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沒等花顏說話,衛辭青轉身便離開了小廚房。
行之提著那木桶快步進來,柔聲道:「顏姑娘,這蓮子已經吩咐人剝好了,您可放心帶回去了。」
說完,行之也走了。
獨留花顏站在原地。
她帶著糕點和那一盤蓮子回到佛堂時,二公子衛晝然和紅豆正耳鬢廝磨地用著膳。
兩人你餵我,我餵你好不甜蜜和諧。
花顏一進來,便什麼都變了。
她硬著頭皮走上前,將食盒中的糕點和蓮子整齊放在桌上,福身行禮回稟:「公子。」
「既然做完了,你便先下去吧。」衛晝然說話自然溫潤柔和,只是目光全都落在紅豆身上,像是移不開。
「公子!」紅豆眼瞧著花顏就要下去,急忙出言阻止,滿眼委屈又愧疚地看向衛晝然:「公子…是紅豆無能,受了傷不能服侍公子,只是公子用膳還是要留人服侍的。就讓花顏姐姐在此處侍奉吧,等紅豆好了,定然也會如此幫花顏姐姐的。」
說著,就鑽進衛晝然懷裡撒嬌,儼然是女兒家假模假樣的作戲模樣。
衛晝然自然能看得出來,但只要是紅豆,他似乎都願意寵著,平靜地定了花顏的去路:「那你便留在這裡伺候吧。」
說完,更是親昵地颳了刮紅豆的鼻尖:「你呀,同她一個替身吃什麼味?也不怕累著自己的身子?」
花顏在旁邊冷眼瞧著,她本對於這位二公子就沒有什麼多餘的奢求和妄想,如今看著面前實在詭異衝突的場景,斂眉低目,讓人看不清情緒。
偌大的佛堂中,立著金黃高大的佛像,寬闊的供桌上拜訪著各色供品,金紙折的元寶都摞成一堆小山。
無處不充斥著檀香和香燭燃燒的氣味,而身穿一身僧袍的二公子卻當著佛像的面,抱著年輕貌美的紅豆耳鬢廝磨。
實在是衝突至極。
紅豆像是不甘心只讓花顏安靜看著,拉著衛晝然撒嬌:「公子,紅豆想喝碗湯,公子讓花顏姐姐幫紅豆盛一碗吧?」
殊不知,沒等衛晝然說話,門口小廝便來傳話:「二公子,蒼梧苑中來人了,若是大公子的意思。」
「請進來。」衛晝然聽見大公子三個字臉上笑容一斂,隨即又很快恢復過來,若不是花顏習慣了觀察大公子,怕還抓不住衛晝然的神色變化。
不多時,只見行之帶著兩名小廝,提著兩個食盒進來了。
「奴才見過二公子。」行之行禮。
「不知道什麼風竟把行之侍衛吹到了我這佛堂,可是兄長有事交代?」衛晝然帶著笑,抱著懷中的紅豆。
「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如今入冬,氣候乾燥,易邪風入體,風寒傷身。我們公子惦記著公子您身子,特地尋名醫開了藥方,又命小廚房做了這道藥膳。還請公子服下。」行之說著,揮了揮手,旁邊的兩名小廝立馬將食盒中的藥膳雙手端上了桌。
剛端上桌,那藥膳酸澀腥臭的味道立馬充斥了整個佛堂。
紅豆是第一個沒忍住的,捂著嘴作嘔地嫌棄道:「這是什麼東西啊!這味道這麼臭,看著都噁心!你竟敢給二公子喝這種噁心的東西!!快拿開快拿開!!」
衛晝然臉上笑容僵住。
行之只當沒看見,神色並沒有什麼變化,眼眸中划過一抹寒光,看向紅豆的眼神中滿是寒氣:「這可是大公子特意為了二公子準備的,豈容你隨意說撤就撤?!來人,紅豆姑娘對大公子不敬,拖出去戒尺五十!」
話音剛落,旁邊兩名小廝立馬就迎了上來,強行從衛晝然懷裡把紅豆拖了下去。
紅豆驚恐地睜大眼睛,不甘心地大喊:「公子!公子您救救奴婢啊!!若是五十戒尺再來一次,您怕是再也見不到奴婢了啊!!」
「慢著!」衛晝然似是被紅豆的話觸動了,出言阻止,看向行之的臉色仍舊帶著極淡的笑意,眼中卻是冰冷的怒氣:「行之侍衛,就算紅豆過錯再多,也該是由我來處罰吧?」
行之油鹽不進,笑著答:「本來該是您自己處罰的,畢竟是您院子裡的人。只不過偏偏紅豆姑娘方才口不擇言,對大公子多有冒犯,公子您也知道,我們大公子向來是眼裡容不得沙子的。」
這話就硬的很,在衛晝然面前毫不退步。
就算花顏再遲鈍,也明白過來小廚房中大公子最後留下的那句話——
他在替她出氣。
花顏心中悸動,控制不住生出幾分暖意。
可想到他的身份,又徹底冷卻下去。
衛晝然忌憚衛辭青不是一天兩天,畢竟權傾朝野的當朝丞相權力無法想像,他只是一個掛名的官職,根本無法跟他爭。
耳邊還是紅豆的哀求聲,衛晝然盯著行之,「就算如此,五十戒尺太過分了些吧?」
「二公子您這話說的,哪兒有什麼過不過分的。紅豆姑娘前兩天冒犯老夫人也是五十戒尺,如今冒犯了大公子,就算不是紅豆,是誰也是要受五十戒尺的,不是光紅豆,畢竟不是只有二公子院中的奴才才金貴的不是?」行之笑著,一番話好一頓陰陽。
「好好好,那便由你們處置!」衛晝然滿眼森冷地盯著行之,臉上再沒了笑意。
紅豆轉眼就被拖了出去,慘叫聲不停。
花顏站在原地,看著衛晝然輕易放棄紅豆的模樣和之前寵愛她完全截然相反,她心底一片冰涼後怕。
原來不管表面上看起來多喜歡多寵愛,一旦到了正經時刻,她們作為奴婢就是第一個被拋棄的。
同時,花顏又慶幸自己對二公子沒有什麼期待。
只是…她有些控制不住想到衛辭青……若是他換成差不多的境地,又會如何做?
這個念頭一出來,花顏徹底驚醒,她只是一個奴婢,萬萬生不得半點非分之想!
若是大公子,到了同樣的境地,她怕是連紅豆都萬萬不如的。
「奴才受了大公子的吩咐,一定要看著公子將這藥膳喝完,若是公子不肯,我們大公子便親自來盯著。」行之說話已經不太遮掩了,看著衛晝然粲然一笑:「還望二公子切莫辜負大公子的一片苦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