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沒有過去的人
為何那位尊上明明舉世無雙，但卻從不親自出手啊？
面對葉無憂的疑惑，天機樓主給出了回應。
「因為他不存在。」
「或者說，他存在的地方，如今不存在。」
「什麼是不存在？」
「不存在就是不存在，沒有人能發現，就如同一個看不見的東西，既然世間沒有人能觀測到，那就是不存在。」
不存在的地方……
葉無憂眼露思索，問道。
「那是什麼地方？」
「嗯，說了你也不懂，那是一處不出世的洞天。」
「蓬萊麼？」
「呦，你聽過啊？」
旁白的話音悠然響起。
【沒見識的螻蟻，不過一處豢養後宮之地還被當個寶，昔年你在蓬萊開群仙大會，三千女仙依次排好長龍，你略施神通，便極盡奢華，降下萬千福澤……】
葉無憂神色怪異。
群仙大會？
群p大會！
天機樓中的這場交談終於來到了尾聲。
話音從鏡面內傳出。
「這便是你所想知曉那位尊上的事情，該說的，本樓主已經都說了。」
葉無憂想了想，點頭又搖頭，道。
「不，你還沒說他究竟想要做什麼？」
天機樓主的闡述倒還算的上是清晰，將那白玉蟾的過往來歷實力以及如今的「處境」都告訴給了葉無憂。
那位尊上白玉蟾是自上一個時代存活至今之人，也保存了所有實力，與昔日的蒲牢有著雲泥之別。
只是如今，他並不在這廣義上的「世間」。
但……對方的目的呢？
遙控一切，在大玄經營這些年，扶持勢力，如今又與蒲牢謀劃，讓洛河復甦，化為洞天福地。
這一切是為了什麼。
為了從那個不存在的蓬萊，出來麼？
直覺告訴葉無憂，不僅於此。
但當葉無憂將心中疑惑訴與對方聽時。
但天機樓主只是淡淡一笑，道。
「誰知道呢，或許只是想從那不存在的蓬萊中出來吧。」
「只是這樣？」
直覺告訴葉無憂，不僅於此。
「這就算是另外的問題了，得加錢。」天機樓主笑道。
葉無憂有些愕然，隨即淡淡皺眉。
「我先前的問題可是那尊上的全部。」
鏡面中的人影虛晃了一下，似乎瞧出葉無憂臉上的神色，輕哼了一聲語氣悠然。
「你這問題太過取巧，先前的提問確實是有關那尊上的消息，但本樓主難道還要將他幾歲時修道，又喜歡哪幾個女子，什麼姿勢，喜歡吃什麼也告訴你麼？」
樓主笑了笑，接著道。
「那可不行，一次機會就只能回答一個問題，看在陸青山的份上，我已經額外回答你很多信息了。你若是再想從本樓主這兒知道什麼，那便憑本事來換吧，支付代價，我為你解惑。」
支付代價便能通曉過去。
此前的一系列試探與實驗，都已經讓葉無憂知曉了這位神秘的天機樓主所謂的通曉過去並非妄言，對方能精準的知曉每一件「發生的事情」。
樓主的通曉過去，並不是因為他活的久遠，見多識廣，而是……
某種詭異麼？
天機樓主的話語讓葉無憂略微思索了一會。
他此番的目的已經達到，知道了那尊上的相關情報，但隨著愈發了解，疑惑也就愈多。
葉無憂還有很多很多疑惑。
倘若天機樓主真能通曉過去，那麼……也不是不可以考慮。
想到這，葉無憂沒有糾結，問道。
「需要什麼代價。」
淡淡的笑聲從鏡面中傳出。
「想明白了？」
「只是事先問問罷了。」
天機樓主不以為意，虛幻的人影在鏡面中宛如凝實了一些，他坐在了椅子上，翹著二郎腿輕輕晃悠。
「代價麼……很簡單，葉無憂，你身上的【詭門棺】內，有一個我的老熟人，我需要你幫我將其救出來給我，本樓主便再回答你一個問題。」
