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四月天,櫻花爛漫。
江硯和顧桉的女兒出生,取名江可。
江可小朋友十個多月時,已經會奶聲奶氣叫媽媽,但是不會喊爸爸。
不管顧桉怎麼教,小傢伙就是學不會。
甚至後來都能熟練對著德牧喊「窄窄(崽崽)」,對著江硯還是咿咿呀呀。
江可出生的時候,江奶奶曾提議把崽崽送回江家老宅,等江可長大再接回去。
國內外有很多新聞,家裡的大型犬在孩子出生之後,不可避免產生嫉妒心理,繼而咬傷嬰兒發生慘劇。
德牧的壽命一般在十二歲,崽崽已經八歲,相當於已經走過大半程。
崽崽的爸爸是一條緝毒功勳犬,曾經為江硯擋過一顆子彈,而崽崽對於顧桉同樣意義非凡。
她高中時哥哥江硯不常在家,大部分時間都和崽崽在一起,都是因為有它在,她才能每天晚上睡得安穩。
甚至在她的婚禮上,崽崽是唯一的小花童,它戴著小領結跑過來,嘴裡叼著他倆的婚戒。
顧桉說什麼都不捨得把它送走,一說起來就吧嗒吧嗒掉眼淚,保證自己會看好崽崽還有寶寶。
所以在江可出生之後,顧桉和江硯很重視德牧的「心理疏導」,很是耐心地讓它知道:
這是我們家的新成員。
我們不會因為她就不愛你。
她會和我們一樣愛你。
江可還小,每每顧桉抱她,崽崽都伏在她腳邊,威風凜凜的德牧,此時乖巧馴順,像只呆萌的大兔子。
到後來,江可開始學走路,崽崽寸步不離,生怕她磕到碰到,溫柔無辜且大隻,默默守護。
每每看著一人一狗對視,顧桉只覺得心都要化了。
等寶寶睡下,江硯下巴抵在顧桉頸窩,眉眼微微彎,有些無奈。
顧桉仔細打量他神色,小心翼翼問:「你是不是有點傷心,寶寶會叫崽崽,但是不會叫爸爸……」
江硯想說沒有,但懷裡人眉眼柔軟,緊張兮兮看他。
驀地讓他想起,她十六歲眼巴巴要給他貼創可貼的時候。
他抿唇,長睫低垂,看起來很是無害:「有一些。」
那張臉英俊冷淡,清俊不減,聲線微微壓低、帶著鼻音,像個恃寵而驕要人哄的小男孩。
顧桉歪著腦袋忍著笑看他:「那要怎樣才能好一些呀?」
毫無預兆地,江硯在她面前俯身。
那雙乾淨的眼睛微微彎起,弧度很漂亮,睫毛長而柔軟,眉眼五官每一道線條都讓人心動。
他看著她,一字一頓:「吻我。」
顧桉呆了一瞬,好半天才紅著臉開口:「本事見長江警官,會撒嬌了。」
江硯不置可否,輕揚眉等著她。
顧桉踮起腳尖,嘴唇貼在他梨渦。
如願以償見大帥哥微微笑起來,攬住她的腰帶向自己。
江硯垂眸,就這麼一小下顧桉白皙的耳朵已然紅透,像是剛剛才在一起。
他側頭從她耳側親到嘴角,而後扣住她後腦勺,溫柔而帶有侵略性地掠奪所有空氣。
當又一年春天來臨時,顧桉研究生畢業在即,而江可小朋友迎來一周歲生日。
她穿毛茸茸帶帽子的外套,外套上還有兩隻羊咩咩的角。
臉圓眼睛也圓,像一朵軟綿綿的雲,軟軟糯糯趴在顧桉懷裡。
此時,她正好奇打量圍著她的人——
舅舅、舅媽、哥哥。
還有她英俊迷人的老爸。
顧楨吊著嘴角笑:「恭喜啊領導,老來得子。」
江硯頂著那張冷冷淡淡的少爺臉,語氣卻像個得意的少年,「羨慕嗎。」
顧楨嘴角一頓:「羨慕什麼?」
「我有女兒,」江硯看了眼顧桉,低聲說:「和我老婆一模一樣的女兒。」
顧楨想起自己曾經送給江硯的箱子,裡面裝著滿滿的女孩兒衣服和玩具。
而現在,那些毛茸茸軟綿綿的可愛玩具,被顧桉擺滿客廳每一個角落,無處不在。
他頓時臉有些掛不住,冷冷哼了一聲:「我還有兒子呢!你有嗎?你沒有!」
以前也沒發現江硯這麼幼稚這麼愛顯擺。
那個傲嬌表情像極說燒烤攤老闆誇他好看、多送烤串的時候。
難不成一不小心被顧桉同化了?
