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凱撒的抉擇
龐培雖然已經老邁，但作為曾經獲得過無數次勝利、享有三次凱旋式的羅馬名將，他的心裡是清楚的：就算在狄拉奇烏姆獲得過一次勝利，但自己東拼西湊組建的軍隊的戰鬥素質元不及在高盧征戰多年的凱撒士兵，唯一占據優勢的地方就是騎兵，可現在騎兵的優勢也被凱撒用奇招所擊破，以凱撒的能力，他必然會趁機擴大戰果，這場戰鬥的失敗已經不可避免！
早知道當初就應該態度更堅決一些，無視多米提烏斯、梅特魯斯等人的多次請求，繼續執行最初定下的策略……心灰意冷的龐培直接返回營地，坐在中軍大帳之中，閉上雙眼，默默祈禱，心裡還存在著一絲僥倖，盼望著手下將官突然興奮的衝進來，對他說：偉大的龐培，凱撒的軍隊敗退了！……
但這樣的場景沒有出現，反倒是他的心腹驚慌的跑進來，告訴他：整個軍隊正在潰敗！
龐培猶如從睡夢中驚醒，他立即召集自己的家人、心腹和幕僚，扔下那些追隨他來到這裡的羅馬元老們，也扔下了那些跟隨他轉戰了大半年的將士們，悄悄的逃離了軍營。
在他心目中，那些元老們無知無能、只會拖後腿，那些士兵們缺乏鬥志、缺乏經驗、根本不是凱撒軍隊的對手……他要逃到一個不再受這些人左右的富饒之地，重振旗鼓，以圖東山再起。
凱撒的軍隊追擊潰逃的敵兵，順利的攻占了龐培的營地。
很快凱撒傳來命令，要求士兵們儘可能饒恕同胞的性命，但是對於還敢抵抗的輔助部隊則不必留情。
顯然這是向龐培麾下的官兵們展示凱撒的寬宏仁慈，且只是對同胞的特殊禮遇。
於是，除了龐培軍隊的大多數元老和將領都逃跑了之外，成批成批的士兵跪地投降。
凱撒獲得了這場會戰的最終勝利。
曾經讓凱撒仰望、討好、拼盡全力去追逐的龐培終於徹底的敗在自己手下，這讓凱撒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
在衛兵們的護衛下，他大步流星的走向已經攻陷的龐培軍營。
路走到一半，他突然停下腳步，環視屍橫遍野的平原，又低頭用戰靴撬起一塊泥土，那塊泥土竟被鮮血浸染成猩紅色。
他的神情變得有些複雜，嘆氣說道：「這場戰爭死了太多的羅馬公民！」
小蘇拉在一旁寬慰道：「凱撒你不必難過，如果不是龐培和加圖這幫人百般逼迫，這場戰爭也不會爆發！好在這一切都在朱庇特眼中，祂明白誰是誰非，所以懲罰了作惡者，讓勝利歸屬了我們！」
「是啊，朱比特庇佑了我們！」凱撒望著遠處正在打掃戰場的士兵們，頗為感慨的說道：「當然，如果沒有得到我的士兵們的全力支持，今天失敗的就有可能是我！」
說到這裡，他想起了什麼，突然回頭：「去告訴安東尼，趕緊把克拉斯提努斯（第十軍團一位退役的首席百夫長，在這場決戰之前他率先呼籲隊友們為凱撒奮勇作戰）等勇士的遺體收拾好，過一會兒我要召集全軍，為他們追授榮譽！」
「啊，為死人授勳？！這可沒有先例啊！」小蘇拉脫口而出。
「那它現在有了！」凱撒神情嚴肅的沉聲回應。
小蘇拉立刻知趣的閉上嘴，如今龐培已敗，凱撒權勢更重，哪怕他作為老資格的元老，又早早的站在凱撒一邊，此刻也猶如嘍囉一般，生怕惹得這位羅馬最有權勢的人不高興。
凱撒走進龐培營地，看到了營地中央那些供元老們居住的奢華大帳，以及裝飾在營地內、準備慶祝勝利的種種標誌，忍不住哈哈大笑：「戰爭是一件殘酷的事情，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可是這些人卻把它看作是兒戲，又怎麼可能不失敗！」
眾人連聲稱是。
凱撒走進中軍大帳，突然間不再說話，只是背著手，在帳內踱步，最後在龐培曾經坐過的主位上坐下，手掌輕拍著身前的木桌，原本銳利的眼神不再聚焦，卻凝固在某處，眉目舒展開來，透露出幾分愉悅……
隨從們不敢打擾，都安靜的站立，直到安東尼闖了進來。
沉浸在喜悅中的凱撒回過神來，一雙猶如幽谷深潭的眼睛直視安東尼。
年輕時的凱撒以風流灑脫著稱，但經過這近十年的戎馬生涯，期間還屠滅多個高盧部落，使得自身帶著一股濃厚的威嚴和煞氣，當其無言注視的時候也會讓人心底生寒。
