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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榮慶堂賈母定乾坤 賈恩侯結怨李惟儉

2024-08-08 09:00:24 作者: 肥鍋鍋
  第31章 榮慶堂賈母定乾坤 賈恩侯結怨李惟儉

  榮慶堂里。😲♞ ❻➈şнù𝐗.Ćᗝ𝓶 ✋♖

  賈母於軟塌上撐身而起,面如凝霜,心中厭煩極了自己這個大兒子。貪鄙無狀、縱情聲色,於外間不見有何能為,反倒在自家裡腦袋削尖兒了算計起人來!

  「母親——」

  賈赦正要再說,賈母忽而一擺手,說道:「外間的事兒不好讓小的聽了去,珠哥兒媳婦兒,你帶了幾個小的先去後間耍頑。」

  李紈應了,招呼著黛玉、三春並心事重重的寶釵繞過軟塌,自後門兒去到了後間花廳。

  寶釵刻下哪兒還有心思耍頑?只推說身子不爽利,領了丫鬟急忙忙朝著梨香院尋去。路上胡亂思忖,倏忽便想起那船頭燈火下張弓射箭的身形來。生著一雙那般銳利的眸子,這等人物又怎是能隨意欺辱的?

  她忽而心如刀絞,明明早已將那念想兒掐死了,卻從不曾想過與之反目成仇。事到如今,她不過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家,除了傳個信兒之外再沒旁的能為。只盼著哥哥薛蟠好歹平安渡過了這一遭,也盼著此事不是那人的手尾……

  卻說榮慶堂里,李紈領著幾個姑娘一走,賈赦便添油加醋說將起來。

  臨了指天畫地道:「錯非兒子一個勁兒的拉攏,又塞了一包兒銀錢,那巡城御史詹崇的參劾本子這會子都遞上去啦!母親,咱家雖說跟薛家是老親,可也沒有陪著薛家一起倒霉的道理!

  再說薛家之事先前兒子都不知,還是人家詹御使說了,兒子才得知的。薛家這般作為,可有當咱家是親戚?

  如今巡城御史都找上門兒了,不消說,那薛蟠一準兒是被人家給盯上了。」

  何止是賈赦不知道,連賈母都是頭一回聽聞。

  賈母面沉如水,起先只聽王夫人說薛家大哥兒惹了官司,卻從未說是這般利害的人命官司!她沉聲說道:「依你看,這後續該怎麼辦?」

  後續?賈赦自然是希望鬥倒了掌家的王夫人,順帶將二房踩在腳下。心裡是這般想的,卻不好宣之於口,於是只道:「兒子哪兒知曉?這不是來請母親拿主意來了嗎?」

  說罷,賈赦連連朝著邢夫人使眼色,邢夫人就道:「老太太,依媳婦兒的,這姨太太是不是先搬回自家?老爺方才的話兒在理,再是老親,也沒有薛家惹了官司,將咱們家拉下水的道理。」

  「嗯,然後呢?」賈母老神在在。

  「然後……這說到底姨太太與二太太是親姊妹,二太太是不是也避避嫌?」

  賈母輕哼一聲,沒再言語。

  恰在此時,簾櫳一挑,一對兒璧人轉過屏風進得榮慶堂里。

  來者正是得了信兒的賈璉與王熙鳳。二人連忙上前見過禮,王熙鳳察言觀色,見老太太面色不善、大老爺面色陰沉,當即就沒敢言語。

  賈璉因是問道:「方才得了信兒,父親是有要緊事兒?」

  「天大的禍事!」賈赦噴吐吐沫星子,又將方才的事兒敘說了一通。說罷問道:「璉兒,這事兒你怎麼想?」

  賈璉又不是傻的,哪裡不明白這是賈赦借著由頭來鬧騰?璉二爺心裡頭暗罵一番,只恨沒早早兒的出門,否則何至於碰上這檔子事兒?