兩人攜手共進逆生長?!
顧楨「嘖」了聲,偏過頭去,完全不給領導好臉。
刑偵支隊的一、二把手站在一起,代表著支隊的顏面,象徵著支隊智商顏值天花板。
兩名刑警同志身形清瘦又挺拔,表情肅穆又冷淡,和開案情分析會的時候並無區別。
可是如果仔細聽聽他們的對話內容,會發現他倆正在像一年級小學雞鬥嘴,誰也不讓著誰。
顧桉和沈醫生有些無奈。
顧桉故作嚴肅,微微頷首:「抱歉,讓嫂子見笑了。」
沈醫生搖頭笑笑,無奈道:「我們家那個也沒好到哪兒去。」
顧楨親兒子在旁邊,皺著小眉毛面帶鄙夷,煞有介事跟著點頭,深以為然。
「寶寶,我們要抓周啦!」
顧桉把江可放下來,江可毫無心理準備。
笑容凝固在軟糯糯的臉頰,烏溜溜的眼睛儘是茫然。
在她面前,有筆墨紙硯,還有書、錢幣、算盤。
顧桉私心,噠噠噠跑回房間,拿起自己畫畫用的觸控筆放到一邊。
沈醫生笑笑,從包里翻出聽診器,挨著顧桉的觸控筆放下。
江硯難得想要湊一回熱鬧,從警服常服上摘下自己的警號,遞了過去。
顧楨挑眉:「可千萬不要抓你爹警號。」
顧桉內心不能更同意,眼睛一眨不眨看向寶寶。
江可一下子被這堆奇形怪狀的東西包圍住,大眼睛撲閃撲閃滿是好奇。
她一開始被花花綠綠的故事書吸引注意力,裝模作樣翻了幾頁,書都拿反,板著小臉嘴裡咿咿呀呀,一看就是個小話癆預備役,成功把在場各位逗笑。
「寶寶,喜歡書嗎?」顧桉莞爾。
江可對著顧桉笑出小梨渦,又覺得沈醫生的聽診器很新鮮,忍不住摸了摸,半天搞不懂這個新玩具怎麼玩,拿起來又放下。
最後,她黑白分明的圓眼睛,一下子亮起來。
那樣幸福又滿足的眼神,像極貓咪遇到小魚乾。
循著她目光看過去——
江硯六位數的警號銀光閃閃,眾人呼吸一滯。
不負眾望,下一秒——
江可身子前傾小手一把抓住江硯警號,笑眯眯握在手裡,奶聲奶氣又響亮無比喊了一聲:
「爸爸!」
江硯從沒想過,自己女兒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學會叫爸爸。
他眼睛無意識看向顧桉,睫毛長而濃密,目光清澈如水。
顧桉彎著眼睛看他,只見江硯微怔,和她告訴他她懷孕了的時候一模一樣。
片刻後,那張冷如霜雪的俊臉上,有淺淡笑意化開,冰雪霎時消融。
江硯彎腰把女兒抱起來,目光軟得不行:「寶寶剛才說的是什麼?」
「爸爸!」
江可攥著他警號晃晃,嘴角梨渦可愛極了。
像得到無比珍惜的寶貝,再也沒有鬆開手。
顧楨幸災樂禍看江硯,江硯一手抱著女兒,一手握住顧桉的手。
顧桉吸吸鼻子,比自己聽到第一聲媽媽的時候還要感動,可又有些無可奈何:「這可怎麼辦呀……」
很多人讀警校、從警,都是因為警察世家,耳濡目染。
因為崇拜自己家人,有高度職業認同感,便從小立志。
江硯皺眉笑著沒有說話。
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的女兒開心幸福過一輩子就好。
不用多麼優秀,只要健康、三觀正,有自己所愛所堅持。
但是如果她想和他一樣,成為一名人民警察。
那他也一定會成為她最堅強的後盾。
