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點,疼。」
蘇嫿一身薄透粉色輕紗,伶仃跪在地上,單薄的身子瑟瑟發抖。
教坊司的管事鴇母周嬤嬤,薅著蘇嫿的頭髮,露出一口參差黃牙,面色兇狠。
「裝什麼貞潔烈女,還以為你是官家小姐呢。」
「今天你要是不把玄女十八式學會,仔細老娘扒了你的皮!」
蘇嫿嫌周嬤嬤呼出的臭氣熏臉,努力將臉撇向一旁,連呼吸都放弱了。
她來教坊司三個月,周嬤嬤對她非打即罵,一天都沒停過,她渾身上下,被她掐的青一塊紫一塊,還有鞭傷,沒幾處好皮。
她壓下心中的恨意,蜷縮著身子抱著肩膀,小臉微揚,美眸楚楚地看著老鴇。
「求嬤嬤別為難我,我爹是冤枉的,待他出來,我給您銀子。」
蘇嫿知道自己生的俏,舉手投足,一顰一笑,眼角眉稍……如何能惹人憐愛。
她都知道。
「您要多少銀子都行。」
「哈哈哈……」
周嬤嬤雙手叉著水桶腰,仰頭獰笑兩聲,牛眼圓瞪,伸手指著蘇嫿,語氣不屑。
「還做你的小姐夢呢,若不是趕上太后六十生辰,陛下大赦,不欲見血,你爹腦袋早就搬家了。」
「他就是個貪官,等他出來,下輩子吧!」
蘇嫿聽見她污衊爹爹,牙關緊咬,眼淚含在眼圈,欲落不落。
前未婚夫謝玉瑾狼心狗肺,早年謝家在揚州落魄,是蘇家資助他吃穿用度,他才能安心讀書,考取功名。
沒想到他高中狀元後,卻攀附侯府千金,為了悔婚陷害爹爹入獄。
蘇家被抄,爹爹被判斬首,娘親入浣衣局,她入教坊司,幼弟有家不能回。
想到蘇家種種慘境,蘇嫿胸中憤恨難消。
周嬤嬤閱人無數,自然看出蘇嫿眼中有恨,她冷哼一聲,一臉譏誚。
「今晚你就掛牌子了,好好表現,嬤嬤我給你找一位好恩客,倒時別說我不疼你。」
「我多拿銀子,你少受些苦。」
「你好,我也好!」
蘇嫿渾身一涼。
今晚?!
不是說受訓一百天,再當半年清倌人,才掛牌子嗎。
這才三個月,怎麼就掛牌子了?
蘇嫿這般好顏色,周嬤嬤哪等得了半年,她早就將蘇嫿定出去了。
粉面丹唇,眸盈秋水,玲瓏身段,嫵媚妖嬈。
一顰一笑,俱是風情。
饒是自己這些年悅女無數,第一眼還是被她的姝麗容色驚艷到了。
那胸脯,鼓脹得像兩個白嫩的發麵饅頭,那細腰,就巴掌大,那翹臀,能放得下一碗水。
這種尤物,天生就是在床上取悅男人的下賤胚!
再說,狀元爺還有話呢,要做她第一位恩客。
周嬤嬤眼角疊起幾道褶皺,一臉不懷好意的笑,「一會,你脫了這身衣裳,我給你換一身清涼的。」
蘇嫿打了個冷戰,這身齊胸輕紗襦裙,剛夠遮體,再清涼,她就坦胸露乳了。
不能等了!
她抬手裝作整理髮髻,握住了金釵,猛地起身朝周嬤嬤臉上刺去。
「啊—」
周嬤嬤一聲慘叫,用手捂住眼睛。
蘇嫿沒見到血,知道定是自己扎偏了。
一下怎麼能夠呢。
蘇嫿紅了眼,手上發狠,管她手臂還是前胸、肋骨,逮哪扎哪。
「讓你罵我,讓你打我,讓你給我提前掛牌!」
周嬤嬤在這行從業二十餘年,從未如此狼狽,疼得哇哇直叫,邊罵邊拿手臂擋著身體。
「小賤蹄子,敢扎我。」
「老娘剝了你的皮!
她終日打雁,沒想到今日被雁啄了眼。
蘇嫿照著周嬤嬤的膝蓋,狠踹了幾腳,將周嬤嬤踹翻在地,轉身朝門外奔逃。
教坊司的地形,這些日子她已經摸得差不多了,搏一搏看能否逃出去。
逃出去向揚州傳信,找舅舅求救,爹娘才能有命活。
周嬤嬤手腳並用爬了兩步,踉蹌起身,扶著門框呼喊。
「抓住她,快給我抓住她!」
「別讓她跑了!」
蘇嫿在走廊里狂奔,身後是周嬤嬤的呼喊。
幾名好事的姑娘聽見聲音,開門探頭往外看,心中不免為她捏一把汗,同時也習以為常。
眼前的一幕,時常在教坊司內上演。
官宦人家的女子,哪個不是錦衣玉食,僕婢成群,父兄一遭獲罪,不是在外為奴為婢,就是要來到此處受辱。
哪個又肯輕易低頭。
蘇嫿回頭看了一眼,又有幾名管事嬤嬤從房中出來,看樣子是要來抓她。
她留心過這裡的每一間房,知道拐角處的房間長年無人,又連通著水榭。
水榭處的荷花池,聯通著隔壁荒宅的水池。
中秋剛過,池子裡的水還不算涼。
她會泅水,今日要麼逃出生天,要麼死,做鬼也不放過謝玉瑾那隻白眼狼!
蘇嫿看著拐角處的朱紅大門,眼眸逐漸亮起,如溺水之人看見一塊浮木。
她心中有個聲音在說。
「快跑,跑進去你就得救了。」
「快跑!」
蘇嫿牟足了力氣,推開房門,闖了進去。
沒想到,房中卻上演著驚心動魄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