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聽到不祥的話，秦川瞳孔猛地一縮。
對方的來歷，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天穹之階的漏洞？
難怪不祥能夠輕易掌控管理者的殘軀與對應的權限。
神明創造了天穹之階，而漏洞也是天穹之階的一部分，這就意味著對方的本質與管理者處在同一個層次，只是沒有神明賦予管理者的強大權限。
如今，對方獲得了管理者的大部分權限，又藉助月靈之祖融合十個種族形成的完美身軀，擺脫了自身不具有實體的限制。
如果令其掌握秦川手中的權限，對方的實力或許會比曾經的管理者還要更強一些。
秦川目光閃動，心中迅速思索著對策，也在暗中與風吟等強者聯繫，將此地的情況告知。
片刻後，他忽然開口。
「月靈一族從上一個萬年存活到現在這個萬年，連續參加兩次種族之戰，應該和你有關吧？」
「月靈並不是上一場種族之戰的勝利者，他們本該滅族的。」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猜測也沒有問題，月靈一族的確是在我的幫助下，才存活到這個萬年。」不祥嘿嘿一笑，「但具體的情況，應該和你們所想的有一些出入。」
「這是一個很久遠的故事了。」不祥眼中閃過一絲追憶。
「我的壽命與天穹之階相同，是天穹之階最古老的存在，只是在管理者還活著的時候，我的力量被壓制，微弱到忽略不計。」
「龐加萊爾是一個有野心的傢伙，卻在仙王的壓制下，看不到種族之戰勝利的希望。」
「一個偶爾的機會，我們達成了一致。」
「仙王異軍突起，讓我們看到了擊殺管理者的希望，龐加萊爾暗中鼓動其他祖一同降臨，對登臨第二境的仙王出手，同時匯報管理者，引起仙王與管理者之間的矛盾。」
「原本仙王擊殺管理者並不會那麼順利，因為在管理者的權限下，第三境也不過是螻蟻。」
「但，我暗中出手，用積蓄數十萬年的力量，令管理者的權限暫時失靈了那麼一瞬。」
「仙王斬下了管理者的頭顱，令我獲得了自由，而擊殺管理者是對神明的挑釁，仙王必死無疑，仙族也會陪葬，月靈將成為真正的勝利者。」
不祥的聲音在死寂的第三階迴蕩，秦川和林月的神色已然凝重到了極致。
就連仙族之殞，都是不祥與月靈之祖的圖謀？
「這個計劃本來很完美，但我們算計了一切，卻沒有料到，仙王竟然敢向神明拔劍。」不祥的聲音之中多了幾分無奈，「這令神明真正憤怒了。」
「神明一怒，伏屍無數。」
「他要滅殺天穹之階所有種族。」
「甚至天穹之階，都要徹底被神明粉碎。」
他用帶著幾分玩味的眼神，看向兩人，「設身處地想想，如果你隨便抓了幾隻蟲子關在一個籠子裡，想要看蟲子們互相殘殺解解乏，但其中一隻蟲子卻試圖咬你一口…」
「你會不會連籠子一同砸碎？」
「但天穹之階此刻還存在。」林月冷靜開口。
「是的，天穹之階還存在。」不祥語氣變得輕緩了起來，「因為這個時候你忽然發現籠子裡另一隻蟲子很乖巧溫順，甚至能夠聽從伱的指示跳舞，這讓你感受到了新的樂趣。」
「月靈之祖，就是那只會跳舞的蟲子。」
「天穹之階就是神明創造的，我清楚神明的喜好與想法，在我的建議和幫助下，龐加萊爾用最卑微的姿態，取悅了神明。」
「天穹之階被保留下來，而月靈成為唯一活著的種族。」
「但他們並未獲得神明的微笑，只是神明網開一面下的苟且者。」
