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國的夜晚,有紅月有星空。
黑親王黑羽走後,上原哲便一直站在聖殿前的廣場之上與天空對視。
他的身後,聖殿大門的門後,不知什麼時候多了個小腦袋。
那是小血姬。
大血姬被纏住了腳踝,想要掙脫除非爆發全力。
她哪裡敢在始祖陛下面前爆發,找揍嘛不是。
可總是被這麼吊著,等陛下氣消不知要到什麼時候,她便想了個取巧的辦法,變身脫困。
血姬說脫困之後去找陛下請罪,戲耍陛下那可是重罪。
理想很豐滿,現實卻很骨感。
小小的血姬試了半天都沒敢踏出聖殿一步。
她歪了歪頭,小聲說道:「難道這就是觀今夜之天象,知天下大事?」
「大事個毛線,我是閒的無聊!」
此話一出,血姬便又被提到了空中。
她也小腿亂蹬了一次,不過和她想像的不一樣,上原哲並沒有把她按在腿上揍,而是丟到了偏殿。
「剛才那句話抄1000遍。」
小小的血姬:(_|||)!
她已經是成年人了,她不要抄作業!
觀今夜之天象,知天下大事中文。
雖未明說,血姬只能用一隻手寫,不能使用法力。
還有,抄作業不能用硬筆,得用毛筆,寫小楷,廢一個字便是廢一行。
血姬小時候的故事即是如此,有好多好多作業,每周還要背三首詩。
到現在她都不知道背這玩意有什麼用,上原陛下的回答則是要讓她文武雙全。
偏殿門口。
上原哲瞧了會兒眉頭皺成一個疙瘩的小血姬,有種夢回500年前的既視感。
再回血國,上輩子的記憶愈發的清晰,他當然不是閒的沒事看天,他在追憶、在感慨,時間吶匆匆流過。
拜入稻禾神社前,他是真夠浪的,仗著長得帥、有錢,就如一隻辛勤的小蜜蜂,采完這片花叢中的蜜、再採下一片,一片一片又一片,紙醉金迷。
因此,每當他打算付出真心的時候,必定翻車。
不是遇見人妻,就是遇見人妻,就是遇見上岸的小姐姐,不然就是百合,等等等等。
反正各種奇葩,應有盡有。
直到遇見師娘,呸,不對,是死胖子,呸,還不對,應該是老師姜直樹。
他讓上原哲明白,曾經自己遇見的都是一些庸脂俗粉,都長得這麼帥了,未來的老婆一定要以師娘為標杆,最好能娶師娘的女兒,做姜家的女婿。
為此,他沒少遭受報復,比他對血姬兇殘得多。
不過同樣的,不管學習上多麼的兇殘,生活中上原哲非常溫暖。
特別是他對這個世界上的父母沒啥感情,他們也各自有各自的生活,顧不上他這個孩子。
上原哲記得,有位師娘叫做上原結衣,那是一位比熏嬌貴許多倍的大小姐。
她告訴上原哲對他師父是一見鍾情,沒辦法,太帥了,再加上師父姜直樹對她有救命之恩,她便義無返顧地跳進了火坑。
火坑是開玩笑的,上原師母和師父姜直樹同樣很恩愛,後者的一些臭毛病她早已見怪不怪,結衣大小姐的大小姐脾氣要麼改了,要麼融入到了夫妻生活中。
上原哲能從師父那裡學到真本事,結衣師母的功勞巨大。
首先,結衣師母沒孩子。
其次,上原哲和她是同姓。
上原結衣把他當自己的孩子看待,幾次甚至要把上原哲收作義子,枕邊風自然吹得起飛。
關於義子之事,上原哲沒答應。
他還打算做姜家的女婿呢。
當時的小琉璃才辦完滿歲宴。
從娃娃抓起嘛,哈哈哈哈!
同樣是實話實說,上原哲進階S級,擁有了掛在稻禾神社之下、專屬於自己的小神社,便非常滿足了。
他給自己算過命,多子多福。
由於覬覦小琉璃,上原哲一直沒有正式的女朋友。
他不明白為啥老師看他跟看賊似的,很久以後才知道,自己就是在那天晚上被世界意志盯上的。
姜直樹乃世界最強者,逼急了他,他真能毀滅世界。
對於世界意志來說,便是無良房客拒不交租,手中還有槍,作為房東,因為怕被打死讓房客免費居住。
可這裡有一個問題,房客只需花一顆子彈即可將整棟樓據為己有。
他答應房東不開槍,萬一呢?