「我大侄子當時抓周抓的是什麼呀?」顧桉問沈醫生。
沈醫生扶額,笑容無奈:「你哥的大檐帽,一看到就像是見到親人,抱在懷裡怎麼也不鬆手……」
「兄妹倆一起倒是也有個照應。」
「跟她哥哥差兩歲。」
「能上同一個小學,升同一所中學。」
顧桉對上親哥目光。
他不用說,他的意思她都懂。
從小到大,他保護她。
而他們家寶寶是江可的哥哥。
會像他保護她一樣,保護她的江可。
寶寶一天一天長大,顧桉把減肥提上日程。
研究生畢業以後,她索性在家辦公,跟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比起來不知道幸福多少倍。
雖然體重上下浮動不超過三斤,但是因為長期不運動,總要比之前看起來圓潤一些。
天剛蒙蒙亮,江硯起床跑步,被人從身後抱住腰。
「我也要去。」顧桉迷迷瞪瞪,眼睛都睜不開,黏在他身上像塊江可愛愛的狗屁膏藥。
江硯揉揉她頭髮,低頭把人抱起來洗漱。
江硯平時跑步配速五分鐘以內,為照顧顧桉堪堪放慢到七分半。
他腿長,一步相當於顧桉好幾步,顧桉跑到三公里就已經上氣不接下氣,委屈巴巴地喊:「跑不動了,不跑了不跑了……」
「那我們回家。」
顧桉點頭如小雞啄米,癟著嘴角嘟嘟囔囔:「回家回家,腿也酸,肚子也疼,老胳膊老腿的就不應該出來跑步……」
江硯在她腦袋上揉了一把,蹲下,「背你。」
他剛剪過的寸頭乾淨徹底,穿黑色帽衫時身上少年氣毫不違和,看起來還是個又a又冷的大酷哥。
顧桉抱住他脖頸,把自己的全部重量壓在他背上。
臉埋在他乾淨的頸窩偷偷笑,心裡甜得冒泡泡。
「江硯。」
「嗯?」
「雖然已經有寶寶,但我還是好喜歡你……」
她環著他脖頸的手不老實,捏上他臉頰,「超級無敵喜歡。」
這年五月,溫柔依舊。
又或者說,只要他在身邊,就萬物美好。
江硯唇角輕抿,片刻後輕聲告訴她:「我也一樣。」
到家之後,寶寶還睡得正香。
顧桉展開瑜伽墊,攥拳表示:「我要做五十個仰臥起坐。」
江硯除了縱容毫無辦法,「來,給你壓腿。」
「我要是做完一百個有獎勵嗎?」
顧桉坐在瑜伽墊上,托著腮,小圓臉像草莓大福。
江硯好笑看她:「你想要什麼,說來聽聽。」
顧桉看著他那張人間絕色臉,瞬間見色起意。
大眼睛眨巴眨巴滿是狡黠,掰著手指說給江硯聽:
「十個要老公抱抱。」
「三十個要老公親親。」
「五十個要抱著親親。」
這小孩真是毫不掩飾覬覦他色相。
又覺得,能被覬覦也是榮幸之至。
江硯啞然失笑,片刻後乖順點頭,「聽起來不錯。」
「好的!」美色在前,顧桉勇氣滿滿,「那我開始啦?」
江硯忍不住笑起來,彎著眼睛看她,嘴角梨渦漂亮得讓人心動。
「一、二、三……」
「……八、九、十。」
顧桉起身瞬間,江硯張開手臂接住她。
淺淡好聞的薄荷香氣,輕輕籠罩下來。
「還有四十個。」江硯鬆手。
「二十、二十一、二十二……」
在做第二十三個的時候,顧桉小臉憋得通紅,圓乎乎的小番茄一般,起到一半就破罐子破摔躺了回去:「起不來啦……」
「要循序漸進,」江硯垂眸,俊臉清冷,正經得一塌糊塗,「肩頸腹部發力。」
他是健身教練嗎?
