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番外一 惡人生死不能得
泰康帝登基,大赦天下,大封前朝,京都內外,四海遍野,所有人都喜氣盈盈的,唯有某些惡人府邸死氣沉沉。
周家家主剛忍過那股子能要命的癢意,此刻他大汗淋漓,如死狗般癱軟在床榻上,連抬手指的力氣都無,見得親信匆匆進來,周家家族懶洋洋的抬了抬承重眼皮,話說的有氣無力。
「你怎麼來了?不是讓你尋七濟堂找姓季的重金購解藥的事麼?是有消息了嗎?」
來人期期艾艾,心知遮掩不過,撲哧跪下,俯身以額抵地,恭敬忐忑的回答。
「回家主的話,小的已經派人去尋了,只可惜,可惜……」
「可惜什麼?」
早說晚說都得說,親信咬牙閉眼豁出去了,「只可惜也不知怎麼回事,自打那天后,京都內外的七濟堂皆都關門,小的們尋去的時候已是人去樓空,根本不見季大夫蹤影!」
「什麼!」
見自家家主聽聞這個消息後,臉色一變,雙目瞪得老大一副要吃人模樣,親信不敢耽擱,急忙彌補道。
「不過家主您放心,小的已讓人牢牢盯緊程家只待季大夫出現,並且已派人出京重金四方尋找名醫,還派出生面孔去外頭尋七濟堂買藥,如此便是京都乃至附近七濟堂皆都關門也沒事,三管齊下,小的定會治好家主您身上的毒,您放心。」
周家家主一聽,這才鬆了口氣,卸去身上力道,往床上一癱,重重喘息,哀哀呻吟。
平息了好半響這才積蓄起了些許力量,望向來人發話,「行了,本家主知你盡心,好好替本家主尋來解藥,到時必不虧待於你,且下去吧。」
親信一聽,本該退下,可想到來的因由,不由又頓住腳步。
周家家主見狀,有氣無力,挑眉問,「怎麼?你還有事?」
親信臉色一僵,也不敢隱瞞,忙就把自己的來意稟告清楚。
「啟稟家主,是,是大姑娘那邊,大姑娘又鬧脾氣了,砸了一屋的家具器皿,哭著喊著說不去家廟,死都不去,家主您看?要不……」
他看什麼看?要不什麼要不!
他一點都不想看,都是逆女,逆女啊!若不是她,自己又何須落到如今這境地?
提起女兒,周家家主又惱又悔,滿是疲憊。
時至今日,自己乃至身後整個周家,被女兒害到如今地步,失了聖心,丟了爵位,不尷不尬,受人白眼,丟了本該到手的權利富貴,這都是他這好女兒幹的好事啊!沒事抓的什麼妖,殺的什麼人!
如今這般,他真真疼愛了半輩子的好女兒,不問家族榮辱興衰,不問他這當爹的可還好,滿心滿眼只想著自己,他恨呀,悔呀!
