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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大公子染上時疫

2024-10-27 01:25:32 作者: 朝辭
  「李太醫,你看這個方子,應該是有鎮痛散熱穩定心神的作用,是不是可以用在第四日和第五日的時候,說不定能夠延緩進入病人們進入第六個階段。」花顏終於從醫書典籍之中翻找出一個可能能夠用得上的方子,整個人都瞬間來了精神,忙將手中的竹簡遞給一旁的李太醫。

  「我看看。」李太醫從花顏的手中接過竹簡,十分認真地看了片刻,神色卻沒有半分緩解的趨勢,只是頗為遺憾地搖了搖頭:「這方子確實不錯。」

  花顏聽著那話,可又看見李太醫臉上沒有半分放鬆,也沒有半分喜色,便知道事情並不簡單,「可是有什麼難處?」

  「唉,也算是最大的難處。」李太醫聞言,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老夫行醫多年,也進了太醫院多年,從五歲便開始學習醫術,到今年已經是第四十五個年頭,雖說這時疫來的突然,但好歹老夫醫術也算是功底深厚,雖然不能夠在這短短几天之內找出治癒時疫的良方,但緩解各個狀態的方子也找出來不少,但偏偏現在都沒能加以實施。就是因為無人試藥,沒人知道我們找出來的方子是對是錯,有什麼壞處或者好處,可有危及生命等等,統統一概不知。如今染了時疫的百姓們病情複雜,我們也不忍心以人試藥,若是出個好歹不僅沒有延緩性命,反而更是害了性命。」

  花顏抿唇,也明白其中的困難之處,如今不僅是找不出能夠醫治時疫的良方,就算是找出來了,怕也是沒有人肯試藥。

  無人試藥,便不知藥效如何。

  縱使是用老鼠等害蟲試藥,可動物同人的身體情況又如何能夠完全相提並論?

  終究是要有試藥的。

  可試藥此事一不小心便是一命嗚呼,哪裡會有人輕易肯,他們也狠不下心壓著人去強行試藥,如此實在是又違人倫。

  這才是最難的。

  花顏嘆了一口氣,這也就是為什麼找治癒時疫的方子進度這樣慢了。

  「李太醫,李太醫不好了!三里街又發現了好幾名染了時疫的百姓!而且想來應該是之前就藏身在三里街中,不知道是怎麼躲過了我們搜查。更是個個雙目猩紅髮紅,不停地在街道上發狂,看那發狂的模樣,已經是到了第六天了!」周郎中慌慌忙忙地跑進來,神色慌張,又急又怕,像是身後有鬼追一樣!

  「什麼?已經是第六天了?!」李太醫一聽瞬間站起身來,面沉如水,停頓片刻立馬招呼著周圍還沒有染上時疫的百姓的郎中,「染了時疫的百姓發起狂來,怕是要好幾個人才能制服住一個,麻煩花顏姑娘留在後堂守著這些煎著的湯藥,其餘的人,全都抄起傢伙一起去!」

  說著,李太醫像是有些不放心,索性便將眼前面臨的情況一起說了,拉著花顏到了角落低聲道:「此事本不該勞煩花顏姑娘受苦,但既然姑娘執意進來了,想必便是知道裡面的兇險,也做好了心裡準備的。如今整個城東的人,莫說是百姓,郎中,就算是廂房中的丞相大人都是一條船上的螞蚱,老夫也就不懼將情況都告訴姑娘了。皇上此回封閉整個城東,一是要穩住時疫的情況,防止時疫擴大。二則說是要命人連夜找出能夠治癒時疫的藥方,也是為了防止民心渙散,防止民心惶惶。

  但其實時疫這種病症,根據時間環境和發病的疫病源頭不同,便會有所不同。不是尋常藥方,或者從前時疫的藥方能夠治癒的,甚至還有可能完全與從前的時疫截然相反。所以皇上心中的想法,你我都是聰明人,也是能夠猜到一些。若是幸運便能找出治癒時疫的藥方,治癒整個城東的百姓。若是不幸找不出來,為了防止時疫擴散,我們和城東這些百姓的性命……花顏姑娘都懂,老夫也不用說的太過明顯,只是一句,退一萬步說當真出了什麼意外,整個大景國的百姓和城東的百姓孰輕孰重,皇上心中不會沒有決斷。」