葉無憂忽而一愣。
天機樓主知曉他有【詭門棺】，此事倒不足為奇。
但詭門棺中的老熟人？
那裡面有人麼？
葉無憂思索了半天，隨即皺眉道。
「你說的可是那燭九陰？那東西……我帶不出來。」
開什麼玩笑，那燭九陰在葉無憂眼中比起蒲牢還要強悍幾分，青白妖魔都被那燭九陰給重創，自己憑什麼能將那玩意帶出來？
「燭九陰？本樓主要那玩意做什麼，養來把自己給吞了麼，想什麼呢……」
葉無憂神色驚疑，不是那頭燭九陰？
「那是……」
「蘇清塵。」樓主道。
嘶。
確實還有這麼個人物。
葉無憂依稀記得，那位「女子」是曾經擁有【回溯】和【遺忘】之人。
自己寫日記的習慣還是從她的經歷中習來的……對方的過往之中，曾經與某人有過一段露水情緣。
可不正是天機樓主麼……
葉無憂的面色頓時變得複雜了起來，再度望向鏡中的人影，目光都變得怪異了幾分。
先前讓自己救曲無憶一命，以換來這個機會，那時自己還能理解這位樓主對身邊人格外看重。
但如今曲無憶待在天機樓明顯……鬱郁不得志？
結果如今又讓自己幫他救出蘇清塵。
蘇清塵和曲無憶有什麼相同之處，又有何等不同？
蘇清塵是男，經由神道術變性成女子。
曲無憶是女子，經由神道術變性成男子，最後再由神道術分身變為了原先的性別。
靠！
【這等齷齪陰暗的小人，一直裝腔作勢你早已經不爽，如今看來果真是個變態……】
【接受不了，全然接受不了，啊啊啊啊，你的眼睛，你的耳朵，你的身體……快，殺了他，將這取向變態的傢伙給生生碾碎，淨化這世間】
葉無憂深深吸了一口氣。
別……別這麼激動。
天機樓主的怪叫聲頓時響起。
「誒誒誒，你小子你什麼眼神啊，你覺得這個代價不滿意嘛？那本樓主大不了換一個？比如說要你給本樓主將【殺戮】取來？還是說去幫本樓主找到那虛無縹緲的蓬萊？」
「不必，這個條件……挺好的。」
葉無憂搖了搖頭，手中卻是已經多了一尊小木盒，正是【詭門棺】。
當日燭九陰施展神通時，自己憑藉【隱匿】和言語讓青白妖魔直面對方，葉無憂則逃過一難。
而當時不被注意的蘇清塵，似乎也施展了什麼不知名的神通，化為一縷飛灰，但並未消散。
只是葉無憂也不會去在意對方。
但結合天機樓主現在的話語，倒是讓葉無憂確定了一件事，對方還在詭門棺中，並未身死。
黑色的詭異氣息一瞬間蔓延了整座樓閣。
葉無憂已經等不急了，他現在就要想辦法取出蘇清塵，然後詢問更多事項。
但下一刻。
淡淡的嘶鳴聲傳入葉無憂心間。
只一瞬，葉無憂就猛然關閉了【詭門棺】。
他手中死死握著那漆黑的小木盒，面色卻是逐漸陰沉。
那燭九陰，還在找尋自己的氣息。
只要自己一開棺，那畜生便想著從其內出來。
帶著幾分感嘆和戲謔的話音從鏡面中傳來。
「看來你眼下做不到呢……」
葉無憂沒有反駁，只是收起詭門棺後，眼中思索一瞬。
「你既然想要得到……想要救蘇清塵的話，好歹也給點提示吧，否則這畜生一直守著我，憑我現在根本無法再進入【詭門棺】中。」
「提示麼……本樓主已經給了你啊。」天機樓主笑道。
什麼？
「既然眼下做不到，那就等日後嘛，按照如今的說法，你是六境巔峰，距離融道踏入七境天璣也就只差一步，屆時你再試試，想來會有不一樣的結果。」天機樓主淡淡道。
七境麼……
如今看來，似乎不算太過遙遠。
六境便已經是人中龍鳳，七境更是世間罕見。
這話是天機樓主所說。
想到這，葉無憂眯起雙眼，卻是趁熱打鐵。