這種時候,不是應該好好鼓勵一下嗎?
顧桉癟了癟嘴角,心裡有些鬱悶。
差一點,就差一點,就能騙到大帥哥親親。
她抱著膝蓋坐在那,小臉皺作一團,變成一朵自閉的小蘑菇。
江硯走到她旁邊,手遞給她,「我們吃早飯。」
果然呀!
結婚就不像以前了!
以前還粘著她親親抱抱呢!
所以愛是會消失的對嗎?!!
顧桉鼓著腮,像朵要被氣炸的小蘑菇。
小蘑菇搭上大帥哥的手,借力站起來之後,猝不及防整個人失重。
江硯把她一把抱起來。
像是以前那種,抱小朋友舉高高的抱法。
江硯後背倚著牆,黑髮搭在額前,清雋輪廓也變柔和。
天才剛蒙蒙亮,室內光線昏暗,那雙漂亮眼睛浸過泉水一般清澈透亮,安靜看她。
顧桉手搭在他肩上,心跳驀地有些快。
「來吧,」江硯眼尾微揚,嘴角梨渦溫柔得致命,帶著笑,「哥哥給你親。」
江可小朋友兩歲時,已經長成一個和顧桉一模一樣的小話癆。
十一期間,江硯出差,一直到半個月之後才回來。
他到家時,沙發上一個顧桉一個迷你顧桉排排坐,扎著一模一樣的丸子頭,穿著滿是煎蛋圖案的軟綿綿睡衣,不知道在頭對頭說些什麼,笑得東倒西歪……
竟然分不出到底哪個年紀大些。
聽見開門聲音,兩人不約而同抬頭,那場景差點把江硯萌壞。
「爸爸!」江可眼裡全是光,像一朵軟綿綿的奶油麵包,站在沙發上張開手臂,「抱抱!爸爸抱抱!」
江硯把黑色外套掛在玄關,身上寬鬆t恤質地柔軟中和凜冽氣場。他人瘦高挺拔,皮膚又白,看起來依舊年輕英俊。
他笑著俯身把她撈起來抱到自己懷裡,江可臉埋在他肩上,乖巧可愛:「爸爸,我好想你呀,像小貓想小魚乾一樣想……」
軟綿綿的娃娃臉,看起來好滿足好幸福的樣子。
顧桉心軟得不像話,她皺皺鼻子,拖腔帶調地說:「我也好像讓老公抱抱呀。」
說完,還滿臉艷羨,可憐兮兮看著江硯。
江硯伸手揉她頭髮,「一會兒抱。」
顧桉彎著眼睛笑,裝出一副深明大義的樣子,「算啦,我不跟寶寶爭!」
太長時間沒有見過爸爸,江可粘人程度簡直和顧桉有一拼。
吃完飯的時候,要坐在江硯旁邊,給他表演大口吃飯:「爸爸,你看我!」
她拿著寶寶專用餐具,「啊嗚」一大口,小臉撐得圓鼓鼓,像只倉鼠崽崽。
吃完飯之後,她又拉著江硯聊天,煞有介事,豌豆射手土豆子一般,奶聲奶氣表達欲相當旺盛。
江硯忍著笑看顧桉,用嘴型說:「一個字都沒聽懂。」
顧桉點點頭,表示自己也是,但是沒有忍心打斷她。
晚上八點,江可打了個長長的呵欠。
長而卷翹的睫毛落下來,眼睛已經有些睜不開,是在犯困。
「寶寶,媽媽抱你去睡覺好不好?」
江可搓搓眼睛,小手瞬間揪住江硯襯衫不放,「要爸爸,要爸爸講故事再睡!」