秦川沉默一瞬，而後看向不祥。
「種族之戰還有兩百多個小時就要結束了。」
「一旦結束，神明就會降臨。」
「難道你不怕被祂抹殺麼？」
「會產生這樣的想法，說明你不夠了解神明，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不祥咧嘴一笑，「聽著，祂並不在意天穹之階會變成什麼樣，你們的世界會變成什麼樣。」
「如果天穹之階的漏洞成為了新的管理者，對祂而言是一件省事的事情。」
「所以，我們其實也可以合作。」不祥微笑，「龐加萊爾死了，月靈一族沒有了獲勝的希望。」
「人族要的，無非是這場種族之戰的勝利。」
「只要你交出管理者的剩餘權限，我不會對你和人族動手。」
「你們會得到勝利，也會得到神明的微笑。」
「而我，則會從下一個萬年開始，成為新的管理者。」
「這是一個雙贏的局面，你要付出的只是一些原本就不屬於你的東西。」
「洛，在種族之戰結束前，你有足夠的時間考慮。」
「不用考慮了。」秦川沉聲開口。
「我拒絕。」
「這真是一件遺憾的事情。」不祥的笑容逐漸收斂，「既然如此，那你將會死在我手裡。」
「我將從你的屍體上，帶走剩下的管理者權限。」
「你不該跟我對話那麼久的。」他的眼中多了幾分戲謔，「原本我還沒有完全掌控這具身軀，你還有一絲勝率的希望。」
「但現在，沒有了。」
「未必。」秦川輕聲開口。
下一瞬，不祥的神色忽然發生了變化。
他近乎完美的身軀，忽然震顫了一下，一團肉芽從胸口處冒出來。
金色的紋路綻放，畸變被瞬間壓制，但他的神色卻前所未有的凝重起來。
「你…做了什麼？！」
「你知道嗎，我和林月加起來，身上有著兩萬年來，天穹之階十二個種族的氣運。」秦川輕聲開口，「如此多氣運的加持下，一些原本不可能出現的事情，也就有了發生的可能性。」
「譬如，剛才對話中始終將注意力放在我身上的你，連第三階多了一位玩家都沒發現。」
不祥的神色迅速變化，猛地扭頭，看到一道血紅色皮膚銀髮的身影后，瞳孔猛地一縮。
「你…」
「真是…讓人作嘔的融合種族，生命的融合，可不是如此粗陋的東西。」突然出現的神秘強者一臉嫌棄地看著不祥，「這麼多年，龐加萊爾依舊只有從我身上學到的這點皮毛。」
「索恩斯坦？！」不祥驚呼一聲，眼中第一次沒有了從前的鎮定自若，「你沒死？！」
「能帶領一個種族登上天穹之階的祖，是這麼容易死的嗎？」被稱為索恩斯坦的男人呵呵一笑，「龐加萊爾的背叛，應該也和你有關係吧？」
「這樣看來，我們的仇恨也不小啊。」他的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看向秦川，「我解決身體。」
「那就幫了大忙了。」秦川笑了笑，「他的權限，就由我來回收吧。」
不祥的權限的確比他多。
但他缺少了後台登陸權限，意味著所有權限都無法正常使用。
只要自己不進入後台，權限層面上，不祥就拿自己沒有太多辦法。
這也是對方巧言令色，試圖誘惑自己交出權限的原因。
原本，對方強大的實力對秦川來說的確具有不小的威脅。
但此刻有原月靈之祖·索恩斯坦的幫助，事情就變得簡單了起來。
「該死！！！」不祥發出憤怒的咆哮聲，身軀卻在索恩斯坦的控制下迅速崩潰。
「你不該相信龐加萊爾。」索恩斯坦眼中帶著一絲戲謔，「他對生命的研究粗鄙到讓我想笑。」
「雖然過去上萬年，他確實有了一些進步，但我也不曾停下過進步的腳步。」