  「李太醫說的這一些,花顏曉得了。太醫可以直說。」花顏神色嚴肅,心也是沉入了谷底。皇權在上,那高高在上的掌權者,從來只會權衡利弊,運籌帷幄。若當真是出了什麼意外沒有辦法救治,皇上定會毫不猶豫地捨棄整個城東中的百姓,甚至……還會主動出手將城東的百姓都全部抹殺,以絕後患。

  這便是掌權者,為了鞏固自己的統治和皇室的位置,幾十上百個百姓的性命在他們心中不過區區螻蟻。

  生殺予奪,絕不猶豫。

  多虧了她看過的史書策論,有些事兒雖說不會明晃晃地記錄在史書上,但父親和教她的先生說不過不少給她聽,她也在進城東之前,想到了會有這一可能。

  所以如今他們所有在城東的人,唯一能夠活命的希望,便就是找出治癒時疫的藥方,可首先面臨的問題便是沒有人肯自願試藥。

  若是如此僵持下去,便只能坐以待斃,等著外面太醫院的數名太醫找出治癒時疫的方子,可這世間的事兒哪有那麼簡單。

  只說這世上根本不存在真正的感同身受,有些事兒巴掌不打到自己臉上是不知道疼的,同理若是刀沒架在自己脖子上也是不知道害怕和事情緊迫的,外面那些太醫會不會用盡全力去找,沒人能夠確定,

  如此命運,只能掌握在自己手裡。

  「花顏姑娘通透,老夫也就不瞞著你了。正是因為方才那些原因,所以每日上頭命人送進城東的藥材,都是定額定量的,如今染了時疫的百姓越來越多,加上外面剛才發現的那些,咱們手上留著的藥材已經不夠明日的量了。若是眼下煎的這些再出了什麼差錯,怕是後果不堪設想。所以老夫只能將它們全都託付給姑娘您。」

  花顏聞言,便徹底明白了為何方才李太醫視這些湯藥為掌中寶了,她重重點頭:「花顏定盡力而為。」

  「好好好,勞煩花顏姑娘。」李太醫看著花顏的模樣,忙拿起了手邊燒火的火棍,招呼著人全都去制服那些發了狂的百姓。

  方才還忙忙碌碌各司其職的後堂,頓時只剩下花顏和兩排幾十個煎著藥的小火爐子。

  她拿起桌上的蒲扇,來來回回地照看著這些爐子,時不時用棉布拿起藥罐蓋子瞧一瞧。

  整整兩排,二十多個煎藥罐子,花顏一個個輪流著看簡直是片刻都抽不出身。

  不知過了多久,只知道李太醫他們都還沒有回來。

  花顏正看著煎藥罐子,不知怎麼就聽見身後傳來幾聲窸窸窣窣的聲響,很輕很淺,花顏屏氣凝神才稍稍聽出似乎是衣料摩擦的聲音,就好像是有人極為小心翼翼接近。

  她瞬間繃緊了身體,立馬警惕轉身。

  果不其然,已經有兩個衣衫襤褸頭髮散亂骯髒,乞丐打扮的人不知什麼時候,竟是翻過了後院的高牆,進了後院。

  那兩個人瞧著面前的花顏,許是沒想到是一個弱女子,眉眼一閃,陰森森地笑著,說話的口音有些重:「主子說的當真沒錯,大景國的人都愚不可及。竟然就派這麼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娘子守著後堂,真不知道是應該說他們天真還是有信心。」

  「廢什麼話,別忘了我們的職責!管她男的女的,紅顏不過枯骨!直接上!」另外一名乞丐看著旁邊的人看著花顏眼睛發綠,怕他心生歹意壞事兒厲聲提醒。

  「倒還真有點忘了,差點中了這小娘子的美人計。」那人臉上笑容一收斂。


  「吐蕃國的人,竟敢如此對我大景國出手?你們不怕死了麼?」花顏靠在那煎藥的桌邊,死死地攥著桌沿,直攥得指節發白才能讓自己冷靜下來,看著面前那兩名乞丐打扮一般的人果斷開口。

  像是在陳述事實,並未有半分的疑問之意。

  許是花顏的冷靜和篤定讓那兩個吐蕃國的人怔愣片刻,其中一個笑得淫邪,像是對花顏來了不少興趣:「你這小娘子倒是也不蠢,我們哥倆什麼都沒說你竟也能猜的出來,倒是不俗。」