房客的槍無限子彈,並帶有追蹤導航,輕輕扣動扳機,戰鬥結束。
房東害怕呀,所以他一直等待著機會出手反制。
很顯然,女兒就是姜直樹的弱點,上原哲想當姜家的女婿是機會。
神與巫女的契約結成,小琉璃徹底成為了世界的一員,這便是上原哲被趕去輪迴世界的原因。
上原哲在六道輪迴興風作浪,有他自身的底蘊和天賦,真沒有世界意志在暗中協助?
吊車尾的血族一躍六道頂尖,他族的反應太慢了點。
血族始祖上原哲對血氣修行法的研究也太順利了一點。
那時候,上原哲立志把小琉璃搶回血國,符合世界意志的利益。
只不過,他的成長速度不像一般人,過了高峰期之後逐步下滑。
突破X級的桎梏,他就如一隻脫韁的野馬,一眨眼便跑沒了影子。
等世界意志反應過來,已然無法正面干預。
進階永恆之主,上原哲自然而然知曉了世界的真相。
這座世界始終有一隻無形的大手操控著一切。
姜直樹找到了他,幫他成為了輪迴世界的新任大御天。
姜老師讓他老實呆著,對付世界意志之事不用他管,出手也是當老師的先出手。
可惜那時的上原哲膨脹,除了這位深不可測的老師,天下第一。
一個偶然的機會,他又知道了世界意志能夠代替奪舍之事,扭頭就開干。
面對月光,上原哲嘆了口氣,「幸好我當年沒莽到家,給自己留了後路,不然這麼帥氣的我就被人給玩死了。」
上原哲回頭,正看見抱著個本子、躡手躡腳往外溜的小血姬。
臉一沉,他問道:「幹什麼去?」
小小的血姬立馬抱大腿眼淚汪汪,「一千遍寫完了陛下.」
上原哲接過本子翻看了幾下,「嗯,還行,自己掛回去吧。」
血姬:「.」
堅決不要!
……
返回傳送的最後一天。
上原哲從睡夢中醒來,發現自己的手抱在黑羽的腰上,黑羽抱在小小的血姬的小腰上。
捶了捶太陽穴,上原哲說:「昨天晚上喝酒了黑羽帶過來的」
再來血國,有點悲春傷秋,見到酒上原哲就喝了。
那酒有問題。
黑羽這個女人明顯是還沒有完全服氣。
當即,上原哲的手捏了一把,隨後明顯感覺到懷中有動靜。
黑羽裝睡而已。
「你居然敢在我的酒里下毒?」上原哲質問道。
「是血姬的主意。」
堂堂黑親王,一秒賣隊友。
這時,小小的血姬揉眼醒來。
「我是誰,我在哪兒,我在幹什麼?」
靈魂三問。
上原哲朝她招手,「過來,我告訴你。」
血姬撒丫子就跑。
……
漁村海瀾村。
大福和美辛姐在一起了。
兩天前,村里來了一夥歹徒,見人就砍見人就殺。
下工的吉澤隆受了傷,吉澤美辛保護爸爸。
她一個女孩子,怎麼可能是歹徒的對手,最後還是大福出馬,拼著被砍一刀救下了姐姐和叔叔。
事後,大福簡單包紮即可出院,吉澤隆至少得在病床上躺一個月。
因此吉澤美辛和大福有了更多相處的時間。
美辛姐問大福救她的時候不害怕嗎?
大福說:「不怕。沒有誰比美辛姐對我更重要,我就算死也要保護美辛姐。」
大福從不說謊,美辛抱住了他說自己喜歡他。
對此,大福不太懂。
美辛說:「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我們就能一輩子在一起,將來我還能給你生小寶寶。」
「我喜歡小寶寶!」
大福立馬舉手。
姐姐不開心,大福也不是真傻,一秒改口:「我喜歡美辛姐!」
……
大概就是如此。
最近不僅海瀾村有些亂,鎮裡、縣城也不太平。
大福和美辛兩個,兩點一線,照顧住院的吉澤隆,回家休息。
這一天,大福問吉澤美辛:「美辛姐,你不去看叔叔了嗎?」
美辛說:「我有點後悔了……」
大福:()?