顧桉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吃誰的醋好,心底卻幸福得冒泡泡,「太久不見你,看來真的很想你。」
「那你呢,」江硯嘴角彎起很淺的弧度,低聲問她,「想我嗎。」
就在這時,江可打了個長長的呵欠,小腦袋一點一點的快要睡著,江硯伸手把小傢伙抱起來,「爸爸哄你睡覺。」
他彎腰抱小朋友的時候,低頭吻過顧桉臉頰,「一會兒見。」
顧桉唇角微微彎,乖巧點頭。
天氣預報大範圍降溫,外面起風。
顧桉從櫥子裡找出厚一點的被子,想要給女兒換上。
江可臥室的門沒有帶上,她剛要推開門,聽見江硯說話的聲音。
「爸爸不在家,幫爸爸保護媽媽了嗎。」
「嗯!我和崽崽一起,一起保護媽媽!」
江硯坐在她床邊,花花綠綠的故事書倒扣在腿上。
黑髮垂在額前,鼻樑挺直,側臉清雋。
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落在女兒額頭。
降溫的夜晚,外面冷風呼嘯,室內溫暖依舊。
他乾淨冷質的聲線,清泉一般緩和落在耳邊:
「媽媽在生你之前,也是個小女孩。」
「會哭鼻子,會想吃好吃的。」
「她是因為你才變成媽媽,你要和爸爸一起愛她。」
顧桉倚著門,眼底臥蠶無可遁形。
她喜歡的人,真的十年如一日的溫柔,從來都沒有變過。
她懷裡抱著寶寶的被子,輕輕推開門,「降溫了,我們換厚一點的被子。」
江可已經睡著,睫毛卷翹像混血小娃娃。
「眼睛和梨渦像你。」
江硯眼睛微微彎,給女兒掖好被子的邊邊角角,「寶寶晚安。」
哄睡女兒,兩人終於有獨處時間。
江硯身上長袖白t,黑色運動褲寬鬆,寬肩窄腰、腹肌長腿和結婚前沒有任何區別。
顧桉倚在牆上,笑著看他:「剛才看到你哄寶寶睡覺,突然想起我高中的時候。」
江硯輕揚眉,太久不見,太想把人抱進懷裡。
顧桉仰頭,柔和光線落在她臉頰,眼眸清澈如同小鹿斑比:「你記不記得我高中的時候,跟江檸去看過一次恐怖片,應該是高二下學期、美術集訓前。」
江硯垂眸:「你說因為心情不好。」
「江警官記性可真好。」
顧桉想起自己的暗戀心路歷程,只覺幸福和心酸中還透著一絲絲好笑。
「那個時候為什麼會心情不好。」江硯壓低視線跟她平視,漂亮乾淨的眼睛裡有她小小的影子。
顧桉腦袋抵在他胸口,小小聲說:「那個時候覺得自己好小,個子也長不高,想讓你等等我,不要找女朋友,等我長大。可是我又不能真的開口。」
兩人呼吸淺淺交織在一起,在靜謐的夜晚,親昵又溫柔。
「我要說的不是這個,是我看完恐怖片,家裡又停電,嚇得半死,你就回來啦。」
現在靠在他懷裡,說起那個時候的暗戀,竟然心跳得像是十六歲的顧桉。
只不過她曾經覺得遙不可及的人,已經是她的合法丈夫,是她寶寶的爸爸。