不祥試圖殺向索恩斯坦，卻被突然出現的秦川以左手對抗，徹底阻擋。
最終，在一聲不甘的嚎叫中，不祥的身軀徹底崩潰消散，原地只留下一具腐朽而殘缺的屍骸。
「這就是管理者的屍骸麼？」索恩斯坦眼中帶著一絲羨慕，「可惜，我無法獲得這樣的力量。」
秦川平靜上前一步，朝屍骸伸出手。
「住手！我求你！」
不祥帶著驚恐的聲音出現在他腦海中。
「成為管理者對你沒有任何意義，管理者會被禁錮在天穹之階，永遠無法離開。」
「這是牢籠！」
「放棄它吧！不要嘗試掌握這樣的力量！」
「你會成為神明的棋子，永遠無法脫身！」
秦川置若罔聞，手逐步接近屍骸。
而不祥的聲音也越發驚恐。
「不！不要！！！」
「嗡——」
伴隨著一聲輕響，屍骸在觸碰的瞬間消融，一道道金色紋路爬滿秦川的身軀，而後緩緩隱藏在身軀內部。
完整的管理者權限，在這一刻被秦川獲得。
他捏了捏手，感受著這份強大的力量。
不祥的聲音不知何時已經消失。
但它並未完全離去。
秦川抬起頭，望向某處虛空，抬手一揮。
隱藏在後台中某處的不詳發出一聲慘叫，剎那間削弱了九成九的力量。
漏洞是神明留下的，管理者的權限也只能做到壓制，無法真正抹殺。
但這已經足夠令不祥暫時銷聲匿跡了。
做完這一切，秦川轉頭看向索恩斯坦。
「月靈一族，終究還是要滅亡了。」索恩斯坦唏噓一聲，「其實上一個萬年，我們不是仙王的對手，就該滅亡了。」
「月靈一族，未必會滅亡。」秦川輕聲開口。
「嗯？」索恩斯坦意外地看向秦川。
人族是不可能將唾手可得的勝利拱手讓給月靈一族的，而月靈一族對外宣稱的失敗可以不滅族的權限，實際上根本不存在。
秦川此刻說出這話，意味著…
想到這種可能性，索恩斯坦神色頓時變了。
秦川平靜一笑，緩緩開口。
「有沒有興趣，干一票大的？」
——
【種族之戰結束】
【勝利者：人族】
兩行文字出現在天穹之階還存活著的所有生靈眼前，意味著這場持續了240個小時的種族之戰徹底消失。
無數還活著的月靈痛哭失聲，整個族群充斥著悲哀與絕望的氛圍。
他們的種族，終究還是要走向滅絕了麼？
一輪血月，映照在天穹之上。
這一次，無需藉助任何力量，第一階、第二階和第三階同時看到了它。
下一瞬，血月開始逐漸放大，周遭的其他也開始顯露。
那是一張臉。
一張將天穹之階的天空遮蓋，無悲無喜的臉。
整個天穹之階都在祂的眼中，莫測的偉力足以輕易抹殺所有的一切。
這一刻，「神明」二字得以具象化。
神明的瞳孔轉動了一下，而後落在某處，看向第三階之中的秦川。
「人族…管理者權限…」
「很有意思。」
祂的眼神之中似乎多了幾分人形的柔和，雖然很淡，但所有生靈都能清晰感受到，祂在微笑。
「作為勝利者，人族保留此刻的力量，脫離天穹之階的束縛。」
「至於你，留下。」
「天穹之階需要一位新的管理者。」
「你很合適。」
這一刻，三階的界限好似被貫通，第一階和第二階的所有人族都看到了秦川的身影。
他們的目光都落在了秦川的身上。
「我就不留了。」秦川笑了笑，緩緩拔出刀，「你留下吧。」
話音落下的瞬間，秦川登陸後台，瞬間斬向神明的面孔。
「你…」神明的微笑轉瞬變為憤怒，靜止的世界中，祂冰冷地望向秦川，「管理者的權限是我賦予的，你以為這樣的力量能夠威脅到…」
「噗呲…」
神明的聲音戛然而止。
秦川手中的長刀刺穿了祂的一隻眼睛。
而祂完全看不清秦川的動作。
「這不是管理員的權限。」秦川面色平靜地拔出長刀，旋即刺入神明的另一隻眼睛。
「感受到了嗎？」
