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本官面前不說真話。」孟長青道:「來人,拿下王臘梅,當堂杖責三下。」
王臘梅不停的哎著,直到被人剝去外衣,後脊背上結結實實的挨了三下。
她驚痛之下徹底認清了衙門的可怕。
「王臘梅,你可知錯?」孟長青問那趴在地上的人。
「知錯。」即便是在冬日裡,她此刻身上,手心全是汗。
「本官再問你,你可承認欺辱虐待束二花。」
「我沒給她吃飽,也沒給她買什麼衣服,可是縣老爺,哪個兒媳……」
她的話沒說完,驚堂木再次敲響,王臘梅和羅新柱都是被嚇得一抖。
「你只需回答承認或是不承認,旁的話無需多說。」
「承認。」
「束二花,你婆母承認虐待你,那你有何訴求,當堂講明。」
「我要和離!」
「羅新柱,王臘梅,你們可願意?」
王臘梅這時候突然回過神來,定定的看向高座之上的人,她覺得她懂了。
肯定是縣老爺看上了束二花,所以她家才有這場禍事。
王臘梅不敢怨恨孟長青,就怨上了束二花,在心裡咒罵她不守婦道。
孟長青再次發問,王臘梅趴在公堂之上,只好同意。
和離已成定局,那接下來就是財產分割。
束二花帶去的那一份地,孟長青讓她還出來。
「大人。」八方忍不住道:「地上已經建了房屋,難道要把房子拆了?這不好吧。」
「你家要是還不出地,可以向官府買過去,如今縣裡宅基地的價錢是一分地一兩銀子,你們給錢就行。」
「一兩!」王臘梅哭道:「我們這樣的人家,哪裡拿的出那麼多錢。」
「暫時給不出,允許你們先欠著,等來年秋收再給也行。」
王臘梅只顧著哭。
但顯然這家人的血,孟長青還沒放完,「你們秋收的糧食,由你二人開墾耕種的有多少?」
分完宅地,還要分他們的糧食。
即便王臘梅再不情願,可她一介小民,如何強硬得過縣官?又想著剛才挨的打,只好據實以告,秋收的糧食,大多數都是束二花所耕種。
「你嫁給羅新柱,這王臘梅到底是你的婆母,不可能你種的糧食都歸你。」孟長青對束二花道,「那家裡的四成糧食你帶走,其他的算你孝敬前婆母。」
束二花自然歡喜,她就沒想著能分到糧食。
孟長青一聲退堂,表明案件結束。
束二花和王臘梅手裡拿著孟長青所寫的和離書,從此之後,束二花和王臘梅一家徹底分開,他們是毫無關係的兩家人。
「少爺,少爺!」八方快步追趕上孟長青,「都說清官難斷家務事,您何必為這點事情插上一腳?」
「我樂意,並且剛好有這個權利。」孟長青手上不停整理著書桌上的紙張。
八方一把按到書桌上,「少爺!您是不是看上了羅家那個新媳婦?」
孟長青皺眉,「你的腦子裡只能想到這些?難道就不能是我看不下她所遭受的苦難?」
「唉,我說少爺啊!我在您身邊多少年,自認為十分了解您的為人,我也知道您不可能看上別人的妻子,可就連我都不免有這種想法,別人更會這樣想。
就算您是一番好心可憐那女子,那女子離開羅新柱家,也難免遭受閒言碎語,她的日子不會好過的,您何必害她入更難的處境?」
孟長青反問:「那她現在的日子好過嗎?」
「雖然不好過,可多數女人就是這樣過來的,不是有句話,媳婦熬成婆,到那時候她自然就有舒服日子過。」
「這不是女人不女人的事。」孟長青道:「這是一個稍有權利的人,對更弱小者的壓迫。
我看不慣。
兩邊都有難處,一處是吃不飽、穿不暖,不停勞作,身體上已經這樣疲累,精神上就憑那王臘梅,又能對她說出什麼好話來?
另外一處,她能憑自己養活自己,自己為自己勞作,餓了就吃,冷了就添衣,累了就休息,雖有閒言碎語,但能有容身之所。
八方,我們自小一起長大,你應該知道,我做事向來不求別人能理解,只求自己心安。
讓我眼睜睜看著她受罪,讓我用『媳婦熬成婆,你日子就好過了』這種話去安慰她,我做不到。
她如果連年操勞,不一定能活到那個年紀。
且她本就不該受這個苦,她種出來的糧食,憑什麼去供養一個不斷欺壓她的人?
別處我不敢說,但在我北山縣地界內,我容不下這樣的事。
她敢敲鳴冤鼓,我就敢這樣判。」
八方深吸一口氣,長長嘆出,「我真不明白您。」
八方想不明白,所以去找文氏說了,給文氏送補藥時念叨,「少爺在百姓中的好名聲,何必為這種事受影響?」
「這是小事。」文氏接過藥碗,「你還不了解長青的脾氣?不讓她出了這口氣,那才是大事。」
八方從後衙出來,看到幾位衙役急沖沖往外走,「哎,幾位大哥。」他在旁問道:「這麼著急幹什麼去?」
「孟大人下令,讓我們去幫束二花搬糧食。」
「現在搬糧食,那束二花又沒有宅子,糧食要搬到哪裡去?」
「搬到羅宇家。」帶頭的衙役回道,「自驛館建起來後,羅宇不是一直住在驛館麼,他家空著沒人住,孟大人牽了頭,讓束二花先租羅宇家房子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