「我不敢洗漱,不敢自己上樓,你就說給我講睡前故事。」
江硯眼睛彎起的弧度很漂亮,安靜聽她說話。
「我當時就覺得,江硯哥哥真是又好看又溫柔,然後就聽見你問我,」顧桉斂起表情,板著小娃娃臉,學他的語氣說話,「要聽碎屍案,還是離奇失蹤案?」
江硯失笑,顧桉手指捏上他臉頰,輕輕揪了揪,「你能娶到媳婦兒也是個奇蹟。」
他任由她手指在他臉上胡作非為。
那個時候,顧楨說接自己妹妹來荊市讀高中,他為了躲避婚約搬到顧楨家借住。
顧桉住小閣樓,他和顧楨住樓下,兩個二十出頭的男人,莫名其妙走上帶孩子的不歸路。
竟然已經過去那麼多年。
他垂眼,他們家顧桉看起來還是小,長發綁成丸子頭,幾綹碎發慵懶落在臉側,喋喋不休的唇瓣看起來很好親。
「剛才不是要老公抱抱嗎。」
他走近一步,彎下腰,手臂在她身後收緊。
明明結婚好久,寶寶都已經三歲……可不知道為什麼,她每次看到他都覺得心動,他一靠近,臉頰還是會發熱。
江硯側過頭,睫毛鴉羽一般覆下來,輕輕吻住她。
他嘴唇溫熱軟得不可思議,含著她的輾轉廝磨,帶著無限溫柔繾綣,淺淡乾淨的薄荷味道占據所有感官,顧桉緊緊揪住他上衣下擺,心跳太快甚至耳畔轟鳴……
卻忍不住睜開眼睛看他。
那張俊臉冷若霜雪而又漫不經心,冷白燈光從高處落下,他眉眼濃重如墨色,像個年輕英俊的吸血鬼,顯出攝人心神的吸引力。
顧桉心跳如擂鼓,察覺她目光,江硯睜眼,深邃眼眸簡直能將人無聲溺斃,他唇角輕輕勾起,故意貼著她嘴唇問:「哥哥好看嗎。」
他鼻尖輕輕抵著她鼻尖,鼻息交織在一起分不清是誰的,顧桉小腦袋瓜缺氧,含含糊糊「嗯」了一聲。
江硯近距離看著她,眼神直白沒有任何掩飾,慢條斯理問:「好親嗎。」
顧桉被調戲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臉熱得快要爆炸,而後聽見他在耳邊壓低聲音、一字一頓問:
「那想睡嗎。」
兩年後。
這一年初春,顧桉第三本漫畫簽售,在一百公里外的c市,要兩天之後才能回來。
正好是個周末,江硯調休。
他早上跑步剛回來,江可穿著毛茸茸睡衣、散著長發跑到他面前:「爸爸,幫我扎頭髮!」
說完,還舉高她帶小綿羊的頭繩,給他看。
江硯蹲下來,跟她平視,小心翼翼問:「自己扎不可以嗎?」
江可皺起小眉毛看他:「我還是小朋友呢,我不會呀!」
江硯那雙手拆解組裝槍也不過二十秒,現在卻連橡皮筋的用法都搞不明白。
他把女兒放到小凳子上,低頭認真研究半天無果,最後只能給顧桉打視頻求救。
顧桉明顯也剛剛起床,視頻那邊一大一小排排坐,一個俊臉清冷滿是無奈,一個圓臉軟糯小口嘆氣、儘是無語。
她家江硯這是被女兒嫌棄了呀?
