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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他的美玉

2024-10-15 00:33:33 作者: 朝辭
  刺客的身份,皇上自然是要查的,不可能不查,但之所以給兩位大人的回覆,是因為查,不能放在明面上查,或者說是查出來的真相不能放在明面上,只能在暗地裡查。

  只有那刺客並不是大景國的人,而是別國的人,皇上才有可能不能在明面上大張旗鼓地查。

  至於這刺客的身份,雖說不是大景的人,但也一定牽連甚廣,否則不會讓皇上如此謹慎。

  「嗯?」大公子聞言只是挑了挑眉,瞧著她低哼了一聲,是示意她繼續說的意思。

  「公主可知道皇上的打算——表面上按住不提暗地裡查個水落石出的?」花顏輕聲問,此時無數個瑣碎的線索都快要連接起來,只差一個關鍵…便能成立,只是如今還是說不通的地方,

  「知曉。」衛辭青瞧著小姑娘蹙著秀眉的小臉兒,倒是多了幾分興味,又道:「也是同意的。」

  「知道?吐蕃公主知道竟還同意?」花顏聞言,心中越發疑竇叢生,隨即前三日目睹吐蕃公主被刺殺的場景歷歷在目。

  如同一道閃電打了下來,花顏如同醍醐灌頂般,登時將此事其中的疑問不解和蹊蹺之處迅速打通起來。

  就是因為公子的那一句,吐蕃公主知曉也同意!

  這是最大的蹊蹺之處。

  她乃是千尊玉貴的吐蕃公主,更是此次吐蕃前往大景國的使臣。

  吐蕃公主在皇宮之中被刺殺,不僅是刺殺一國公主之罪,更是牽連到吐蕃與大景兩國的關係。

  茲事體大,能讓皇上連夜召集朝堂文武百官議事,此事重大可見一斑。

  若當真是普通的刺殺,怕是吐蕃公主就算不為了自己,也要為了吐蕃國堅持要將真相差的水落石出,更是越快查清越好。

  且不說她是吐蕃公主更是兩國外交的使臣,就算她只是一個平常百姓家,被人坑害了,怕是也要不依不饒地報官,求大人給查個清白才是。

  邏輯不通,處處不通。

  但這最不通,最蹊蹺之處,也就是整件事情最為關鍵之處。

  倘若,吐蕃公主也猜到了那刺客的身份,亦或者是大概猜到了是誰指使那刺客,但又礙於某種原因不可能打草驚蛇,便就會同意皇上的做法。

  甚至可能,明面按下,暗地查就是皇上與吐蕃公主共同商議的決定。

  那麼刺客究竟是什麼身份,才會導致吐蕃公主如此?

  花顏下意識抬頭看向大公子,猶疑地看著他,想要得到些肯定。

  衛辭青瞧著她片刻就能想出些門道,更加來了興味,「直言不諱。」

  「是。」花顏得了大公子的允許,便也不再支支吾吾遮遮掩掩,索性直接說了:「公子,起初我們都覺得,能夠潛進皇宮刺殺吐蕃公主的,定是大景國的人,就算不是,背後的始作俑者也會是大景國中人。但假設我們一開始便想錯了方向,那刺客是吐蕃國的人,背後指使的人也是吐蕃國朝堂中人,這一切便都說的通了。」

  「繼續。」衛辭青低聲道。

  「從一開始遇見刺殺的時候,吐蕃公主就知道不是大景國中的勢力而是她們吐蕃國本國的勢力,更有可能是吐蕃國朝堂中人。如此一來,吐蕃公主遭遇刺殺,第一反應並沒有追究大景國的責任。若是朝堂中事,倒是更能夠說的通,為何吐蕃公主會同皇上一起商議此事。」花顏面色認真地說著,隨即又想到有些不對,腦海里浮出一個更加不可思議的念頭,忙搭上大公子的手腕,嚴肅道:


  「公子。那一日吐蕃公主曾花顏說過,此次進京的緣由。不僅僅是因為無法繳納足夠的歲貢而前來,更是因為吐蕃連續三年大旱,民不聊生,各地生出易子而食的殘象。吐蕃皇帝下令開倉賑災也根本是杯水車薪。吐蕃公主前來,一是為了請罪,二是以結秦晉之好換來大景國的幫助。可如今仔細想想,倘若還有別的緣由呢?」

