急忙指著屏幕。
聲吶員觀察片刻，摘下耳機點著頭：「沒錯，艇長，『虎克』號剛剛只是為了跟隨南森級護衛艦同步加速！」
「好，現在馬上對接！」
在阿克歷莫維奇的催促下。
駕駛員開始了二次對接。
所有人就這樣眼睜睜看著潛艇的黑色天線，就這樣在「虎克」的尾巴處，毫無規律的左右晃動，一會向左，一會向右。
其中有一次明明已經觸碰到，卻又被高速轉動的槳葉給彈開了。
「不行，再這樣下去，會被他們的聲吶系統聽到的！」
「咯吱咯吱……」
八字鬍大副話音剛落。
突然間。
潛艇頂部響起了一陣令人牙酸的聲音。
那感覺，就像是有人踩下了發霉多年的木質地板。
「快看！天線纏繞成功了！」
一人指著屏幕上被越拉越直的天線大聲驚呼。
「快！俯角30，動力全速！立刻下潛！」
「檢查機艙，通知魚雷室，馬上打開1、2號發射管，準備兩顆65型重型魚雷！！」
剎那間。
顧幾與阿克歷莫維奇，幾乎是同時咆哮般下達命令。
「全速下潛！！」
「武器艙已準備，發射管充水中！」
「咕嚕嚕……」
那一刻。
剛剛還是人人噤聲的指揮室，轉眼就變成了像是菜市場一樣的喧鬧。
每一名潛艇兵都在互相傳達著指揮層的命令，瞬間忙成一團。
潛艇下潛中。
顧幾趕忙雙臂環抱，身子後仰，抵消著俯衝的慣性。
同時根據視探測機器人的視野，「洛沙里克」號頭頂的天線，已經完全被抻得筆直。
在潛艇核動力和兩台柴油發動機全速動力下，「虎克」號的尾部第一時間便被拽下了兩三米。
可很快。
敵方便反應過來，想要啟動動力對抗。
但趨勢一旦形成，便很難逆轉。
別看667A的體長超過100米，噸位是「洛沙里克」號洛基級定位的兩倍，然而前者畢竟是冷戰時期的落後產物。
無論是動力，還是瞬間加速能力。
都無法與俄羅斯深海調查局的最新超級絕密潛艇相媲美。
更別說，1、2號魚雷發射管，已經充水完畢！
「艇長，魚雷艙已準備完畢！」
「開火！！」
阿克歷莫維奇猛地一嗓子喊下去。
只聽「嗤嗤」兩聲，兩枚當前世界最著名的常規重型魚雷：俄制65型，陡然射出！
這款魚雷以恐怖作戰深度而聞名，可以達到950米，其11米的彈長，50節的航速，900公斤的裝藥量，足以對海上任何一艘潛艇、戰艦，構成巨大威脅！！
看到這一幕，八字鬍大副以為成功即將板上釘釘。
「艇長，我們這回絕對可以給他們致命一擊！！」
「馬上切斷通訊天線，盡最大速度下潛，快！」
相比之下，阿克歷莫維奇就顯得冷靜許多，為了防止潛艇受到重型魚雷爆炸波及，他趕忙下令解脫天線纏繞。
可令眾人沒想到的是。
就在通訊兵動手的那一刻，潛艇控制室內突然響起了刺耳的警報聲！
「嗡！嗡！嗡！」
「發生了什麼？！為什麼警報會響！」
「艇長，不好！聲吶系統檢測到有飛彈發射！！」
「你說什麼！？」
在場所有人，都被聲吶兵這句話給嚇了一跳。
「不可能！我們明明已經將『虎克』號拖到了50米深水下，他們不可能有機會發射出彈道飛彈的！」
「對啊，這根本不符合武器常識！」
正當幾名潛艇軍官提出質疑的時候。
聲吶兵卻再一次開口補充道：「飛彈來源不是『虎克』號，而是3000英尺外，是……」
「是北德文斯克號！我們的人！！」
阿克歷莫維奇瞪著眼睛，從嘴裡硬是擠出了這一句。
萬萬沒想到。
他們緊趕慢趕，卻還是慢了一步。
俄軍最終還是決定發射飛彈進行反擊。
與此同時。
兩顆65型重型魚雷在海中繞了半圈，直接拔升而起，在海水中留下兩道優美的白色氣泡弧線，正中頭頂上方的「虎克」號。