罷了罷了,「本家主是管不著她了,生死有命,隨她去,隨她去……」
親信見家主一副失望再不欲多管的模樣,沒敢再多說什麼,只俯身磕頭,行完禮起身便走。
周家家主猛地想到什麼,忙出聲喊:「且等等。」
親信停下,回頭恭敬問:「家主還有何吩咐?」
周家家主扯著乾涸的嗓音,抬起手,點了點崔家的方向。
「你,你且去,派機靈點的小子去徐家,去崔家,去林家,以及當日與本家主一起在宮樓上協力截殺那妖女的大人府邸去問問看,瞧瞧他們的情況如何?有沒有買到解藥?有沒有尋到姓季的那廝?若是有,必要替本家主尋來路子。」「是家主放心,小的這便去探。」
周家家主嗯了一聲,目送親信匆匆來匆匆去,才感慨著自己識人不清,寵女太過,回頭該怎麼把那逆女送去家廟好好反省呢,痛苦又起,身上刻骨鑽心的疼洶湧襲來,叫他差點岔過氣去。
自打那日在午門前結束回家,次日自己就發病了,期間不知請了多少大夫看診俱都束手無策,為此他們甚至還網羅來不少前朝流落在外的高明太醫看診,結果對方也只說自己是中了毒,可具體是什麼毒,如何解,這些廢物點心沒有一個是有辦法的,便是連緩解都做不到。
可憐他這個歲數的人呀,一天十二個時辰,有十個時辰都輪番的被這刻骨鑽心的痛與深入骨髓的癢反覆折磨。
病痛發作時,真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蜷縮在床上,緊緊抓著被角,蜷縮著身體痛苦不已的周家家主滿心的悔不當初。
而周家家主想不到的是,那什麼徐公,崔家,還有姓林的,以及當日與他們一起遭了季墨小人的金針暗算之人,有一個算一個,除去死掉送命的,其他所有人此刻俱都跟他一個狗樣,痛不欲生,發作起來恨不得哐哐撞牆,饒是自認風骨的徐成風也早沒了往日傲氣,加上肚腹刀傷,被折磨的痛不欲生,生死不能。
他們尋季墨,尋七濟堂,可季墨這廝毒啊,早不知蹤影不說,京都內外的七濟堂一夕之間也消失了個徹底,叫他們徹底求救無門。
周家親信領命,一路往外,路心中忐忑,結果才出自家門,就遇到了一花子攔路。
起先親信還納悶,「這誰呀,青天白日的,也不長眼看看這是什麼地方,周家大門,世代簪纓,也是你個叫花子敢辱的!」
狗眼看人低的一腳踹出,忙呼門房趕人,這花子卻像是瘋了般,忙撲上來大喊大叫。
「狗奴才,也不看看爺爺是誰!」
是誰?
親信一僵,也是奇怪來著,下意識朝對方撩起的亂發下那張臉看去,親信大驚。
「國,韓國公?」,哦,不不不,不對!前朝已滅,哪裡還有什麼韓國公喲,眼前這位充其量不過是他們周家別房的老爺而已,還是快出五服的。
這是上門打秋風來啦?
他們周家家大業大,曾經族裡也沒少仗過這人的勢,況且破船還有三斤釘呢,畢竟是當個國公的人,親信不敢等閒對待,心裡雖看不起卻還是好聲好氣。
「喲,小的還當是誰呢,不知三老爺駕臨,小的有失原因,三老爺您不是一直都在南邊的麼?當日昏君禍起,您還跟隨左右來著,如今昏君伏誅,您是怎麼躲過大禍的?又是怎麼到京都來的?您還好吧?」
好什麼好!看他這模樣就是不好!
而且區區奴僕,竟敢質問他堂堂國公,即便自己大勢已去不是國公,那也是周家的老爺,豈容一個下賤的奴才秧子質問,自己又何須與個下仆解釋。
不過是礙於自己如今走了背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這位才一甩袖袍,根本不願多提及自己是如何在昏君敗北之後僥倖逃生的,也不願提及逃生後帶著老妻與嬌妾們是如何艱難躲避的,更不願提及他們還是因著新君登基大赦天下才敢冒頭進京的,不過是敷衍的答了句。
「哦,昏君伏誅,我們不少老勛貴卻是無罪的,雖沒了往日身份,但底蘊還在,想著根基均在京都,便與曾經的鎮威侯、南鄉侯等人,一起相互扶持著進京來了。」
呵!還無罪?就這位往日做下的孽還敢進京?膽子不小呀!
親信心中冷笑,卻未多言,畢竟當奴才的嘛。
他只管把人領入府中,具體如何,得看家主安排,不過想來以眼下家主自顧不暇,以及家中上下忌憚新君記恨,均都老實盤著的情況看,說句不好聽的,以家主及各個族老們的涼薄性子,他們會收留眼前這依舊不可一世的前韓國公就怪的了!
不得不說,親信之所以能成為親信,那是很了解主人的,他猜想的特別對。
這位往日不可一世的韓國公,自打進了周家的門起就再沒見出來過,後來的後來,在家主被毒折磨而死,周家分崩離析之際,被迫轉賣到別處當差的親信,才從別個耳中聽說,這位韓國公,被陛下跟前的紅人,新晉的一門雙公的陸家帶走了,死的屍骨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