  「比如?」衛辭青看向花顏的眼眸中划過一抹讚賞,小丫鬟只不過是看了兩本奏摺,不過片刻便能看出其中的門道,甚至料想到了一大半。

  所以他問的時候,其實未曾期待,因為她已經足夠聰慧,縱使在他這麼多年中見過的人之中,已經是極為難得的通透之人。

  在他眼裡,花顏如此便已經足夠,同她說話,倒是當真會舒心許多。

  「比如…吐蕃公主除了在天災上請求大景施以援手,若是朝堂動盪,吐蕃皇帝已經無法在天災的同時平定反賊,便只能來請大景出手。又或者說,那些什麼天災大旱民不聊生都有可能是假的,只是給吐蕃公主一個名正言順前往大景國的藉口。

  花顏想的是,倘若那刺客當真是為了要殺吐蕃公主,按照正常的道理,那刺客早已經混到了公主的身邊,要殺早殺便是了,為何一定要等到進了守衛森嚴的皇宮?需知道,皇宮那樣的守衛森嚴,大內高手不計其數,更何況那時正是最熱鬧,文武百官都在的時候,就算他能夠殺了吐蕃公主,恐怕也很難全身而退。若是在進皇宮之前,在前往大景的路途之中刺殺公主,得手的機率不是一般的大,還能夠保全自己,讓自己全身而退不好嗎?這點很是奇怪,所以花顏便想,會不會是別的什麼原因,讓他不得不在皇宮中動手,比如他其實不是真的要殺公主,而只是單純為了破壞吐蕃與大景此回的外交關係。畢竟那時人多,文武百官整個皇室都在,眾目睽睽之下吐蕃公主遭遇刺殺,便是人盡皆知吐蕃公主在大景皇宮遭遇刺殺,瞞無可瞞。

  假如當真是這個目的,那便容易猜想多了,比如吐蕃國朝堂形勢不穩,又有可能在天災之下,有人對吐蕃皇帝的統治不滿,妄想分割朝堂,亦或者是皇子們野心勃勃,朝中極有地位的大臣若是對吐蕃皇帝心有不滿,不管是想要推翻他的統治,還是想要讓朝堂改朝換代,肯定不會希望吐蕃皇帝與別國有牽扯,也不會希望會有別的國家來出兵支持吐蕃皇帝。更別說還是我國力強盛的大景。若是這樣的話,那派人潛伏在吐蕃公主身邊,意欲用刺殺一事破壞吐蕃皇帝與大景的關係,便就能夠將一切都解釋的通了。」

  聽見花顏這洋洋灑灑的一番話,衛辭青當真是驚訝地挑了挑眉,眉眼之間是不曾遮掩的驚艷之色。

  他方才當真是沒有報期待,殊不知,小丫鬟當真是又給了他一個大驚喜。

  他方才那句為他分憂,似乎當真是沒說錯,這樣的通透和才能,就算是整個朝堂之中也是鮮少見到的,若是衛晝然能夠有她一般的才智,他也不會如今一個區區正四品的官職還要他那個母親費盡心機耍盡了手段地算計得來。

  「本相的顏兒,若是男子,畢竟在朝堂大有一番作為。」衛辭青伸手捏了捏她的柔荑,言語中是毫不掩飾的讚賞。

  花顏被他說的臉紅,有些受寵若驚,垂了頭不好意思對上他的眸子,輕聲道:「公子謬讚,是公子說要聽,花顏才胡言了一番罷了。」

  「胡言,你方才一番胡言,整個朝堂上至少有一大半的官員是說不出來的。」大公子像是聽不得她妄自菲薄的言語,直言不諱地道,只是又瞧了她緋紅的俏臉一眼,「你為何如此篤定?」


  「也不是篤定,只是那一日花顏正在吐蕃公主身邊,那樣危險的場面之下都只想著保命,所以未曾多想。可方才公子給花顏看的兩個摺子便說明此事遠不是表面上那麼簡單的。花顏便不由自主地像是那一日種種奇怪的景象。」花顏說著,又抬頭瞧了大公子一眼,叫他做洗耳恭聽狀,也不吞吞吐吐賣關子:

  「那一日雖說我是想要拖延些時間,待公子趕來,只是當日正在緊張之時不覺得,如今才發現其實處處都是破綻。一則那刺客若真一心想要刺殺吐蕃公主,怎麼會因為花顏擋在前面就停了手?直接將花顏和身旁的婢女一起殺了便能夠輕而易舉地達成自己的目的。二則他是刺客,能夠頂著人皮面具殺人,便能讓人無法輕易得知他的身份,為何吐蕃公主還沒死,他就會自己撕掉自己的人皮面具,這不是自己暴露自己的身份?總不可能就是因為花顏那兩句亂蒙的話?如今想想,他哪裡是想要刺殺吐蕃公主,只不過是要借著花顏對話之機,好大張旗鼓讓別人知曉吐蕃公主在皇宮遇刺才是。與其說是刺殺,不如說是做出刺殺的模樣來自投羅網才是。」

  「本相的顏兒,當真是世間難得一見之奇女子。」衛辭青毫不猶豫地讚嘆,瞧著她的眸中浮著清淺的笑意。就仿佛是自己發現了一塊很有價值的原石,在他親手的雕刻和打磨之下,終於願意將自己的光彩展現他的面前。

  這樣光彩奪目的美玉,那樣的意氣風發,只有他能夠看見。

  光透過窗戶,灑在他的俊臉上,花顏一時險些溺在他的眼眸中。

  明明對視了那樣多次,偏偏她就是會覺得大公子此時的眼神同從前所有的眼神都不一樣,勾得她的心尖顫顫,臉頰不受控制的燙了起來。

  被他看的實在頂不住,花顏只能將奏摺再次放在他的面前,紅著臉小聲道:「公子還要批閱公文,還是看奏摺吧。」

  大公子像是早就料到了她的反應,唇角勾起一抹弧度,無奈又寵溺地挑了挑眉,拿起面前的奏摺,果然不再看她:「好,本相這就看。你還是第一個催著本相批公文的。」

  言語中的戲謔之意,實在是讓她沒辦法忽略,花顏只當是聽不見,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埋著頭自己看書去了。

  衛辭青掃了一眼她那恨不得將頭埋進書里的烏龜模樣,唇邊的笑頓時漾了開來。

  事實,果真也如同花顏猜想的。

  只是此事乃是皇上與吐蕃公主的籌謀,就算衛辭青領著一兩名通透聰明的官員都有了猜想,但也只能裝作不知道,而按照皇上的吩咐隨意查著。

  隨意查,當真就是隨意查,皇帝不願意讓他們知道,他們自然只能裝作睜眼瞎。

  一時之間在吐蕃公主皇宮遇刺之後,衛辭青竟然還閒了下來。

  「公子…」

  這是頭一次,花顏睡醒睜開眼的時候,還能看見身旁的人。

  「醒了?」

  大公子低沉的嗓音從頭頂傳來。

  花顏這才發現整個人都好似樹獺一樣掛在大公子身上,頭枕著他的手臂,她急忙推開了些,好讓他可以活動,有些心虛地瞧了他兩眼:「公子怎的還沒上朝去?」

  「休沐。」衛辭青揉了揉肩頭,瞧著她心虛的模樣,不必多想便知道她心中在想些什麼,佯裝嚴肅地瞧著她:「你如今的睡相,怎麼越發差了?」

  「啊?」花顏聞言有些始料未及,頓時明白過來更是心虛,但也有些疑惑,便反問:「從前的睡相也很差麼?」

  「差不差,本相以為你自己會曉得。」衛辭青沉聲道。

  他不笑,眉眼冰冷,臉上也沒有什麼情緒起伏,瞧著很是唬人。

  導致他方才明明說了句模稜兩可的話,可落在花顏耳朵中就是在說她從前的睡相也很差。

  「可是娘親從前說,我睡覺是最安分的啊,每每同容兒一起睡,都是容兒纏著我不放才是。」花顏蹙了蹙秀眉,小聲地說著。

  「那你的手,腳,頭,都是怎麼靠到本相身上的?」衛辭青一本正經地反問她,根本看不出半分反客為主倒打一耙的心虛之感,「莫不是,你想說是本相將你抱過來的?是本相拉著你的手腳非要纏著本相的?」

  花顏疑惑地愣了兩秒,隨即反應過來,忙搖了搖頭答:「公子怎麼會是做那種事兒的人?」

  蟲子性子冷,怎麼會做出拉著她的手腳不放非要搭在自己身上,最後還要倒打一耙的事兒?

  花顏幾乎是瞬間就否定了這個想法。

  那她就更疑惑了,垂眸喃喃自語:「難不成當真是我懷了身孕之後,睡中變得同孩子一樣好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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