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天上唯一
「敗了。」
不能獲得深入御所中具體的戰況，但只是大地陡然震顫起來似是發生了地震這一徵兆，就足以讓藤原奉道他們明白到底發生什麼了。
國主已崩，那個維繫於皇室血脈的『魔神』已經出世了，其實這個時候藤原奉道也不認為被皇室當做底牌的那個未知『魔神』會是那個神秘術師的對手。
逆轉生死的力量，一日之內連續多次展開領域的咒力，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那群傢伙將其奉為神明也不是沒有道理，這股力量、那所謂的『魔神』大抵也不過如此了。
很快關於目擊到恐怖詛咒掀翻御所現身的情報就回來了，其實大概也不需要探子來報，待在這間廳中的幾位家主，都感受到了那個方向傳來的沖天咒力氣息。
那股存在感之強，恐怕此刻平安京內的普通人都會被迫感受到那種抵在喉嚨上的致命威脅吧，甚至那些原本無法看見詛咒的人，在這種壓迫下迸發潛力得以能夠目視詛咒也不是稀奇的事。
這種等階的詛咒，已經到了那種『它是災級是因為最高只有災級』的層次，而對於它們、術師們一般會對其有另一個稱呼——魔神。
此刻平安京內因為先前四處的廝殺聲，而被嚇到躲在屋中的平民百姓們，也因為這股波及全城的『地震』而被迫嘗試跑到空曠場所避難。
要知道平安京這裡地震頻發，為了抗震以及降低房屋震倒造成的倒塌傷害，最多的就是木質結構的房屋，但這並不代表木頭房子就不會倒了。
反而那些住在擁擠住宅區的居民還是需要儘快撤出屋子，他們這些平民住的地方可不會過多考慮防震這種事情，能夠住下更多的人才是要事。
於是、這些驚慌撤到外面的人，便在咒力直衝雲霄、打碎整座御所而現世的魔神其氣息遮蔽四野之中，踏入了咒術的世界，目睹了那頭龐然巨物的身姿。
怪物，毫無疑問的怪物，高達數十丈的巨物整體維持了近似人形的模樣，但其下半身卻是四足獸類的姿態，且這東西的前後背以及脖頸、身體各處，都生著數張大大小小不同的人面。
那些人面雖然扭曲猙獰，但五官不盡相同，可以看出來是一張張不同的臉，若有人能認出它們的話，便能辨清這些面孔，就是皇室一代代死去的國主，以及他們這脈血裔死去之後歸於皇陵的頂級術師們。
原來這便是皇室所謂的『底牌』，以血脈作為承載詛咒的載體，歷代國主以及那些流淌著同一血脈的頂級術師們，他們的死亡也被當做了可以利用的資源。
這背後的操作定然十分複雜，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其中不知費了多少人的心血，最終人工造出了這麼一個『魔神』，當國祚傾覆、國主被殺之際，這魔神就會達成束縛的條件、掙脫而出，然後將沾染了這份血仇的兇手列為必殺的目標。
至於之後再有什麼布置那就不得而知了，因為、它的命數便也只能止在今日了。
處在平安京外側的人此刻便能看到一副奇景：以城中心那頭怪物為中心的一大片範圍內，所有的東西全都定格在了那一瞬，無論是驚慌逃竄的人群，亦或者是被打碎飛濺的碎木殘石。
它們盡皆成了一幅畫卷上筆墨點染的一處處死寂之相，不、還有一個存在能夠在那幅畫卷之上自由行動，只是離得太遠並未陷入其中的人也無法看清其樣貌。
只看見那個『人』上下翻飛，繞著那頭龐然的魔神幾個來回，幾息後這一切仿佛幻覺，飛鳥振翅、哭聲續響、魔神撼天動地，一切都恢復到了正常模樣。
可已經有什麼不一樣了，那頭魔神嘶吼著發出無數人聲混雜在一起的魔音，它的頭顱裂解、五官錯位，碩大的眼珠從破碎的眼眶中墜落下去。
四隻撐地的獸足也整齊斷裂，它的身軀便如一座小山轟然倒塌，只不過這座『山體』在崩塌的途中，便開始崩裂成更細小、不規則的碎片。
等到那崩塌的『山體』砸在地上的廢墟激起一片煙塵時，地上已然只有一片碎肉，可饒是如此、這頭魔神竟然似乎並未徹底死去，那些成了碎片也有一人左右大小的肉塊，此刻在地上扭曲蠕動，它們朝著彼此爬去，轉眼間那顆碩大的腦袋就被拼湊出了大致的雛形，甚至還怒目圓睜、朝著天上的那道身影吼出聲呢。