因此安東尼趕緊解釋道：「凱撒，克拉斯提努斯等幾百位勇士的遺體，我們早已經收斂好了！此外，士兵們在打掃戰場的時候還發現了多米提努斯的屍體。」
對這位死敵的死亡，凱撒甚是平靜，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只是淡然的說了一句：「沒想到最後戰死沙場的竟然會是他，在這一點上比龐培強，像個羅馬元老。」
「還有……我們還俘虜了布魯圖斯！」安東尼加重語氣說道。
凱撒心中一震，忙問：「哪個布魯圖斯？」
「塞維莉婭的兒子。」
「他可有受傷？！」
「他連一根毛都沒傷著，我已經讓士兵們將他好生照看。」
「做得好！」凱撒難得的誇讚一句。
他之所以有這樣異常的表現，那是因為他這一生中和羅馬城的很多有夫之婦有私情，但通常都不會維持多久，只有一個例外——那就是塞維利婭。他和她的私情持續了幾十年，至今還維繫著，出於愛屋及烏的心理，他對塞維亞唯一的兒子布魯圖斯也十分疼愛。
當然，這還牽涉到另一個深層次的原因，在很年輕的時候他和塞維莉亞就有了私情，而布魯圖斯的相貌不太像他的生父，反而跟凱撒有點像，因此羅馬城中關於「布魯圖斯是凱撒私生子」的流言甚囂塵上，凱撒對此也將信將疑。
凱撒只有一個女兒，嫁給了龐培，最後流產而死。沒有子嗣的凱撒自然對布魯圖斯非常喜愛，哪怕他在這次內戰中站在龐培一邊反對自己，這份疼愛也絲毫未減。
凱撒意識到自己在部下面前的失態，不過他並不在乎，甚至他還決定等處理完軍務就去探看布魯圖斯，利用這場勝利勸說這個受加圖蠱惑的傻孩子回心轉意。
這時，帳外衛士疾步進來：「總督大人，拉文納發來急信！」
凱撒看著衛士呈上來的信件上的緊急標識，微微動容。他接過信件，解開封印，展開一看，很快眉頭就皺了起來。
「凱撒，出什麼事了嗎？！」大帳之內，也就頗受重用的安東尼敢在這時候發問。
凱撒神情凝重的緩緩說道：「就在我們和龐培進行決戰的時候，尼克斯王國入侵了我們的北意行省，現在已經包圍了阿奎萊亞。」
這話一出，大帳內一片譁然。
「尼克斯王國？是北意行省東面山嶺裡面的那個叫尼克斯的蠻族部落嗎？！」安東尼大聲問道，他在凱撒身邊待了一長段時間，多少了解一些情況。
「沒錯，就是那個消滅了潘諾尼人、波伊人，占據了一半多瑙河平原的尼克斯王國。」凱撒冷聲回應。
「我看這個尼克斯蠻族是不想活了，敢在這個時候來冒犯我們，咱們應該立刻派兵回去，不但要將它擊敗、保北意行省的安全，還要將這個蠻族徹底滅族！」卡爾維努斯狠聲說道。
「我覺得這個尼克斯蠻族恐怕是跟龐培有結盟，才會在這個時候進攻北意行省，企圖擾亂我們對龐培的進攻。」小蘇拉提醒道。
「很有可能。」凱撒不動聲色的點點頭，他沒有將自己的另一個懷疑說出來，那就是尼克斯人已經察覺到他的企圖，所以利用這個機會搶先動手了。
「凱撒，這信上說入境的尼克斯蠻族有好幾萬人，而且大多身穿盔甲，武器看起來也很不錯……我覺得現今留守北部三行省的軍隊只有三個軍團，而且還要維護高盧地區的秩序，特雷博尼烏斯恐怕沒有足夠的兵力來擊退這支尼克斯蠻族軍隊，他需要足夠多的援軍！」
安東尼看完凱撒遞過來的急信之後，也大聲建議道：「凱撒，我們的士兵中有不少都是來自北意行省，他們要是知道家鄉遭到蠻族的入侵，恐怕會軍心動盪！現在龐培已被徹底擊敗，他的軍隊也都成為了我們的俘虜，我們完全可以抽調大部分軍隊，迅速趕回北意行省，儘快將尼克斯蠻族消滅！」
「我們不能這麼做！」小蘇拉當即表示反對：「龐培雖然在這次大戰中遭受慘敗，但他在東邊這幾個行省中的威望依然很高，而且他跟東邊的這幾個王國和城邦關係密切，隨時都可以得到他們的幫助，在短時間內再組建起一支大軍，所以我們不能對龐培掉以輕心，必須率領大軍對他進行追擊！
至於北意行省那邊……可以派出一小部分援軍，這樣他們回師的速度也會更快，以咱們羅馬士兵的戰鬥力，我相信即使人數少於尼克斯蠻族，他們也可以輕鬆的將其擊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