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樹欲靜而風不止
思來想去都是不解,程塑悄默聲從宴席上退出,尋了空檔,一把將影一攔住,悄默聲把人拽到隱蔽角落著急上火的逼問。
「影一,當日你南下辦差,真是為了兄弟我才順便去我家的?沒別的事?我媳婦捎來的東西你也真的全都給我啦?」
影一大驚,「啊?」,想要推開卡在自己脖子上手腕的手頓住,只差沒有指天發誓,「程哥你說什麼胡話呢?我跟嫂夫人也不熟,去你家自然是順便,怎麼?你懷疑我?」
程塑……
好吧,沈越的心思沒表露過,自己也不過是背地裡猜測而已,警告預防自家孩子可以,可對人家說,或者大咧咧的去問顯然不行。
對方什麼身份,他什麼身份,自己都是靠著人家吃飯的人,若是有事還好,若是沒這事,豈不是他沒臉沒皮自作多情的主動高攀?
猜錯不怕,丟臉也不怕,怕只怕就此壞了自家孩子的名聲,更何況眼下還是這樣的日子,不可說,不可說!
至於眼熟的針腳,以大將軍眼下珍惜的程度,納妾都如此穿戴,前方又都是人,他又不能湊近細看。
不得已,程塑只能安慰自己,怕是自己看錯了,焦躁的暫且壓下心中胡思亂想,只一心期盼家人回信,看看有無提及影一去的這一茬就是。
可惜程塑沒料到的是,這樣的事情又不好宣揚,而且李瑤光本身就已經拒絕了呀,事情何必鬧大,怕姨父在人家手底下做事不自在,合該就這麼平平靜靜過去了才是。
於是緊接著程塑接到的回信中,上面雖是提及了一筆影一去了家中的事,提及給他捎帶了東西,別個事情一概沒說。
帥府喜事過後的次日,程塑處理完這幾日累積下來的軍中公務,心裡還是不安,想著還是得再給家人去信問個清楚明白,順便叮囑交代一番才心安時,變故再來。
程塑被認命提拔調防往北,即刻出發繼續蕩平胡寇殘餘,這是被打怕了的殘兵敗將,不足為懼,是沈越故意放水給程塑建功立業的好機會。
軍令如山,不得延誤,而再往北去又正是當初胡狄肆虐,餓殍遍野,十室九空之地,七濟堂早已影遁,如今還未恢復,再想傳信已是艱難。
而也正是因為這些個陰錯陽差,事情就這麼生生的耽擱了下來,誤會與劫難也就是這麼陰錯陽錯冒出來的。
這一年的正月底,沈家軍兵分幾路開始了大動作。
一路穩定北地民生,接納安頓北歸流民;
一路往東平定騷亂的倭匪;
一路追擊清剿胡狄殘餘徹底將其趕出關隘;
同年二月,沈家軍迎來一位名為陸新生的年輕軍師,與沈越相談甚歡;
同年三月,沈越聽從陸軍師諫言,收攏北地各處殘餘勢力收歸己用,如高大麼等俠義之士受到徵召納賢,都是血性漢子,因佩服沈越為人,敬重沈家為國捐軀,感念他光復北地,紛紛投身沈家軍為沈越所用;
同年五月,當初一心一意要倒貼跟隨沈越,卻被親爹發現端疑,被指不知廉恥,強行綁回烏堡的黃麗瑾,正好偷聽到書房中捏著徵召納賢令的父親與親信敘話。
當時黃麗瑾眼睛都亮了,滿口喃喃,這輩子結束北地戰亂的時間,竟是比上輩子還早了兩年,世事變化讓她措不及防,心說莫不是因著自己的重新來過,而無意間改變了很多?
那這輩子的自己還能不能與上輩子那般,最後成為他的女人?
不,不,一定會的!
短暫心焦過後,黃麗瑾瞬間恢復,只覺自己的男人果真不一般,這輩子的能力比上輩子更強。
正與有榮焉之時再聞父親不滿聲音,黃麗瑾心中越發怨毒了親爹。
當初若不是他強行把自己帶回,若是讓她一直跟在丈夫身邊輔佐,讓她敬為天神的人知她真心,曉她情誼,許今日成為丈夫貴妾,將來成為貴妃,甚至是皇后的人就是自己!沒得讓那些狗屁的貴女,還有男人婆白白占了便宜。
若是當日自己不走,她又何須如上輩子那樣,即便最終成了丈夫的妾,卻是個身處低位從未被近身過的可憐蛋?
說來說去,都怪父親!
黃麗瑾陷入深深的嫉妒與癲狂之中,一顆心恨不得立時飛到沈越身邊,為此她不惜精心謀劃,俯首做低,暗中出手滅了父親身邊那最會進讒言坑她的老傢伙,再一番裝乖賣巧極力勸說親爹。
只可惜,當日因她烏堡已損失一大筆,黃麗瑾這骨子裡就是商賈,只能賺不能賠的親爹占不到一點好處便宜哪裡肯干。
還說什麼沈越畢竟只是將軍不是帝王,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江山已平,自是帝王最厲害,如何還肯信女兒的一番花言巧語?
再說眼下又不再是亂世,自己又還有兒子,黃麗瑾的親爹自是不肯再信女兒。
黃麗瑾為此暴躁不已,為了達成所願,再生惡計。
一邊利用上輩子的先知,手段百出,暗中收買拉攏親爹親信;
一邊暗暗謀劃,挖出親爹藏匿在四方剩下的所有錢財糧食,收攏摸清親爹手中商隊、商道,掌握其中;
一邊再暗下狠手,什麼親爹,什麼一母同胞的親弟弟,在黃麗瑾再一次勸解無果之下,全都被她送上了西天路;
自此黃麗瑾徹底掌控烏堡,而掌控烏堡的第一件事,她就帶著手中砝碼,以及諸多護衛人口,還有許妙娘等人,匆匆下山直奔彭城投靠她的丈夫去。
沒有武力,商道不好跑?沒事,只要再度成為他的女人,她會讓他知道自己的能力與價值,更會與他證明,自己不會比那個死了的男人婆差。
她能做的自己能做,她做不到的自己也能做,只有她,黃麗瑾才是這個世上最配得上他的人。
黃麗瑾深信,這輩子自己定是與他並肩的那個人,死了的男人婆不行,人死如燈滅,再記掛也是一堆枯骨;
崔家,周家什麼世家權貴之女,乃至後來那些鶯鶯燕燕更不行,她們都是嬌嬌弱弱,只會傲氣撒嬌白吃飽,對他毫無幫助。
只有自己,只有自己!
同年九月,黃麗瑾率烏堡一干人馬,拿著沈越發出的徵召納賢令投奔而來;
同年十月,胡狄殘餘肅清,只剩殘兵逃竄出關回了老巢,北方徹底大定;
因著南邊局勢,大仇未報,皇帝與朝廷一直不肯表態,沈越拒詔不回,反是聽從帳下軍師們的合力諫言揮師北上,入駐殘垣斷壁的舊都,休養生息,恢復民生,重建舊都。
一時間皇帝震怒,南地因此風聲鶴唳,但凡跟沈扯上關係者,不管如何官位,不管男女老幼,哪怕只是在北地沈家軍旗下為將為兵者的親屬家眷,九族之內都被朝廷盯上了,就如當初沈家一眾。
也就是在這種時候,提前收到風聲的李瑤光他們,不得已逃離新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