  他面上訕笑,說道:「這等事兒兒子能有什麼主意?還不是得老太太……與父親拿主意?」


  見賈璉好似泥鰍一般滑不留手,賈赦暗暗運氣,又瞥向王熙鳳,道:「璉哥兒媳婦,伱也說說。」

  王熙鳳就道:「媳婦兒不過是婦道人家,哪裡知道外邊兒的險惡?這事兒總要爺們兒們商量妥帖了,才好處置。老太太說呢?」

  賈母應了一聲。

  恰在此時,忽聽得外間腳步聲急促,簾櫳一挑,卻是王夫人與薛姨媽驚慌失措而來。

  倉促見了禮,薛姨媽再顧不得旁的,急切問道:「大老爺,我兒……我兒的事……」

  她語不成聲,一旁王夫人趕忙攙扶了,因是說道:「大老爺,這到底是如何情形啊?」

  賈赦自覺與一乾女流分說有失身份,側頭瞧著邢夫人抬手一指:「你且來說。」

  邢夫人便繪聲繪色說了一遭,待聽得巡街御史點破薛蟠假死脫身,薛姨媽只覺得五雷轟頂,是天旋地轉!

  薛家這一支兒就只傳下個薛蟠,若薛蟠出了事兒,豈不就是絕了後?到時候只餘下薛姨媽與寶釵,莫說是外間的豺狼虎豹,只怕薛家族人就得撲上來將母女二人撕咬得四分五裂。

  這叫薛姨媽如何肯?

  情急之下,薛姨媽痛哭失聲,掙開姐姐王夫人,朝前兩步搶跪在地上,一頭磕下去:「老太太,您可不能眼瞅著蟠兒出事兒啊!蟠兒雖不成器,可我家就指望著他傳宗接代啊。老太太……」

  賈母略略動容:「姨太太這是做什麼?還不快把她攙起來?」

  王夫人緊忙上前攙扶,薛姨媽卻屢屢掙脫,哭道:「老太太若是不答應,我今兒就不起了。」

  「有話好好說,你先起來再說。」

  此時賈赦卻冷聲道:「母親,這會子可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兒啊。」

  他不說這話還好,此言一出口賈母就變了臉色:「渾說什麼?都是自家親戚,遭了災、落了難哪兒有眼瞅著的道理?」

  賈母心中明鏡兒也似,賈赦自覺襲了爵位,就該做這榮國府的主。可依著賈赦的性情,若果真讓其做了主,哪兒還有賈政、寶玉的好兒?

  賈赦算計著榮國府家產,二兒媳王夫人謀算著讓寶玉襲爵,她在世時還能強壓著,待她闔眼那日,榮國府必定斗的雞飛狗跳。

  於是前些年,她這才謀算著讓賈璉娶了鳳姐兒,如此王夫人掌家,鳳姐兒管家,好歹給了大房一個交代。如今她便只盼著寶玉成了婚,她死時大兒子也死在小老婆肚皮上。待將來璉哥兒襲了爵,鳳姐兒掌了家,寶玉便去做個富貴閒人好了。

  璉哥兒是個寬厚的,總能容得下寶玉這個兄弟。

  眼前賈赦咄咄逼人,攆走薛家是假,奔著王夫人是真!當即激起了賈母的逆反之心。

  老太太略略沉吟,她好歹是跟著老國公見過大世面的,思忖一番就道:「這巡城御史沒上本子,反倒先來府中遞話兒……璉哥兒、鳳哥兒,我怎麼瞧著這事兒有緩兒呢?」

  賈璉與王熙鳳對視一眼,前者拱手道:「老祖宗慧眼,孫兒方才一時急了,倒不曾想過這個。如今仔細思量,好似還真是如此!」

  王熙鳳也道:「外間都傳那詹崇黑臉兒無情,他既來府中遞話兒,想來是有所求。我看不如請大老爺、老爺、東府珍大哥商議一番,再去與那詹崇碰碰,琢磨透了人家心思才好拿主意。」


