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她連當個可有可無的玩物,都已經是他的施捨。
他能將憐惜施捨給她幾日,自然也能對別的姑娘青睞有加。
是她沒有看清自己的身份。
只是大公子又是如何知道她也在魅香樓?她方才進樓時明明帶了幃帽。
花顏顧不上想明白,也根本想不明白,她心中很不是滋味,許久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大公子……」
「嗯?」衛辭青眉眼依舊漠然,只是鳳眸中多了些許旁人看不清的情緒。
說完,門口能聽見對話又十分有眼力見的行之,立馬捧著一塊銅鏡送了進來:「公子。」
行之將銅鏡放在花顏面前的桌上,隨即沒敢多留立馬出去了。
陷入一片寂靜的廂房中。
花顏大著膽子,只是微微抬頭立馬從面前銅鏡中看見了站在自己身後的男子,他垂眸看著她的發頂,情緒不明。
只見他漫不經心地抬頭,花顏立馬就通過銅鏡和他對視,明明清早的時候,站在身後的是她,而現在竟然徹底換了位置。
花顏當然沒有傻到認為衛辭青當真是為了她而來,他最是喜怒無常,她根本猜不中他的情緒。
「抖什麼?」衛辭青動作輕柔地理清她肩上散亂的長髮,饒有興趣地問,瞧著情緒再正常不過。
「奴婢…奴婢無意冒犯公子,還請公子責罰。」說著,花顏正要起身卻不想剛站起來就被肩上放著的一雙大手壓了下去。
花顏被迫坐下,抬眼扯出一抹極為勉強的笑容看向銅鏡中,正對上噙著冷笑的衛辭青,她硬著頭皮開口:「大公子……」
「嗯?」衛辭青唇邊冷笑越來越大,半點不達眼底,嗓音慵懶:「小顏兒不是說畫眉?」
「奴婢…奴婢萬萬沒有勞煩讓大公子幫奴婢畫眉的想法。」花顏忙不迭解釋著,面色泛白。
「嗯。」衛辭青低應了一聲,走到她的身旁,看著妝奩竟當真開始挑選起來。
花顏不敢站起身,怕惹怒了他,只能著急地解釋:「奴婢方才以為是橘紅娘子,所以才說出畫眉。」
衛辭青沒應,只是垂眸看著妝奩中的各色物什,修長的指尖在好幾種顏色的眉黛中遊走,神色專注,倒像是滿心只想著用哪種眉黛給她畫眉。
這想法實在讓花顏驚出一身冷汗,她著急地一把扯住他的衣袖,神色驚慌地嘗試阻攔:「公子明鑑,奴婢當真沒有妄求公子給奴婢畫眉的意思啊!」
「哦?」衛辭青像是終於選中一個中意的眉黛,轉眼到她身側,唇邊笑容譏誚森冷:「那就是妄求二公子給你畫眉了?」
「奴婢不敢!」花顏被他一句話嚇得脫口而出,白著臉道:「奴婢不配,奴婢不敢。還是奴婢自己來吧!」
說著,花顏就想要從衛辭青手中接過眉黛。
「讓你動了?」衛辭青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鳳眸中只有徹骨冰冷。
又是這個眼神。
花顏再熟悉不過,當初她說對二公子一片真心的時候,他便是如此,後面幾次想要離開蒼梧苑回到聽雨軒也是這樣的眼神。
居高臨下,冰冷,傲慢,像是在看一個不聽話惹了他動怒的寵物,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降下狂風暴雨般的處罰。
是了,寵物有什麼說不資格呢?
花顏眼眶微紅,更加不敢動了,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只能任由衛辭青面對著她危襟正坐,修長的手指還捏著眉黛。
眉上傳來輕輕划過的觸感,花顏清楚地看見他那雙漆黑鳳眸中情緒晦暗不明,整個人也好像被他全身的凜冽氣勢鎖定了。
衛辭青靠近了,用眉黛一點一點在她柳葉般的秀眉上動作輕柔的描畫,神色柔和專注,仿佛整個世間都不如給她畫眉重要。
可衛辭青越是這樣,花顏心中越是沒底,越是擔驚受怕。
明知他定然是動了怒,偏偏這樣不溫不火地將她鉗制著,不容她進也不容她退,就好像將她放在了焰火上炙烤,讓她煎熬至極。
衛辭青不擅畫眉,他從未給人畫眉,也未曾看畫過眉。好在她的眉本就生的精緻,完全算得上不畫而黛,他也只是順著她的眉形輕輕描摹著。
可畫著畫著,他便瞧見小丫鬟眼眶逐漸泛紅,直到一滴晶瑩的眼淚自她眼角滑落,順著她的臉頰,最後落在他的手心,猶如油鍋里濺入一滴水,在衛辭青心中瞬間炸開,四散開來。
不知怎麼,他心中窩著的那團熊熊燃燒的火就像是被潑了一桶涼水,頓時熄滅不少,冷聲問:「哭什麼?怕本相給你畫丑了?」
「奴婢…奴婢不怕。」花顏紅著眼,嗓音都有些輕顫,「奴婢只是怕誤了公子的事。」
「什麼事?」衛辭青挑眉追問。
只見小丫鬟如鴉羽般睫毛撲扇撲扇,有些為難又懼怕地看向他,卻怎麼也不肯說話。
看她委屈巴巴又勾人至極的模樣,衛辭青就恨不得壓著她肆意親吻。
他從不克制自己,隨心所欲地吻上那飽滿誘人的唇,同時他不自覺地伸手環上她的腰身,習慣性將她壓向自己。
「唔…」
花顏被他驟然一吻,驚的睜大了眼睛,可這是青樓!不可以!
她下意識咬在他的唇角,趁他不注意用盡全身力氣將面前的人推開,猛地站起身往後退了好幾步。
腳踝上的鈴鐺隨著她的動作肆意做響。
衛辭青這才挑著眉,不緊不慢地起身,唇邊溢出鮮紅血珠,他絲毫不管,一雙鳳眸死死地鎖定著她:「長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