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 情不知所起（9）
轉眼到了七夕佳節。
民間的七夕，熱鬧非凡，這一日，街上張燈結彩，待到夜幕降臨，好些青年男女會出來逛街，臨河放花燈。
顧夢兒在家中是獨女，沒有姊妹相伴，這日，便隨著幾個閨友一同出來遊玩。
長街中央擺滿了華燈，有賣花燈的老闆為了吸引年輕人，特意做了燈謎，猜中七七四十九盞燈謎，可得一盞精美的水晶蓮花燈。
顧夢兒與幾個閨友也跟著大家猜了起來，幾個姑娘家絞盡腦汁，也沒有完全猜出來。
「這些燈謎真難，像是存心不讓人猜出來似的。」
「若是那麼容易被猜出來，那人家做生意的，豈不是要賠死了嘛。」
最終，幾個小姑娘只好遺憾離場。
幾人揀了個小攤一面吃宵夜，一面看煙花，正在她們已經忘了方才猜燈謎這茬兒的時候，一個衣著端正的女子提著一盞蓮花燈走了過來，對顧夢兒微微一禮，道：「這花燈是我家公子方才猜燈謎說的，公子命奴婢將這燈送給顧小姐。」
顧夢兒聞言一愣：「你家公子是哪個？」
女子笑道：「總之，姑娘是認得我家公子的。」
說著，她將花燈放在顧夢兒跟前，便緩緩離去。
「夢兒，送你花燈的是誰啊？」
「看方才那婢女舉止不俗，想必那背後的公子定然也是個身份不凡之人。」
「夢兒，那人定是喜歡你，這是悄悄跟你表白呢。」
面對著小姐妹們竊竊私語的打趣，顧夢兒白皙的小臉兒緋紅：「你們莫要亂說。」
說著，她將那花燈提在手裡，對著幾位閨友道：「出門前，我跟爹娘說了，不會在外久待，時辰不早了，我要先歸了。」
顧夢兒別了幾位友人，帶著丫鬟小廝剛走出長街，只見小巷前頭一道熟悉的身影。
「殿下——」她輕喚了一聲，遂問道：「怎麼是您？」
陸承蘊身著便裝，一副普通世家公子的打扮，他聞言朝著顧夢兒走過來，含笑著道：「不是早猜出是我了嗎？還問？」
他語氣清冽，偏生又帶著一點寵溺的溫柔，讓人聽著便不由得心跳加快。
「我，我哪裡能知是殿下呢。」小姑娘半垂著頭：「我又沒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聲音越說越低，到最後，已經成了蚊子哼哼一樣，帶著一點嬌嗔，一點抱怨。
少年笑了，他不是愛笑之人，驟然這麼笑起來，尤其好看。
「方才我命人給你送花燈，你不是就已經猜出來是我了嘛。」他篤定道。
這人可真討厭，每每說話，總是能看穿人心一樣，偏生又不給人留活路。
顧夢兒不再否認，但也沒承認，就那麼悶頭立在那裡，乾脆不說話了。
二人相對沉默了一陣子，到底是陸承蘊又開了口：「我給你的墨寶，你可送給那在國子監讀書的朋友了嗎？」
他特意將「朋友」二字咬得賊清，聽起來讓人覺得怪怪的。
顧夢兒抬起頭來，直視著陸承蘊，反問道：「殿下好像對我那朋友揣著偏見。」
豈止是偏見。
陸承蘊坦誠道：「我對他不是偏見，是敵意。」
這話便是說得很明白了。
太子一向矜貴內斂，顧夢兒做夢也沒想到，他會這般直接的對她說出這樣的話。
小姑娘心裡頭小鹿亂撞，小臉蛋紅得似天邊的雲霞。
陸承蘊廣袖下的手緊握著，裡頭全是熱汗，但是他不愧是久經歷練的儲君，便是心裡頭已經駛過了千軍萬馬，面上依舊是平靜如水。
他接著道：「你別怨我小氣，任是哪個男子，都不會願意見到自己喜歡的姑娘，送其他男子禮物。」
他就這麼跟她表白了心跡。
弄得小姑娘有些措手不及。
她不知該說什麼。
良久，才算平復下心緒，用一種玩笑的口吻回道：「殿下送我的墨寶，原也沒打算讓我送人吧。」
那福字寫的是「靜心」二字，無論她對那男子朋友是否揣著什麼男女之情，這字都不好送出去。
大有此地無銀三百兩之嫌。
少年聽了小姑娘的話，俊美的臉上露出一絲小得意，回道：「你那朋友不是在國子監讀書嘛，想必也是個上進的，我送他這字，不過是勉勵他集中精力放在學業上，莫要被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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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聞言掩嘴一笑，歪頭看向少年：「這話，殿下自己信嗎？」
陸承蘊也跟著笑了起來。
顧夢兒道：「其實，是殿下您想多了，我那國子監的朋友，乃我父親義子，我與他不過是普通朋友，沒有別的。」
聽了這話，陸承蘊臉上的笑意直達眼底。
他對她道：「這麼說，你是答應我了？」
小姑娘懵懂：「殿下什麼意思？我答應您什麼了？」
他便徑直道：「答應嫁給我。」
小姑娘剛剛平靜下來的心思，立馬又狂跳起來，一雙柳眉深深的蹙著，圓睜著杏眼看向陸承蘊。
他又道：「你若是不想接納我，何故跟我這般解釋。」
「我——」
小姑娘不知說什麼才好了，她乾脆扭過頭去，眼底忍不住微微濕潤起來：「殿下為何如此欺負人。」
他欺負她了？
陸承蘊見狀有些發慌：「這麼說，你沒打算接納我？」
小姑娘扭頭看向他：「我何時說要接納你？好好的，我為何要嫁進宮裡去？」
「嫁進宮裡，難道不好？」少年的聲音里夾著一點慌亂。
「不好。」她乾脆道：「一點也不好。」
見她這般，陸承蘊抽身堵在她跟前，垂眸睨著小姑娘，問道：「哪裡不好？你是怕我不能專情？」
小姑娘徹底惱了，她白了陸承蘊一眼，木著小臉回道：「且不說婚姻大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是父母在婚事上尊重我的意思，我也不過與殿下才幾面之緣而已，殿下便驟然跑過來說要娶我，您怎麼就篤定你要，我便會答應，您真是太自負了些。」
她一口氣說完這些，然後負氣扭過頭去。
良久，陸承蘊問道：「你是覺得我唐突了？」
「難道不是？」她反問道。
說完這些，也不待陸承蘊皆是，顧夢兒便自顧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