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璃姑娘？」
風角揉了揉眼睛，茫然地轉動著視線，「這裡是……？」
「斷罪光域。」
璃璃面無表情地答道。
「斷罪光域？」
風角愈發迷茫，「那是什麼？」
「你可以理解成是一個囚牢。」
璃璃秀眉微蹙，心情顯然很不美麗，「世間最堅固的囚牢。」
「聽聞世間最難以逃離的地方……」
風角神色微變，「叫作蒼嵐之虛。」
「蒼嵐之虛？」
璃璃嗤之以鼻道，「不過是混沌界的一處缺口罷了，也配和斷罪光域相提並論？」
「缺口？」
風角顯然是第一次聽見這個說法，「不愧是璃璃姑娘，果然博學廣識，知旁人所不知。」
「你就算馬屁拍上天去，也沒有任何用處。」
璃璃白了他一眼，情緒顯然頗為低落，「一旦落入斷罪光域，就連我都不知道如何離開，做好老死於此的準備罷。」
「老死於此？」
風角面色微變，表情登時有些尷尬，「璃、璃璃姑娘說笑了。」
「說笑？」
璃璃突然抬手一個巴掌扇了過去，「你看我像是在說笑的樣子？」
「啪！」
風角不閃不避，任由她的纖纖玉手打在臉上，留下了一道紅紅的印子。
「你……」
似乎沒料到他會老老實實地挨打，璃璃忍不住問道，「為什麼不躲？」
「若非風某主動招惹鍾文，姑娘如何會落入這斷罪光域之中？」
風角輕輕撫摸著臉頰，眼神於溫柔中透著一絲濃濃的愧疚，「欠你的實在太多，區區一巴掌又算得了什麼？」
「算你識相。」
璃璃對著他凝視良久，聲音漸漸柔和了下來。
「這斷罪光域究竟什麼來頭。」
風角微笑著道，「姑娘可否告知一二？」
「叫我璃璃就好。」
璃璃撇了撇嘴，「姑娘姑娘的，聽著彆扭。」
「好。」
風角面帶微笑，從善如流，「璃璃。」
「反正出不去，閒著也是閒著，和你說說倒也無妨。」
璃璃的神色愈發柔和，「所謂斷罪光域，乃是起源神殿用來關押罪人的地方，因被完全浸沒在混沌之光里而得名。」
「起源神殿？混沌之光？」
風角越聽越是迷糊，只覺她嘴裡說得每一個字都能聽明白，可湊在一起卻完全不知所謂。
「說多了你也不懂。」
璃璃鄙夷地瞥了他一眼，「你只需要知道，起源神殿乃是天地初開之時，由混沌親手創造出來的神殿，可以算作是混沌的住所。」
混沌！
聽見這兩個字，風角瞳孔急劇擴張，心跳不自覺地加快了幾分。
但凡是個修煉者，都曾聽說過混沌的存在。
它是世界的開始與起點，是萬物的創造者與毀滅者。
它代表著至高無上，象徵著永恆不滅。
在混沌的引導下，世界在有序和無序之間不住切換，來回動盪，動態的平衡微妙而脆弱，構建成宇宙萬物演化的基礎。
修煉之路的盡頭，叫作混沌境。
而世間最強的靈器，則被稱之為混沌神器。
甚至連這一片天地，都被喚作混沌界。
由此可見混沌在世人心目中的地位。
即便是風角，也只是將混沌當成一個概念，從來未曾將其視作具體的存在。
「姑娘口中的混沌……」
許久的沉默之後，風角忽然開口道，「莫非就是傳說中的混沌之主麼？」
「混沌之主？」
不料璃璃居然冷笑一聲，一臉鄙夷地答道，「他也配？」
風角張了張嘴，似乎還想問些什麼，一時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你莫要打岔。」
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璃璃擺了擺手道，「創造了神殿之後，混沌曾經在裡面住過一段時間，隨後便離開了，至今下落不明，只留下了一幅造化圖錄，和兩名混沌巫女。」
這一次，風角總算忍住了開口詢問的衝動。
「你是個聰明人。」
璃璃卻主動CUE到了他，「想必已經猜到了我的身份。」
「你和那位紅綃姑娘。」
風角試探著問道，「便是所謂的混沌巫女了吧？」
「準確地說。」
璃璃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應該是上一任混沌巫女。」
「上一任？」風角再次一愣。
「造化圖錄之中，記錄著天下大勢的流動與變化。」
璃璃罕見地耐心解釋道，「而巫女的職責，便是無時無刻地監視這些變化，若是沒有找到繼任者，是斷然無法離開神殿的。」
「監視？」
風角並未關心她的繼任者是誰，反而問道，「為了什麼？」