  「嗯。」賈母沉著臉頷首,就道:「打發人去把老爺請回來,再去請珍哥兒過府一趟。」

  王熙鳳又道:「老祖宗,您還忘了個人呢。」

  「嗯?嗯……打發人在門前候著,儉哥兒若是回來了,也叫他一併去商量商量。就是如此,都散了吧。」

  「多謝老太太大恩大德!」薛姨媽又要跪拜。

  賈母心中厭嫌,強忍著才寬慰了幾句,囑咐王夫人將薛姨媽帶了下去。

  出得榮慶堂,大老爺賈赦就開始運氣。本道是難得的機會,不想竟被老太太三言兩語化解了。

  此時邢夫人低聲說道:「老爺,璉哥兒可真是您的好兒子,事到臨頭跟那鳳姐兒一般往後縮,眼裡分明就是沒有您這個老子!」

  賈赦自是暗恨賈璉萬事不沾身,可也惱恨方才邢夫人言語失當,只提了嘴王夫人老太太立馬兒就改了心意,於是沉著臉叱道:「蠢婦!要不是你胡亂說嘴,這事兒就成了!哼!」

  大老爺一甩衣袖,快步將詫異的邢夫人丟在後頭兒。邢夫人面上青一陣、白一陣,卻不敢發作,只得悶頭邁著小碎步隨在後頭。

  ………………………………

  臨近申時,李惟儉與吳海平打馬而回。

  方才在角門前翻身下馬,便有門子緊忙迎上來道:「誒唷,我的儉四爺,您可算是回來啦!大老爺、老爺、東府珍大爺這會子都在外書房等著四爺呢,您趕快去吧。」

  李惟儉怔了怔,賈赦、賈政、賈珍都在?莫非是自己坑害薛蟠的事兒發了?

  每臨大事有靜氣!他面上不曾顯露,隨手將韁繩丟給管事兒的門子,笑吟吟道:「這般大陣仗,今兒這是怎麼了?」

  門子道:「這……小的可不好胡亂嚼舌。」

  李惟儉笑著自袖籠里摸出一塊碎銀丟過去:「這是嫌我近來給的賞錢少了啊,拿著!」

  「哎?誒唷,謝四爺賞!」那門子入手一掂量,便知這碎銀起碼二兩有餘,當即眉開眼笑,隨即湊過來低聲道:「小的下晌才當了值,聽說早間有個巡城御史叫詹崇的來了一遭,似乎還跟那樁案子有關。」

  「嗯……知道了。成,這賞錢沒白給。」說笑一嘴,李惟儉踱步朝著外書房行去。

  腦子裡心思電轉,詹崇來賈府做什麼?按說今兒那倆青皮打行出了首,詹崇這會子應該來拿人啊。偏生此人來是來了,卻又不曾拿人……壞了,只怕這一遭是被嚴希堯給賣了!

  李惟儉駐足,扭頭就見吳海平已經自馬廄里行了出來,他趕忙招手,待其到得近前,笑吟吟壓低聲音吩咐:「找你背後東主,無論如何把那大同車員外的底細打探出來,快去!」

  「不是,公子……」

  吳海平正要分說兩句,卻見李惟儉雖面上掛著笑,一雙眸子卻前所未見的冷,當即將到嘴邊兒的話又咽了回去,拱拱手:「得,您是爺,小的這就去。」

  吳海平返身回馬廄,取了馬匹打馬而去,李惟儉則行不多遠便到了賈政的外書房前。

  書房外小廝遙遙瞥見李惟儉,早早兒入內稟報,待他到得近前,便有一人迎了出來。

  「儉兄弟回來啦?」

  說話之人面帶笑容,生著一雙桃花眼,卻正是賈璉。


  「璉二哥!」李惟儉笑著拱手招呼:「今兒這是……」

  「入內再說,大老爺、老爺早等得急了。」

  二人入得外書房裡,李惟儉便見正中左邊兒坐了大老爺賈赦,右邊兒是二老爺賈政,左邊兒下首坐著賈珍。

  李惟儉上前見禮,那賈赦老神在在、心不在焉,賈政愁眉不展,反倒是賈珍面色如常。

  「復生可算回來啦,坐,有一樁事……璉兒你跟復生說說。」

  「是。」

  賈璉拉著李惟儉在右邊兒椅子上坐了,長話短說,將來龍去脈說將出來。

  李惟儉心中暗罵,嚴希堯果然將自己賣了!這特麼哪裡是整治薛蟠?分明就是奔著薛家產業來的!