顧桉趕緊拿自己長發給江硯演示。
江硯目光清澈,一眨不眨看她,冷淡聲線莫名帶些委屈巴巴:「你什麼時候回家。」
顧桉恨不能現在就飛回去:「大概得明天下午。」
江硯面無表情:「江可哭著要找你。」
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
江可一愣,瞪圓眼睛,衝著視頻擺擺小手:「媽媽我沒有!」
江硯冷著臉,語氣認真極了:「你有。」
顧桉看著視頻里的一大一小,托著腮笑起來。
這哥們結婚之後,不光學會撒嬌,還學會丟鍋了。
一天之後,顧桉到家。
一推開門,江可就和崽崽一起撲上來。
只不過在撲到之前,江硯個高腿長先一步把人抱進了懷裡。
江可在一邊眼巴巴看著,癟著嘴角嘟嘟囔囔:「爸爸,你快點鬆手,我也要媽媽抱!」
江硯皺眉看她:「我老婆,不給。」
顧桉哭笑不得。
晚上,顧桉回臥室的獨衛洗漱。
在她想要綁起頭髮洗臉的時候,江硯走過來,「我幫你。」
她從鏡子裡回看他,笑道:「我忘了,我老公現在會給女孩扎頭髮啦。」
江硯動作很輕,攏起她長發。
這時江可噠噠噠跑過來,站在一邊:「爸爸幫我扎頭髮都是隨便一紮,好醜!媽媽好看!」
江硯忍著笑:「乖,時間不早,去睡覺。」
江可也不想蹲在這被自家爹媽餵狗糧,倒背著小手昂著下巴尖兒去找崽崽聊天。
長發被綁成馬尾,顧桉眼睛彎彎的,像月牙:「江警官當真是一點都不偏心。」
「偏。」他低頭看她,眼底有清潤的光,「我永遠偏向顧桉。」
五月,這座北方城市春雨連綿。
下午四點半,顧桉去幼兒園接江可。
「喲,小嬸嬸!」江檸熱情洋溢。
沈醫生笑著招手:「桉桉。」
顧桉遺憾道:「早知道這麼巧,下次咱們三個早點約個時間,找地方吃點好吃的!」
顧楨、江檸還有顧桉家寶寶上的同一所幼兒園,只不過一個大班、一個中班、一個小班,家長們經常在幼兒園門口碰面。
五分鐘後,幼兒園放學鈴聲響起。
小朋友們排著隊往外走,江可和江檸家寶寶、和顧楨家哥哥一起。
「哥哥再見!」
「大外甥也再見!」
半個幼兒園都跟她沾親帶故,幼兒園老大還是自己哥哥。江可在幼兒園簡直就是個團寵,如魚得水,可是給她高興壞了。
「媽媽,你等很久了嗎?」
「沒有,媽媽剛剛到。」顧桉蹲下來,給她穿上兒童雨衣,小熊寶寶造型,萌得人肝兒顫。
「今天過得開心嗎?」
「嗯!我們今天看動畫片了,是《黑貓警長》!」
顧桉牽著女兒,和嫂子還有江檸、以及兩個小朋友再見。
「媽媽,爸爸也是黑貓警長嗎?」
顧桉笑出小虎牙,「爸爸不是黑貓警長,爸爸是人民警察。」
「人民警察?」
「嗯,這個世界上有好人,也有壞人。」
「爸爸要把壞人抓起來,不讓他們欺負好人。」
江可聽得雲裡霧裡似懂非懂,但還是覺得她老爸非常之酷炫。
「今天下雨,爸爸有小熊雨衣嗎?」
顧桉怔了一下,忍不住想像自己老公冷著一張俊臉穿小熊雨衣……嘴角彎彎抿起。
「爸爸沒有小熊雨衣。」
江可小眉毛皺著:「那我們快點去接爸爸下班吧!我可以把小熊雨衣給爸爸!」
傍晚六點,荊市公安局下班。
陰暗的天色,那麼多人一起走出來,可她總能一眼看到他。
江硯白t恤外面套了件寬鬆黑色外套,撐著黑色警用雨傘,人瘦高白皙,一邊走一邊偏著頭和同事交代著什麼。
看來領導還要聊一會兒工作。
顧桉和江可非常懂事,沒有喊他。
等江硯走出市局大門,看到的就是:
顧桉和江可兩人穿著小雨靴。
在門東邊的水窪處啪嗒啪嗒踩水。
「寶寶,你把媽媽帶壞了。」
乾淨冷質的聲線身後響起,兩人呆住,一秒文靜,像翹課出來玩被老師抓包的小朋友。
江硯無奈,寵溺壓彎眉眼。
他俯身把寶寶抱起來,另一隻手去牽顧桉,十指相扣。
顧桉抬頭,他眉眼清冷,美好如水墨。
很輕又很溫柔的聲音,好像和回憶里的聲音層層重疊,落在耳邊。
「跟警察叔叔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