  「跟她一個女子廢什麼話?何況她如今知曉了你我的身份,就更加不能放過。趕緊解決了眼前的事情,到時候主子高興了,你喜歡什麼樣的娘們兒沒有?莫要再囉嗦!」另一名吐蕃國的人冷聲開口,一雙三角眼死死盯著花顏,滿眼只有揮散不去的殺氣,仿佛下一刻就要將手中的匕首捅進花顏的身體。

  「說的是!」

  方才還笑得淫邪的乞丐聞言,登時厲喝一聲,兩人手持匕首,果斷地朝著花顏殺了過去,絲毫沒有半分的猶豫和遲疑!

  眼瞧著那匕首到了自己面前,花顏嚇得呆愣,瞬間便反應了過來,可她一個不懂武功的,如何能夠與面前兩名練家子為敵,他們一左一右,是根本沒有給她留逃命的空間!

  莫大的恐懼如同潮水一般瞬間涌了上來,將花顏整個人都淹沒,她要死在這兒了嗎?!

  電光火石之間,花顏只覺得自己眼前一閃,下意識地閉上了眼。

  與此同時,一陣刀劍碰撞的錚鳴聲響起!

  花顏猛地睜開眼,竟是看見了面前兩人的匕首被一把長劍格擋開來!

  下一瞬間,朔風便出現在了花顏面前,他偏頭交代:「花顏姑娘快進屋!」

  說罷,朔風便同那兩個人開始糾纏起來,招招不空,實在是太過激烈。

  花顏心知自己現在留下來什麼都做不了,不僅幫不了朔風,反而還要給朔風拖後腿,她也顧不上那麼多,立馬便要朝角落那廂房衝過去。

  也正在此時,那兩名吐蕃國的探子對於朔風的突然出現倒是很驚訝,兩人對視一眼,許是知曉自己不是朔風的對手,絲毫不猶豫地拿出口哨一吹。

  聲音方才落地,那突然從高牆外翻進來四五名同樣乞丐打扮的人,他們迅速便加入了戰局,更有一名吐蕃國的探子一個閃身便到了胡亞娜的面前,嚴嚴實實地擋住了她逃跑的路。

  「你,你別過來!」花顏連連後退,哪裡顧得上說多少話,著急忙慌地便往後逃跑,可最後發現只有煎藥的桌子那塊才是稍微安全些的區域。

  朔風再厲害,武功身手再出眾,也只是單槍匹馬,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吐蕃國主戰派派來的探子定然是經過千挑萬選,甚至還有可能經過十幾年的訓練,一個個的又豈是等閒之輩。

  朔風使盡渾身解數,也只能和那四名吐蕃國的探子打得有來有回勢均力敵,可若要加上剩下的三名吐蕃國探子,便就是應接不暇,單說他只有一把劍都難以應付。

  眼瞧著那三名吐蕃國的探子手持匕首一步一步地將花顏包圍起來,逐漸靠近,驟然一陣冷竹香傳來,像是有一道冷光閃過,花顏眼前一閃,下意識地閉上眼。

  下一刻再睜眼的時候,大公子便出現在了面前。

  花顏此時此刻也顧不上大公子有沒有染時疫,也沒有注意到明明說染了時疫的人,怎麼會突然手提三尺長劍如英雄般好端端地出現在她面前。


  她只能大聲提醒:「公子!朔風!小心他們的匕首,匕首上面應當是塗了東西的!」

  這也就是為什麼,那匕首一到了她面前,陽光便能在匕首的刀身上折射出那樣耀眼詭異的光芒!

  花顏提醒之後,衛辭青同朔風各自與吐蕃國探子們交手都謹慎了許多,也是避開他們的匕首。

  一時打得十分焦灼激烈,花顏光看著就覺得應接不暇,甚至快的時候都沒辦法看看清大公子和朔風的劍,只能看見一連串的殘影。

  朔風以一敵四,實在是太過疲憊,不久便有些破綻出現。

  可那七名吐蕃國的探子像是早就研究過大公子和朔風的招式,竟然對他們的出招方式和時機都掌握得滾瓜爛熟,實在是有些太過為難人了。

  突然!

