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管事離開後，李慶便取出一個蒲團，放在深坑邊，盤腿趺坐，竭力感應撒歡的牛兒。
虛空亂流，本是生命禁地，等閒築基修士，在裡面熬不了多久。
哪怕是結丹真人，若是誤入虛空亂流中，沒能及時找到歸路，也有身殞的可能。
但太昊宮中的這些牛兒，入了虛空亂流中，卻頗有些如魚得水的勁兒。
它們像是在尋找某件東西，圍著深坑與虛空亂流的交界處，轉了一圈又一圈。
李慶神識跟著轉了一陣子，就被虛空亂流磋磨，只覺頭昏腦脹。
無奈之下，他只得將神識收回，索性任牛兒們施為了。
如此過了半個時辰，其中為首的一頭青牛，忽然歡呼一聲，朝交界處的一個盲區奔去。
「哞～～～」
一聲悠長的牛叫，將其他牛兒匯聚到一起，一同沖向那處所在。
便見「叮」地一聲脆響，一個鐲子模樣的物件，從那盲區中跌出，被那頭青牛銜住。
李慶不由精神一振，暗中運轉《烏有玄經》，將這邊的動靜給屏蔽了。
很快，青牛嘴裡叼著鐲子，後面跟著八個小夥伴，從虛空亂流中衝出，奔到李慶面前。
李慶鼓勵地揉了揉它的腦袋，隨即將那鐲子拿在手中，仔細打量。
這鐲子似乎是以銅質靈材打造，通體金燦燦，頗為堅硬。
哪怕李慶以五級巫力和福地之力加持，也無法在上面留下半點劃痕。
但奇怪的是，這鐲子並無任何禁制、符印存在，似乎除了硬，再無別的更多作用。
「難不成，是這鐲子用的靈材，太過珍稀，超出了三階的範疇。而這鐲子本身，沒什麼奇特的？」
很快，他就發現了不對。
因為他見到那隻青牛，正努力用自己的鼻子，去碰這鐲子。
李慶很快反應過來：「莫非，這根本不是什麼鐲子，而是一個牛鼻環？」
他記起趙軒講的，最初讓這處秘境現出端倪的、青牛神獸夜間拉車的傳聞。
「莫不是，這個牛鼻環，就是那頭青牛神獸身上掉落的？」
「哞——」為首的青牛忽然叫喚一聲。
在李慶好奇且縱容的目光中，小青牛驀地化成一道青光。
下一瞬，它如同鑰匙扣一般，被鐲子串著牛鼻子，搖頭擺尾地朝同伴們顯擺。
「哞……」其他八隻小牛有些不樂意了。
它們紛紛搖身一變，化作兩道青光、三道赤光、三道玄光，朝牛鼻環撲去。
很快，九隻小牛如同一串掛墜似的，掛在了這銅質牛鼻環上，你推我搡地嬉戲打鬧著。
李慶沉默片刻：「還真就是牛鼻環？問題是，誰家的環上，會串這麼多牛啊？」
「最重要的是，這牛鼻環除了串小牛兒，還有什麼用呢？總不能就因為太硬，直接用來砸人？」
他捏著環兒輕輕搖晃了幾下，示意牛兒們：「該下來了！這牛鼻環只有一個，可經不起你們這麼整活兒。」
孰料話音剛落，那牛鼻環竟然散發出熠熠金光，將九隻牛兒全部裹住。
李慶立時戒備起來，面色嚴肅地望向那團金光，同時以太昊宮為媒介，維持對牛兒的感應。
待到金光散去，他訝然地發現，原本手鐲大的牛鼻環，已經消失不見。
倒是九隻牛兒的鼻子上，竟然各自掛著一隻尾戒大小的牛鼻環，看款式，與原本一般無二。
李慶眉頭微蹙：「你們掛著這鼻環，還能回太昊宮嗎？」
為首的小青牛用右前蹄子拍了拍胸：「哞～～」
下一瞬，一道青光閃過，它已經落到了太昊宮中。
那鼻環，並非李慶煉製或煉化的寶物，卻能隨牛兒一同遁入靈台，這讓他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很快，另外八隻小牛也化作流光，與鼻環一道，落入太昊宮中。
這些牛兒，自太昊宮蛻變後，便一直以石像的形態，立在青金色宮觀內。
如今有了鼻環，它們似乎就歡騰了許多，就這麼維持著牛的本相，在太昊宮中閒逛起來。
李慶凝神觀摩了一會兒，才發現：「牛兒們的存在感，變得更強了。」
「莫非到最後，他們也會化虛為實、向死而生，最終成為獨立的生靈個體？」
他將注意力投向那九隻一模一樣的鼻環：「那這個牛鼻環，作用就是賦與靈體以生命？」
「叮叮叮……」
九隻牛兒在太昊宮中嬉戲打鬧著，鼻環互讓碰撞，發出風鈴般悅耳的輕鳴。
李慶沒管它們的鬧騰，思維發散：「那隻青牛神獸，是真實存在的嗎？」
「若是，它後來去哪了？在這次秘境爭奪中，扮演了什麼角色？若不存在，這牛鼻環又是哪來的？」
大坑最深處，虛空亂流微微與秘境碰撞，沒有給出任何有意義的回應。
李慶無奈起身，收拾好蒲團正要離開。
忽然，那深坑兩側的土壁猛地震動，隨即「轟隆」一聲巨響，朝坑底覆壓而去。
這一下，秘境中所有人都被驚動。
大家一窩蜂地朝大坑這邊湧來，見到旁邊的李慶，這才有些拘謹地低下了頭。
在眾人驚異的目光中，大坑兩側的泥土，正不斷往深坑裡傾倒。
不一會兒工夫，原有的深坑竟然被填平。
大家看著原本兇險的虛空亂流被泥土掩埋，也沒了那種如芒在背的錯覺。
已經離去的賀管事又匆匆趕來。
李慶自然不會和盤托出：「大坑自己填上了。我感應了一下，虛空亂流已經找不到了。」
賀管事大驚：「竟然有這種事！虛空亂流還能被靈田土給覆蓋？！」
李慶搖了搖頭：「背後應該還有更複雜的成因。」
一旁的翟霖想了想：「會不會是觸動了秘境的某種禁制？那座丹房被國師大人整個移走，本就是概率極低的事件。」
「而兩側泥土回填，掩埋虛空亂流，或許就是秘境在應激，自發排除可能對自身延續造成障礙的因素。」
李慶微微頷首：「這秘境既然引得得兩國相爭，又由國師他老人家一錘定音，想必還真有些隱秘。這就非我等能夠探究的了。」
賀管事附和道：「不過這樣也好。解除了秘境隱患後，這處靈田租賃的生意，也可以長長久久地做下去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