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3章 Ch.602 『真相』二
蘭道夫當然不會當真——他是說,其中某些環節。
特別簡單的一件事。
倘若真是他的母親,喬瑟琳·卡文迪什幹了這麼不體面的事,轉移了自己母族的好運——這些年來,貝瑟尼·卡文迪什,傑夫·卡文迪什,為什么半句話都不敢講?
倘若真是泰勒家的錯…
以蘭道夫對這幾個人的了解,他們早要吹著喇叭敲著鼓,大老遠從波爾蒂來倫敦,堵住泰勒的宅門,好好『宣揚』一番——沒有十萬鎊,可絕不閉嘴。
然而…有嗎?
沒有。
這就證明,哈揚在胡扯。
「…至少,你應該清楚,卡文迪什家族這些年的投資。」哈揚深深吸了口氣:「我們在生意上沒有成功過,這不全因為能力。」
蘭道夫恰時接話:「這個『全』用的很好,哈揚小姐。」
哈揚:……
「有一股力量阻止我們成功,或者說,我們『成功』的可能,已經被那儀式轉嫁給了泰勒。這一點,你承認嗎?」
蘭道夫聳聳肩:「說不定你們這幾年運氣不好,沒準過些年就好起來了?」
哈揚沒有辦法,只得『拿出』真正的證據。
「當我和喬瑟琳·卡文迪什一樣,成為儀式者後,花費了幾年破解她留下的文字和記錄…」女人說:「我發現了一個特別的儀式。」
哈揚說。
那是一個名為「好運」的儀式。
施術者需要借擁有自己和對方血脈的孩子,通過『它』作為橋樑,轉移另一半血脈中的『運勢』——簡單來說:
倘若喬瑟琳·卡文迪什想要奪走貝羅斯·泰勒的好運,那麼,她就要和他有個孩子。
這孩子擁有雙方的血脈,可以被視作『橋樑』。
運勢將通過它來相互轉移。
A和B不相干,但作為兩者子嗣的(AB)可以成為橋樑。
正是如此,貝瑟尼·卡文迪什才如此迫切撮合他和哈揚的婚事——蘭道夫忽然發現,整件事是說得通的。
「所以,你想和我生孩子,為了收回卡文迪什失去的…我叫它什麼?好運?」
哈揚微微頷首:「這關乎我的神秘之路,泰勒先生。卡文迪什並非貪得無厭——至少對於我來說,俗世的權柄比不上另一個世界對我的吸引力…我只要拿回卡文迪什家族失去的,並不需要泰勒付出更多。」
「我們彼此都該回到命運最初的軌道上。」
她越說越興奮,也終於讓蘭道夫弄懂了這言語中驕傲的來由。
泰勒的成功全仗卡文迪什家族的貢獻。
蘭道夫都能猜到,這件事倘若發生在自己身上,他會多麼的不滿和傲慢。
「可還是沒有證據,哈揚小姐。我不能聽你隨便講上幾句,就親自踏入一個未知的儀式里——我並非儀式者,可也多少清楚你們的手段。」
蘭道夫向後靠了靠,陰影在他臉上不斷擴大。
「更何況,即便這件事是真的…我又為什麼要聽你的呢?哈揚小姐,我是個商人。」
因為我是「大漩渦」的儀式者,我的導師是四環,因為我背靠卡文迪什、霍爾丹以及多數波爾蒂港的商業豪族,因為…
這些哈揚準備好的『因為』,都在她的導師匆匆離去後,被汗液淋軟,流進脖子和溝壑里,悶腐成一股無所作為的惱人腥酸。
她將視線從蘭道夫臉上抽出來,揮向一旁捋『羊』的青年。
「…柯林斯先生。」
「哈揚小姐?」
「我想您可以說一句公道話。無論這個儀式因為什麼而啟動,都是父輩留下的愚蠢。作為一名成功踏上神秘之路的儀式者,您更該理解我的艱難…」
她調整了一下坐姿。
哈揚的確是個美人,此時此刻,臉上也有著不可動搖的決心。
她不能因為這個愚蠢的儀式失去璀璨的未來。
至於…
公道話?
羅蘭忽然發現,那從來模糊的輪廓在燈光中逐漸變得清晰。
她像一枚棕瑪瑙反射出高貴明亮的光,而光輝也不短擴大她的面容,在她腳下凝聚成一階又一階的長梯,托舉著冷酷的聖女步入泥濘,由俯視轉成平視,最後,變成了親昵的低語。
她給羅蘭展示了自己的另一面,讓人驚愕的另一面,仿佛此前的傲慢只是一種迷惑貧苦下等生物的幻想,藏在殼子裡的,才是那真正的、溫柔奪目的靈魂。
巨大的棕寶石扣針扣住她頸項上的襯領,就像她的雙眸一樣,也因真誠而閃亮。
「您想讓我說什麼『公道話』呢,哈揚小姐。」
克勞迪婭·哈揚·卡文迪什像一具活過來的雕像,變得那麼的柔軟、容易接近。
她看羅蘭,就像一個妓女看色鬼、看瓢客,終於把自己放在了同等水平的位置上。
甚至,羅蘭從她的話音里聽出了一絲如煙似霧裊裊而來的『謙卑』。
「我們都是儀式者,柯林斯先生。我們才是同一類人。」
她果然這樣看待羅蘭。
而對於蘭道夫,則又是另一個『物種』——是否是儀式者,在哈揚眼裡,大有不同。
「我尊重強者,也尊重強大的每一部分。您看,我的所有依仗都告訴我它們實在無能為力——那麼,您能不能說句公道話。這些年來,卡文迪什受了許多苦難,即便我的父親、我的姑姑不那麼招人喜歡…」
哈揚瞥了眼默默點頭的蘭道夫。
「…可我們身上留著相同的血。就像蘭道夫·泰勒先生總向我那愚蠢的父親伸出援手一樣…」
「我希望能夠解決這個麻煩,讓我們互不相欠,直面彼此真正的命運——難道這一點,我錯了嗎?」
她對羅蘭講完,又轉向蘭道夫。
「您是個商人,就讓我用商人的話來講。蘭道夫·泰勒,我可以付出一件奇物,並告訴您一個有關您血脈的秘密——卡文迪什已經失敗了,落入您的陷阱。難道您真要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姑姑和舅舅萬劫不復?」
蘭道夫點著下巴,一臉玩味。
這女人還算沒有蠢到極致。
「泰勒已經不再需要『運勢』了。而卡文迪什不同。您付出了一件不必須的,得到了奇物和秘密——看在我們姓氏的份上,泰勒先生,看在我們姓氏和血脈的份上。」
這女人的作風完全符合她所在派系的理念。
不過羅蘭還是有個疑惑。
『運氣』或者『運勢』、『好運』在目視神秘的儀式者眼裡,並不算太『虛無縹緲』——它們同「影響」一樣,是可以被用來舉行某些儀式,進行獻祭…
可是。
『轉移』運勢?
想一下。
好好想一下。
這種可怕到讓人不寒而慄且破格的儀式,真的會存在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