「從前若是有什麼異動，我們都會直接稟報混沌。」
璃璃沉吟良久，忽然嘆了口氣道，「後來麼，我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或許已經沒有多大的意義，只是一種習慣罷了。」
「這麼多年來，持續做一件沒有意義的事情。」
風角突然笑了起來，「也難怪你們想要離開神殿，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轉一轉。」
「扯遠了。」
璃璃瞥了他一眼，目光頗為複雜，「我只是想告訴你，起源神殿之中，有一座用於關押罪人的囚牢，便是這斷罪光域。」
「罪人？」
風角不解道，「既然神殿之中只有兩位姑娘的存在，又何來罪人一說？」
「我所說的罪人，和你以為的罪犯不是一個概念。」
璃璃「噗嗤」一笑道，「任何生靈，一旦冒犯了起源神殿的威嚴，便會被認定為罪人，未必便是人類。」
風角眸光閃動，表情頗為怪異。
「這中央區域其實有不少生靈的存在，其中不乏實力強橫的凶獸。」
璃璃接著又道，「一旦其中的任何兩頭生物發生衝突，戰鬥動靜太大，驚動了神殿，便會被關入到斷罪光域之中，從此失去自由，直至老死，當年這附近還有不少刺頭，後來被抓的多了，便大都老實了。」
「如此說來，咱們之所以會被抓進來，是因為和鍾文他們戰鬥之時，搞出了太大的聲勢？」
風角愣了許久，突然長長地嘆了口氣，搖頭苦笑道，「風某為了自由而戰，想不到反而因此失去了自由，還真是諷刺得緊。」
「你所謂的自由。」
璃璃直視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到底是什麼？」
「說來話長，等以後有時間再……」
「反正也出不去了，我有的是時間。」
「好吧，璃璃願意聽，風某自然不會有所隱瞞，其實鍾文喚我作風無涯，也不是沒有道理，當年……」
緊接著，風角便繪聲繪色地描繪出一個人的生平。
那個人的名字，叫作風無涯。
風無涯童年和青少年時期的遭遇堪稱災難，卻憑藉著過人的天資和不懈的努力一步一步向上爬，最終實現逆襲，成為實力強悍的混沌境大能，名揚天下的一方巨擘。
故事虛虛實實，其中九成為真，卻刻意隱瞞或篡改了一些關鍵內容。
譬如對摯友的背叛，對愛妻的殘忍，對徒弟的欺騙和算計……
「你……」
聽完故事，璃璃陷入到沉默之中，好半晌才緩緩開口道，「挺不容易的。」
「風某這一生，的確不怎麼順遂。」
風角淡淡一笑道，「不過我已拼盡全力，無論結果如何，都沒有遺憾了。」
「真是個傻子。」
璃璃神色複雜地瞥了他一眼，「你所謂的自由，便是天下無敵麼？須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無敵哪有這麼容易？」
「你若經歷過我所遭受的屈辱，怕是也會生出同樣的想法。」
風角苦笑道，「一定要將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再也不被任何人左右。」
璃璃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在表達安慰之情，眼神竟是前所未有的溫柔。
「璃璃，抱歉。」
風角一臉歉然道，「若是真的要被永遠關在這裡，你想來也不願唯一陪伴在身邊的是我這麼個人。」
「哦？」
璃璃似笑非笑道，「你怎麼知道我的喜好？」
「那位紅綃姑娘不是說過。」
風角笑著打趣道，「你有一個名為原無極的心上人……」
「是啊，原大人實力強，性格好，還長得那樣帥，身上找不出任何缺點。」
璃璃罕見地沒有生氣，反而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道，「像他那樣完美的人，怎能不討人喜歡？打從第一次相遇，我便不可自拔地深深迷上了他。」
風角靜靜聆聽著，並不插話。
若是湊近細看，便會發現他的眼神隱隱有些黯然。
「不過……」
卻聽璃璃話鋒一轉，「我忽然發現，你似乎比他要更有趣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