一件衣服丟過來,「你個死人,不知道輕重,讓你停你也不停,我都快死了,哪兒還有力氣跟你出去?!」
大福撓了撓頭,「可剛才你說的一直是別停、要飛……」
「你別說話!」
埋怨歸埋怨,吉澤美辛還是撐著身子站了起來,「今天我就不去了,在家等你回來。」
大福說:「那我快去快回!」
「快回今天也不行了!」
「那我就晚點回來。」
「……」
帶著任務,怎麼可能回來得晚。
當然,大福已經知道將來自己要叫吉澤叔叔一聲頭桑,看望未來岳父同樣不能含糊。
只是他背著背包、手拎空飯盒回來的時候找不到家了。
不僅是家,整個海瀾村都不見了,所剩下的是一片殘破的廢墟。
「這……這是怎麼了?……」
大福呆呆地看著一切。
他的美辛姐,他未來的老婆被埋在了廢墟當中。
瘋狂跑進去,依照記憶找到家的位置,什麼都沒有。
假如有磚頭瓦塊還能挖一下,關鍵什麼都沒有。
大半個海瀾村被海水沖走了。
幾隻身體殘缺的海妖崎嶇、攀爬,似是在逃命,也像在尋找食物救命。
大福伸手一召,掐住了一隻海妖的脖子。
「告訴我,這裡發生了什麼?」
沾染了蜥蜴血脈的長臉海妖吐出青黑色的舌頭,艱難地說道:「饒……饒命,不關我的事……海王大人與一名大陰陽師開戰,然後就!……」
「咔嚓」一聲,長臉海妖的脖子被捏碎。
海王VS大陰陽師,全力以赴,覆滅一座村子輕而易舉,特別是在海邊,海王可以召喚海嘯。
「普通人在超凡面前,不堪一擊……」
悽厲的笑聲在海瀾村的廢墟中響起。
大福,血族始祖上原哲在突破X級時斬去的惡念。
他被封印了起來,了解世間險惡,奉行苟到最後應有盡有的理念。
因為擁有獨立的思維,他便也可以有高興喜歡憤怒傷心。
原本他以為他永遠不會傷心。
他一直掙扎在生存線上下,哪兒有時間為誰傷心?
現在他發現自己會。
傷心就是一把小刀在心臟上面,一刀一刀割上面的肉,反反覆覆,翻來覆去,折磨著他。
始祖的惡念如同一具屍體般走進了海里,海水被染紅。
現世聯盟與海族的戰鬥仍在繼續,惡念化作一道血影加入戰場,殺海妖,同樣也殺妖怪、殺和尚,殺人類的超凡者。
他來無影去無蹤,憑藉超越王級的實力無往不利。
而且隨著殺戮的增多,他的實力越來越強,不過幾天,他便開始向半神下殺手。
沿海戰線連綿數千公里,然而血色身影從南殺到北,再從北殺到南,生生把海妖大軍殺回了海里。
另一邊,也就是現世聯盟大軍,同樣不好受。
這道身影明顯來自血族,雖尚未施放血毒造成災難,沒誰敢保證明天不會,後天不會。
海妖退去也有類似的考慮。
強大的血鬼只需將一滴血滴入水中,即可污染一片海。
這份污染比人類對海洋的污染嚴重得多。
血族過境,寸草不生。
仿佛間,海族與現世聯盟形成了默契,仗肯定還是要繼續往下打,但在繼續之前得把未知名的血鬼消滅掉。
返回傳送歸來的第六天。
無法無天的血色身影消失了。
就像他的出現,莫名其妙。
雙方皆不放心,展開搜查,結果依舊是莫名其妙。
……
吉澤美辛墓碑前。
大福獨自喝著燒酒。
他花了大力氣找到了美辛姐的身體,可惜已經殘破不堪。
殘缺的身體加上殘缺的六道輪迴,哪怕人死可以復生,重新活過來的美辛姐也不再是曾經的那個她。
大福說:「我才知道,原來我也錯了,我要殺光一切超凡,可因為我出手受到波及而死的普通人竟然比他們開戰還要多。」
「我也是超凡者,比他們都厲害的超凡者.」
「那又有什麼用,我並不能改變什麼,只能越來越糟。」
「一開始我不明白,憑什麼就是美辛姐你,原來已經死了那麼多人了。」
「咕嘟,咕嘟」!
一瓶酒全部被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