「轟！轟！」
伴隨著兩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兩顆魚雷同時在海中爆炸，瞬間釋放出巨大的能量。
爆炸產生的火光直接將「虎克」號吞噬，大量碎片在海水中飛舞，仿佛是一場慘烈的煙花表演。
衝擊波快速向四周擴散。
就連「洛沙里克」號也沒能倖免，被巨浪捲入其中，就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猛然搖晃了一下，劇烈的震動，甩得潛艇內的士兵們東倒西歪。
幸虧紅臉胖子喊得及時。
潛艇提前脫離天線下潛，避開了爆炸衝擊的核心區。
等潛艇逐漸恢復正常後，他第一個爬了起來，「快，馬上打開通訊，聯絡基地，快！！」
「艇長，我們的天線已經……」
「見鬼！立刻上浮至海面！要快！！」
聽到手下這句話，阿克歷莫維奇才想起來，他們的拖拽天線剛剛已經被切斷了。
所以，要想實現衛星通訊，就只能浮出水面。
這時候，八字鬍大副卻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面色嚴峻道：「艇長，倘若『北德文斯克』號發射的是『鋯石』反艦飛彈，那麼現在做什麼都沒用了！」
阿克歷莫維奇面色陡變。
的確。
鋯石是超高音速飛彈，一旦發射，會瞬間升入高空，進入超高音速巡航狀態。
眾所周知。
超高音速飛彈極難被攔截。
更別說鋯石還有特殊的飛行彈道，可以避開敵方的偵查體系，哪怕是挪威海軍的南森護衛艦，配備美軍最新的「宙斯盾」作戰系統，其攔截速度，也不過最高3馬赫。
而鋯石的末端突防速度。
已經超過了8馬赫！
也就是說。
飛彈一旦發射，只有命中這一個結果！
眼見阿克歷莫維奇沒有開口，八字鬍大副便繼續勸阻：
「艇長，既然結果無法改變，現在浮出水面，只會暴露我們的位置，給挪威艦隊送上門尋死，不如趁此機會，儘快逃離！」
「不能走！！」
兀地。
一聲呵斥，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是顧幾！
他急匆匆跑過來，橫插在兩人中間。
「艇長，如果這時候走了，誤會會更深，難道你想親眼看著我們的努力白費，親眼看著你們的國家，跟挪威，跟英國，甚至跟美國在北冰洋上打起來麼！！」
「你不過是一個私人組織，懂什麼！」
八字鬍大副一嘴呵斥，怒目圓瞪，「戰爭一旦打響，便沒有回頭路！難道你想讓全艇上下近百人全部送死麼！」
「戰爭真的打響了，死的可就不是百人了！！」
顧幾猛地上前一步。
直面大副，絲毫沒有被對方的氣勢壓到。
「艇長，這是最後的機會了！」
「艇長，不能聽他的！」
面對二人的爭執。
阿克歷莫維奇不由環視著指揮室，發現所有潛艇兵，都在一臉緊張地看著自己。
於是深吸一口氣。
「上浮！聯絡基地！」
「是！」
「該死！阿克歷莫維奇！你寧願相信一個不明身份的外人，也不聽我的，你等著上軍事法庭吧！！」
八字鬍大副怒喝一聲，甩手衝出控制室。
沒想到。
顧幾不但沒有理會，反而還抓著紅臉胖子來到通訊台前。
「艇長，我們還有機會！聯絡基地，想辦法看看能否中途攔截飛彈，至於挪威和北約那邊，我來負責商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