  那三名吐蕃國探子的匕首齊刷刷地刺向了大公子,可大公子反應終究是快了一步,長劍直朝其中一人的胸膛而去。

  偏偏,是三把匕首從三個完全不同的方向刺來。

  花顏登時便瞪大了眼睛,心跳都好像停止了跳動,身後傳來藥罐裡面湯藥沸騰的聲音,她瞬間反應過來,拿著棉布快速握住那藥罐蓋子的把手,再也顧不上什麼其他的,直接朝著他們三人的方向果斷地潑了出去!

  滾燙漆黑的湯藥帶著炙熱的溫度,將那三名吐蕃國的探子都灼燒得下意識地縮了縮手,匕首一偏便從大公子身邊擦肩而過!

  可他們又像是不知道疼一樣,那名正對著大公子的吐蕃國探子被那滾燙的湯藥燙得手上紅腫起了水泡,他的匕首也只是稍微晃動了幾下,還是徑直朝著大公子而去,儘管按照這樣的局勢,大公子的長劍必定會比那匕首會更快刺入對方的胸膛,那人就像是沒有疼痛不知害怕的木頭人!

  與此同時,剛才被燙了一下的兩名吐蕃國探子,就像是突然發現了沒將花顏弄死會給他們帶來極大的麻煩一般,兩人陰森森地對視了一眼,便朝著花顏就殺了過去,大有一擊必殺的氣勢!

  花顏用燒火的火鉗子夾起剛才剩下來的一個小火爐,眼瞧著那兩人到了自己的面前,在心慌意亂害怕至極的情緒下,朝著其中一個人砸了過去,直接將那通紅的炭火盡數砸到了那人身上。

  那人頓時鬆了匕首,身上的衣物都因為通紅的炭火而燒起來,附著在他的肌膚上不停地灼燒,一大片的炭火讓他整個人如同那見不得人的蛆蟲一般,不停地在地上翻來覆去打著滾兒,看著就讓人頭皮發麻,心底生寒。

  「還當真是小瞧了你!」另外一人完全沒有顧及自己同夥的意思,匕首畢竟到花顏眼前!

  大公子一個閃身便護在了花顏身前,手中長劍猛地捅進那人的胸膛之中,可誰知道,那人竟然像是半分都不怕死的木頭人,縱使自己死到臨頭,匕首被格擋在地,他嘴裡也含滿了鮮血,登時便邪氣一笑,一手握住衛辭青的長劍,竟然是將自己捅得更深。

  就在靠近大公子之時,他張開血盆大口咬在了大公子的手臂之上!

  整個過程不過是在呼吸之間,連後面目睹了全程的化驗都一點沒有反應過來,愣愣地看著面前大公子高大寬厚的身影。

  「哈哈哈哈!你們大景國也不過如此!縱使是賠上我這一條命又如何?」那人仰天大笑著,嘴中鮮血讓他的笑聲竟充斥著幾分水聲,隨即他看向大公子冷笑,像是沒了力氣也到了生命的結尾,氣若遊絲道:「我就是那時疫的疫病源。」


  說完,那人便徹底倒了下去,沒了呼吸。

  正好此時朔風也終於趁著他們分心的時候,一舉將那四人打暈在地。

  可他剛才說的話,就如同九天突然起來的驚雷一般,徹底將花顏劈傻在原地,也讓她迅速反應過來,忙一個箭步衝上去查看大公子的情況:「公子!他咬到你了是不是?!」

  「什麼?公子您被他咬了!?」朔風提著滿是鮮血的長劍便沖了上來,不可思議又驚恐地看著自家公子。

  花顏實在是膽戰心驚,可如今看著大公子手臂上那滿是鮮血的牙印子,整個人心慌的不行,慌亂道:「時疫傳染性極強,別說是咬一口了,就只說是公用一個器皿都絕對會被傳染,大公子……公子您!」

  花顏說著,緊張得咽了咽,一時著急擔心得眼眸通紅,眼淚盈滿了眼眶,看著面前大公子冷靜淡漠的模樣,腦海中的線索都串聯在一起,迅速解開了她心中那些未知的疑問。

  公子……公子原本沒有染上時疫!