  詹崇言辭看似咄咄,實則賈家推說一句不知情,那詹崇就毫無辦法。

  以嚴希堯的性情,只怕過後必會補償自己,就是不知這補償是什麼了。

  聽罷賈璉說過,李惟儉裝作還在思忖,那賈政就沉不住氣問道:「復生,此事你如何看?」

  李惟儉就道:「大老爺、世叔、珍大哥商議了一陣,想來早有了盤算?」

  賈珍說道:「倒是商量了個大略,詹崇過府遞話兒就沒想著把咱們得罪死了,一準兒是別有所求。」

  「著啊,珍大哥說得通透。」李惟儉就道:「私以為,那詹崇此舉奔著的並非寧、榮二府。莫看他說得厲害,實則便是官司打到聖人面前,大老爺、老爺與珍大哥也有的說。」

  「嗯?儉兄弟的意思是……奔著薛家?」

  李惟儉端起茶盞道:「詹崇既來遞了話兒,想來必有後續,大老爺、老爺靜待其變就是了。」

  賈政眉頭略略舒展,賈珍神色如故,唯獨那賈赦瞥了李惟儉幾眼。許是一早兒的氣兒還不曾順過去,這位大老爺忽而嗤的一聲,說道:「儉哥兒,文龍那官司……莫不是你透露出去的吧?左右你跟他有仇,有事兒、沒事兒的又總往少司寇府上跑,那詹崇可是少司寇的——」

  李惟儉面色不變,賈政就變了臉色:「大哥渾說什麼?文龍那案子秘而不宣,只遞了案卷上來,儉哥兒又是如何知道的?

  再說都是親里親戚的,儉哥兒再怎麼也不會要了文龍的命。」

  賈赦哼哼一聲:「那可說不準,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李惟儉暗自咬牙,面上笑道:「大老爺這話兒說的,我若是知道此事,直接朝刑部投了匿名狀多好,何必這般費事兒?」

  賈政說不得賈赦,只得道:「復生方才回來,快回去歇歇吧。這事兒復生來日若是有空,總要請見少司寇,當面兒問問。」

  李惟儉起身拱手道:「好,那小侄先行告退。」

  身旁賈璉也起身:「我送送儉兄弟。」

  二人朝外行去,李惟儉心裡頭破口大罵,賈赦果然是個混帳,不曾招惹這廝,反倒朝著自己潑髒水……嗯,雖然這髒水沒潑錯。

  可這話兒險些毀了自己人設,這仇結大了!

  到得書房外,李惟儉請賈璉留步,自己朝著夾道行去。繞過東院兒,自家小院兒近在眼前。

  結果剛進院兒門,紅玉便趕忙迎將上來,說道:「四爺,姨太太、寶姑娘在屋兒里等了你好一會子了。」

  薛姨媽與寶釵來了?

  李惟儉略略頷首,紅玉便趕忙上前挑開簾櫳。李惟儉進得正房裡,繞過屏風,果然便見薛姨媽與寶釵早早兒等在了此間。

  不待他開口見禮,那薛姨媽便起身質問道:「儉哥兒,你不說那樁事沒事兒了嗎?怎麼又冒出來個巡街御史來?莫非儉哥兒心裡頭一直惱著,文龍那樁事也是你暗中使壞這才——」

  「媽媽!」寶釵趕忙起身攔下。

  李惟儉卻已變了臉色:「真是咄咄怪哉,姨太太這是跑我這苦主屋兒里興師問罪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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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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