「埋葬在天穹之階的種族的怨念。」
「啊啊啊啊啊！你！」神明雙目噴灑金色的血液，瘋狂怒吼。
「閉嘴吧，蠢貨。」秦川低喝一聲。
下一瞬，長刀刺入神明的嘴。
靜止的空間內滿是憤怒的咆哮與敞快的笑聲，伴隨著秦川的刀穿透神明的面龐，不斷迴蕩。
「管理者左腿權限：信息調閱。」
「所有滅亡的種族都有收錄。」
「天穹之階開啟了三百六十個一萬年。」
秦川的聲音平靜而漠然，「我身上的權限，來源於3600個種族的憤怒與殺意。」
「我的力量，融合了3600個種族的力量。」
「我的氣運，匯集了3600個種族的氣運。」
「神，不過是強一點的人。」
「很遺憾，現在的我，比你更強！」
他最後一刀，結束了神明的生命，而後踏出管理者後台。
天空中的神之面龐噴濺出無數金色的血液，在整個天穹之階下起一場金色的雨。
雨滴灑落在天穹之階第一階、第二階與第三階的土地上，一道道已經逝去的生命得以重塑，並變得生動起來。
——
龐加萊爾怔怔抬起雙手，看著自己正常無比的身軀，一時怔怔出神。
他不是已經被融合的力量反噬了麼？
忽然覺察到了什麼，龐加萊爾猛地抬起頭，看向眼前那道熟悉的身影。
「你…」
「砰！」
索恩斯坦重重一拳轟在龐加萊爾的臉上，而後是第二拳、第三拳…
等到將曾經的部下揍得躺倒在地，他一屁股坐在龐加萊爾身上，平靜開口。
「作為一位祖，你是合格的。」
「我不怪你了。」
「那你…為什麼揍我？」龐加萊爾低沉開口。
「因為我不爽！」索恩斯坦狠狠一拳揍在了龐加萊爾身上。
於是龐加萊爾安靜了。
「看看，厲害不？」
索恩斯坦指了指空中的秦川，一臉臭屁，「融合3600個種族的力量，誕生的新神。」
「嗯…」
「老子乾的！」
「嗯…」
「你那點本事，還差得遠呢！」
「嗯…」
——
「唔…」
卡爾瑪緩緩從水晶棺中坐起身來，好似沉睡了不知道多久的時間，做了一場很長很長的夢。
「卡爾瑪，你醒了！」
熟悉的聲音令她回過神來，她猛地顫抖一下，抬起頭，看到身旁無數熟悉的身影。
這些身影眉心位置，都有豎瞳存在。
那是她的同族。
她的父母親戚和朋友。
忽然，卡爾瑪猛地轉頭。
在她身後，一位身著鎧甲的男子朝她露出溫和的笑容。
那熟悉的月藍色皮膚與銀白色長髮，令卡爾瑪瞬間落淚。
「貝克蘭登…」
——
桃花島上，青陽仙君睜開眼，意外地看著身前的陸續出現的一位位熟悉身影。
金色的雨飄落，他若有所覺，忽然側頭，看向一旁倚靠在立柱上，一位吊兒郎當的男子。
「青陽，拿酒來。」
「你是仙王，豈能日日飲酒大醉？」
「少廢話，你這點酒也想讓我喝醉？那都是裝的！裝的你懂不懂？」男子從青陽手中奪過酒壺，抬起壺嘴對準自己的嘴，痛飲一口之後，瞥向空中那道金色的身影。
「我仙族的後繼者，有點東西。」
他摸了摸腰間長劍，忽然有種想與之大戰三百回合的衝動。
「拜託~仙王怎麼能輸給人王呢？」
「沒這道理嘛！」
——
無數葬送的種族，在這一刻恢復如初。
在這場血雨之中，他們茫然地抬起頭，用了好長時間才逐步接受一切，而後便是歇斯底里的吼叫聲與歡呼聲，為族群的新生喝彩。
秦川看著下方的生靈，忽然招手，三層天穹之階瞬間被壓為一層，以極快的速度擴張，很快達到曾經的百倍大小。
一個個世界入口浮現，無數夢境世界與物質世界在他一念之間被重塑。
「從今往後，再無天穹之階。」
「此地，為萬族大世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