  他是知曉城東進了那吐蕃國主戰派派來的探子,便借著城東時疫暴發進入,一是能將這些吐蕃國的探子都封鎖在城東,也能最大程度地降低他們的防備不會打草驚蛇。

  二是也能知曉城東時疫的情況,能想出解救百姓的法子。

  可如今…公子當真染上了時疫!

  那可是時疫!

  目前死亡率十成十的時疫!

  花顏如何能不著急不擔心不害怕,她拽著大公子的衣袖,說話聲音中已經有了些哭音:「他……他竟然不惜放棄生的機會也要拖您下水!公子你好歹也躲一下啊!」

  衛辭青的眸光依舊平靜淡漠,只是看著面前小丫鬟和朔風關心則亂實在是有些不知說什麼好。

  朔風是個粗人,情緒都寫在了臉上。

  而小丫鬟已經急得快要哭出來,那張巴掌大的小臉就那樣出現在他的面前,本就小的臉,在他的大掌面前更是顯得小巧玲瓏。

  她正用那雙眼眸看著他。

  那雙他最為喜歡,一眼便相中了的眼眸,總是充斥著瀲灩的水光和似水的柔情,眼波流轉之間從不吝嗇於表現出對他的關心擔憂和羞赧,如今更是充斥著動人又惹人憐愛的淚光,滿是他從未看見過的憐愛和擔憂。

  她那雙眼,實在是太過犯規。

  犯規到衛辭青只是對視上片刻,便容易軟了心腸。

  可如今,卻不是心軟的時候。

  衛辭青盯了花顏片刻,躲開了她那雙眼眸,偏頭便能硬起來心腸,毫不留情地從花顏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臂和衣袖,離花顏好長一段距離,像是在躲什麼讓他打心裡厭惡的東西。

  「朔風,將他們全都帶出去全數交給皇上處置。」衛辭青再沒看向花顏,只是將沾滿鮮血的雙手負在身後,冷聲吩咐:「還有,別讓她再接近本相!」

  說完,衛辭青拂袖便回了廂房。

  只留下朔風和花顏,還有一個屍體六個昏迷過去的吐蕃國探子。

  「公子……」花顏被衛辭青冷漠的態度狠狠刺痛,面色蒼白沒有半分血色,可她又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壓住自己內心的心痛,「公子您又何苦如此?」

  瞧著花顏那如弱柳扶風的模樣,纖細單薄而破碎,就好像一陣微冷的春風吹過來,就能將她整個人吹走吹散。


  朔風瞧著,也實在是不忍心,忙柔聲跟她解釋:「姑娘莫要多想,也不要怪罪於公子未曾告訴您。一則是因為此事不管是吐蕃國探子還是身染時疫的百姓,都是百般兇險的事情,您身子弱又懷了孕,公子不想讓您涉險。二則便就是,公子太清楚您的個性,若是讓您知曉,姑娘定是要和公子同甘共苦的,可公子實在放心不下您,便交代了行之照顧您。可公子還是低估了你們之間互相的情意。不僅低估了您對他的情意,也低估了他自己對您。

  如今吐蕃國的探子雖然已經盡數解決,可公子也當真染上了時疫,時疫的傳染性多強多麼恐怖,姑娘一路進城東想必也已經看得清清楚楚了。不需要屬下再同您贅言,公子不是不想見您,甚至進了城東的夜晚公子都未曾睡過一個好覺,他嘴上不說,屬下在一旁看著就算是在傻也能看出來,他是不習慣您不在了。公子方才的狠話都只是為了您好,不讓您接近是不想讓你染上時疫。姑娘莫要誤會公子才是。」

  「我怎會那麼蠢笨到誤會公子方才的話?」縱使花顏心裡是知道的,但不得不說看見大公子那樣冷漠絕情的態度,心裡還是狠狠心痛。不過好在她清楚,是因為大公子自己染了時疫才這樣說。

  他若不想她的靠近,以公子的脾氣和伸手,怕是在她剛伸手想要拉上他的手臂時,便已經躲了過去,何須等到後面遲疑了那樣久?

  時疫。

  如今所有的癥結全都在時疫上了,花顏心知哭沒有用笑也沒有用,不能花時間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她們現在就是在跟閻王爺搶時間,哪裡能浪費一絲一毫呢?

