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後,林塵定不辜負邱賦春,用這霸王刀法,刀斬不義之徒。
等到刀法傳授完,林塵向邱賦春提一個要求。
「我能看看你的模樣嗎?你把家傳刀法都傳授給我!我總要知道邱大哥長什麼樣子吧?」
不知邱賦春是真沒力氣,還是不想讓林塵看他的狼狽模樣。
他婉拒林塵的要求,安撫他,「我在此處多年,早已不復當初模樣。」
「你記得我人就好,何必知道我長什麼樣子呢?我有一些累,想要休息會兒……」
邱賦春的聲音,帶著十足疲憊。
林塵心裡咯噔一聲,抓著牢門叮囑邱賦春。
「老邱,堅持堅持,只要你堅持,我一定想辦法救你出去。」
然而,邱賦春沒有再回復林塵。
大半天時間,他沒有任何動靜聲響。
大概是第二天。
牢頭來給林塵送早飯。
林塵見到牢頭大喊。
「你快去看看,我對面牢房裡那個人!看看他活著沒有?」
牢頭看一眼邱賦春所在的牢房,把飯菜先給林塵。
他到門口往裡看一眼。
見裡頭靜悄悄,牢頭打開門走進去。
片刻後,他才出來,「人已沒好半天,屍體都僵硬了。」
林塵沉默。
牢頭則叫兩個小獄卒過來,把邱賦春清理出去,要不然過幾天會發臭。
很快,林塵看到一個披頭散髮,瘦成皮包骨頭樣的男人,被抬出來。
「你們要把他抬去哪兒?放開他!」
林塵不太想,這些人把邱賦春帶走。
他們會不會把邱賦春扔在亂葬崗?
萬一呢。
林塵不願意邱賦春落得那麼個下場。
但,這些獄卒,根本沒有理會林塵,轉身把邱賦春抬走。
偌大的牢房裡,又只剩下他。
林塵在牢門口呆立許久,才如行屍走肉般,回到稻草床上坐下。
分明林塵作為大夫,國醫聖手,見慣病人生老病死,最應該放下看淡這些。
但,林塵一直辦不到。
那些得病或受傷要死者,他覺得對方能活。
邱賦春亦不例外。
林塵內心一下難受至極。
他與邱賦春相識才十天。
此次一別,將再難見。
林塵撿起作畫用的石頭,在牆上寫起字來。
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
這首詩,用在他和邱賦春身上一點不違和。
他不知道邱賦春堅持多久,最後實在堅持不下去,才咽氣。
若非有林塵進來,或許他會帶著遺憾離開。
學會邱賦春的刀法,成為林塵往後唯一的惦念。
林塵嘆息一聲,對邱賦春的死,滿是惋惜。
因為,心中惆悵不舒坦。
林塵如邱賦春那般,一動不動坐在牢房角落。
牢頭來看他,不見他身影,喊他兩聲不見他回應,只好打開牢門進來看。
幸好林塵沒有丟,他在牢房裡,只是不理人而已。
龔建得知此事,斟酌後,選擇面見陛下,將此事說明。
御書房。
龔建求見,得到凌玄應允後,才大步走進御書房。
「陛下。」
「何事求見?林塵認錯了嗎?」
「回陛下,林塵沒認錯,鬧起小脾氣來。」
凌玄挑眉抬頭,「他鬧什么小脾氣?」
「事情是這樣。」
龔建把林塵在詔獄結識邱賦春的經過說出。
得知林塵因這麼個罪犯而鬧脾氣,凌玄神色有些無奈。
「他有情有義啊!在牆上,為那邱賦春寫一首詩。」
「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真是好詩。」
通過這首詩,凌玄感覺到林塵是真傷心。
聽說,他在牢中一動不動,一副鬱結在心的模樣。
凌玄有些坐不住。
「唉,看在他可憐的份兒上,今日將他放出來吧,順便讓他知道朕是誰。」
這幾天,凌玄早已想好如何安置林塵。
既然他不想當侍讀,那不當也罷。
凌玄不拘著他。
況且,以他的秉性,更適合另外一個官職。
當晚,林塵正仰面躺在稻草床上無眠。
忽然,他聽到一陣腳步聲朝他靠近。
林塵定睛一瞧。
原是,先前那個胡千戶,又來。
「是你,行刑嗎?」
胡千戶為嚇唬林塵,當真點頭,「是啊,站起來,跟我們走吧。」
林塵沒說話,一個翻身起來,走到胡千戶面前。
「把我綁住吧。」
林塵記得,要執行死刑的囚犯,都要被五花大綁,他應該不例外。
但,胡千戶沒有要綁他的意思。
「綁你?不用!把頭套一下。」
胡千戶給身邊人,使個眼色。
這時,有人拿一個麻袋過來,把林塵腦袋罩去,讓他什麼都看不到。
「你套我腦袋幹什麼?」
林塵不怕死,卻怕眼睛被罩上,什麼都看不到。
見到林塵排斥麻袋,聲音有點惶恐,胡千戶哼笑一聲,「怎麼?現在知道害怕啦?」
「我沒怕,要殺要剮你隨便!」
「但,你別套我頭,讓我什麼都看不見啊。」
人的想像力很可怕。
林塵不想死在自個兒豐富的想像力之下。
但,胡千戶根本不理會他。
考慮到,他被套著頭走路不方便。
胡千戶叫兩個人將他抬出詔獄。
林塵通過吹在身上的冷風,斷定已離開詔獄。
詔獄裡潮濕寒冷,根本沒有風。
出詔獄後,林塵被扔在一輛車裡。
他不知道,是不是在囚車裡,四處摸索一下,發現這更像是馬車。
「別亂跑,否則一會兒,把你手捆上。」
馬車外,胡千戶呵斥林塵一聲。
「不是要把我帶去十字路口砍頭嗎?何須這麼麻煩?還不讓我看看去刑場的路?」
「放心,一會兒你自然會看到。」
林塵不禁感慨。
邱賦春不到頭七,他已要下去陪他。
不知道黃泉路上,能不能再見到這位俠義心腸的大哥。
馬車噠噠噠奔跑在路上。
大約半個時辰,馬車突然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