「成住壞空，生住異滅……」
「領域展開·歸墟。」
比之先前更為『耀眼奪目』，範圍也更加龐大的黑色日輪降臨了，先前就應旨意撤離到御所範圍之外的那些信徒們，在天上的那道身影開始吟唱咒詞之際，他們便心頭髮毛，在莫名的恐懼驅使下，已經離戰場中心足夠遠的他們再度拉開了一截距離。
接著、黑色的太陽便落在平安京的中心，落下的天光也被這輪地上的太陽所攫取，它們從四面八方而來被扭曲了原本的軌跡，盡皆沒入日輪中化作純粹的虛無。
天色因此瞬間暗沉了幾分，那些湧來的天光化作日輪的一部分徹底湮滅不見蹤影，但還是有源源不斷的光附在黑色日輪的邊緣，為其鍍上了一圈真正耀眼的日環。
而祂便立在日輪中央，成為了其中唯一的存在。
即便已經見過了不止一次，可眼前的領域擴張的範圍仍然令這群信徒再次震撼於這股偉力，整座御所連同以其為中心約莫數百米的一大片區域，地表上的一切已經全都湮滅，地表下也出現了一個規整到不可思議的不完整球形缺口。
如果不是之前的廝殺還有那頭魔神現身後引發的動亂，已經讓平安京里的人都在朝著外側城外的方向撤離，否則這一下怕是能徹底毀滅半個平安京以及無數的人了。
……
藤原奉道看著遠處空空如也的乾淨景象，此刻他已經徹底心死了，壓下心中所有的雜念，此刻他是藤原家的家主，肩負著這個姓氏、以及無數人的生死，他要完成自己的責任，即便拋棄一切。
「幾位也看見了吧，已經沒有選擇了。」
沒有再去看其他幾位家主，他知道、他們當中或許還有人抱著一些想法，例如臣服後想辦法依舊維持自己家族的地位，反正說到底也只不過是換了個對象臣服，無論是誰要統治這個國家，總歸是需要人手的吧？
縱使有人能夠以一己之力打碎所有反抗他的力量成為新的主宰，可毀滅和統治並不能一概而論，這是世界的規則也是名為權力的遊戲規則。
然而……藤原奉道卻有種莫名的明悟，那個此刻立在天上，已經引起無數人跪倒膜拜的存在，他並不是什麼統治者，而只是一位抱著某個目的，因此才降臨的『神』。
什麼權力、統治、至高無上的地位，恐怕在其眼中就和地上的灰塵一般，否則以對方表現出來的力量，其實並沒有必要做到這種份上，他有很多種方法能夠統治這個國度，還能最大化留存下即將屬於自己的力量。
可他還是選擇了這樣做，一切只是因為這樣最快、最簡單，僅此而已。
這就是最令藤原奉道心寒的地方，也正是他決定要肩負起這一切的原因，現在藤原家以及其他家族，都像是走在懸在虛空中的鐵索上，一個不小心就將是粉身碎骨。
而他最擔心的就是一些蠢貨看不清局勢，然後徹底葬送了藤原家的一切，為了阻止那種可能性，他已經做好了決定。
「偽神魔主已死，我等恭迎神主降臨！」
看著領著一群人跪倒在地，三言兩語就將已經被打殺的前任天皇定為了『偽神』，剛才的詛咒魔神也被放在了反面一側，盡皆展示出了自己的心意和臣服的決心。
『神源一』面無表情的盯著跪伏在地的藤原奉道，直到後者背上冷汗狂涌，額角滴落的汗珠甚至都洇濕了他眼前的地面，隨後令他如釋重負的一句話才輕輕落下。
「好。」
拋棄了一切無謂姿態的藤原奉道連姿勢都未變，只是伏在地上準備聽從接下來的指示。
「現在去展現出你們的價值吧，就從平安京開始，掃清一切不願臣服的術師，只有跪下來的人、才能活。」
……
這個時空、這個國家的歷史車輪已經被徹底砸碎，新建立起來的『戰車』被蠻橫的強行掰向了另一個未知的方向。
皇權被打碎，依附於它的那些宗教，同時也是不可小覷的咒術勢力也被破山伐廟，所有的咒術勢力，也就是這個時代、這個國家真正的統治階層，唯一的路就只有徹底臣服，拒絕者便是選擇滅門絕戶、徹底消亡。
平安京很快便成為了這一切的起點，御所沒了正好，填了那個大坑正好建一座神殿，這個國家如今已經不會有國主，主宰他們的不是人，而是行走在現世的『神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