  花顏深呼吸了好幾口氣,一把擦乾淨自己眼角邊的眼淚,登時便鎮定了下來,冷靜地看向朔風吩咐:「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此時沒有說別的時間,煩請朔風侍衛按照大公子的吩咐將這些人都料理了。想來李太醫他們不知何時才能回來,若是朔風侍衛回來的早,便請侍衛去三里街相助。」

  「是。」朔風憂心忡忡地看了一眼廂房,也知道不能浪費時間,便按照花顏所說去做了。

  後堂中血腥味本就沖天,花顏懷孕之後更是感覺自己的味覺和嗅覺都放大了一整倍,那些血腥味直衝進她的鼻腔,熏的她一時有些頭暈腦脹。

  花顏在桌邊撐了片刻,將指甲狠狠地掐進自己的掌心,才能勉強維持一些清醒和理智,她撐著身子按照藥方重新抓了一副藥燉上,又照看了半晌的煎藥罐子。

  眼瞧著煎的藥要好了,可李太醫他們還未曾回來,花顏只能自己倒出湯藥,帶上棉布去前堂餵給染了時疫的百姓。

  她很是謹慎,看了片刻發現之前發狂的那兩名百姓在角落昏睡得老實,她才一個接著一個地餵藥。

  好在多數都在高燒不斷的階段,花顏忙得腳不沾地,前堂後堂來來回回餵了好幾十名百姓,朔風才帶著李太醫他們一起回來,更帶回了七八名昏睡著的百姓,想來應該是發了狂的百姓被打暈了。

  「花顏姑娘!這是發生了什麼?」李太醫他們一個個累得氣喘吁吁心有餘悸的,一進來就看見後堂那一攤攤的血跡。

  花顏便將事情經過都同他們仔仔細細地說了一遍,又將大公子之前和現在都情況也都說了一遍。

  李太醫先是扯過花顏的手,仔仔細細地給她把過了脈,確定過她的脈象真長,只是因為憂思鬱結有些脈搏飄忽,才稍微放下了心。

  「丞相……丞相大人也染了時疫?!」周郎中更是被嚇得不行,忙抓著花顏問。

  「被那自稱是時疫的疫病源的那個吐蕃國探子咬了一口,是染上了時疫。」花顏面沉如水,也沒有什麼血色,沉聲解釋。

  「疫病源……疫病源!怎麼會是疫病源那個人?!」李太醫被嚇得呆坐在椅子上,嘴裡喃喃自語,就好像是見了鬼一般,滿眼的恐懼和悔恨。

  「李太醫,可是其中有什麼關竅?煩請李太醫告知?」花顏看著李太醫這副恐怖的模樣,心中咯噔一聲,便猜到此事恐怕不是普通的時疫那樣簡單,忙不迭地詢問李太醫具體情況。

  周郎中瞧著李太醫那模樣,忙給他遞了一杯茶水。

  李太醫狠狠灌了一大杯的茶水才稍微冷靜下來,看向花顏困難地解釋:「是……花顏姑娘今日才來有所不知。雖說都是染了時疫,可如何染的,又是何人傳染的影響巨大!花顏姑娘別光看著濟善堂前堂那些百姓們還有個七八日的時間,那都是因為他們染上時疫都只是因為共用器皿或者是緊密接觸,卻沒有一個人是直接被咬了傳染的。方才聽姑娘說那事情中細節,可知那人咬丞相大人之時嘴中牙上有自己的鮮血,又咬破了丞相大人的手臂,兩者鮮血必定會接觸,那便成了血液傳染。

  這種傳染方式是最直接,也是傳染性最強的。更何況,咬了丞相大人的,是那病性最強的時疫源頭,就相當於丞相大人變成了整個城東時疫病情最為嚴重的人。時疫在傳染之中,一人傳一人,一級一級篩下來病情都會一點一點減輕,最重的就是疫病源的那個病人。之前直接被時疫源頭病人感染的百姓,都活不過五日。而以丞相大人的情況……就算他從小練武身子強健恐怕也……」

  李太醫說著,說到最後像是不忍心說出來便搖著頭感傷。

  花顏聽得心驚肉跳,一時心亂如麻,方才壓下去的擔憂和驚恐全數涌了上來,她忙拉著李太醫的衣袖問:「太醫您說!您只要說,我能夠承受的住!不管怎麼樣,您先告訴我,大公子的真實情況,恐怕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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