「如何踏入七境？」
「這個問題你應當問你那幾尊神魂摯友，本樓主是可以回答你，但你還沒給我任何代價呢。」
天機樓主根本不上葉無憂的當，話音微微一頓，卻是笑道。
「但畢竟本樓主心善，想要救下蘇清塵，你若是到不了七境我可是很難辦的……就當額外提醒了，能修到六境巔峰的修行者，多少都有幾分覺悟，踏入七境對你們這種人而言或許不算太難，可踏入七境的風險，並非在於七境本身。」
這話又是什麼意思？
葉無憂本想詢問，但想了想這樓主根本不會回答他多餘的問題。
還是之後把風心靈給拉出來問問吧。
既然話以言盡，葉無憂隨之轉身就要離去。
但天機樓主卻是叫住了他。
「就這麼走了麼？本樓主還差你一次指引。」
葉無憂腳步微頓。
「指引？」
「沒錯，本樓主通曉過去一切事，憑藉本樓主的經驗，自然能給人指點迷津，比如說，你有什麼困惑，糾結某事的選擇時，本樓主可以告訴你應該怎麼做，當然，這只是我的經驗之談，並不涉及通曉過去，事情會怎樣，誰也不能保證。」
天機樓主泛泛而談，言語中更是透露著自信。
以他的見識，為人指點迷津，倒是沒說謊。
可葉無憂拒絕了。
「不必了。」
葉無憂不希望有他人來為自己做選擇。
【裝腔作勢，不過一介螻蟻也配開口為你指點迷津，當真是好笑，這世間又有什麼事是你所不知曉的】
「這樣麼，呵呵。」
天機樓主的笑意有些古怪，他的話語聲連帶著旁白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
真吵啊……
葉無憂微微皺眉，卻是加快了幾分腳步。
但僅僅片刻，他就又走了回來。
葉無憂目光望著此刻身前那水波蕩漾的鏡面，望著鏡中那身形模糊但卻氣態極為悠然的天機樓主。
「你能看出我身上有什麼問題麼？」葉無憂問道。
「這算是你用那一次指引麼？」天機樓主回應道。
「如果你能給出答案的話，算是。」葉無憂認真道。
天機樓主笑了笑，隨之開口。
「葉無憂，你身上的問題無非就那麼幾種，都是與大道殘骸有關，【遺忘】的侵蝕或許比較嚴重，你以日記的形式記載倒也算取巧，有些作用，但更多的還是要解決根本問題，不過這一切在踏入七境後都將無礙，嗯，大致無礙吧，畢竟你身上的東西實在是有些多，本樓主也算是開了眼界。」
「除此之外，【詭門棺】……」
天機樓主泛泛而談，他說的每一句話都確確實實是葉無憂身上的問題。
這些詭異的侵蝕，是困擾葉無憂很久的問題……
但葉無憂想知道的不是這個。
他聽了一揮，最後打斷了對方的話語。
葉無憂開口，靜靜問道。
「樓主，你知道旁白麼？就是在我腦子裡一直說話的聲音。」
不知為何，在問出這句話語的一瞬間，葉無憂感覺自己的呼吸都要凝固了。
即便是身處靜室，但又因為處在天機樓，那些細碎的話語聲始終能透過窗外徘徊進來。
可眼下，葉無憂感覺四周卻是極為安靜。
安靜的連他那極其細微的心脈跳動聲，都清晰可聞。
有話音打破了這份異樣的寂靜。
卻是天機樓主語氣帶著幾分疑惑道。
「旁白？那是什麼東西？」
「旁白是……」
葉無憂下意識就想要回應，但隨即愣了愣，反應過來，皺眉道。
「我在問你。」
天機樓主本是發出笑聲，但笑意之後，卻透過鏡面瞧見葉無憂那凝重且陰沉的神色，最終乾笑了幾聲，化為沉默。
而隨著樓主的沉默，那鏡面一圈一圈泛起漣漪，葉無憂隱隱感覺，那如同水面一般的鏡面似乎有些微微泛紅。
房間內溫度都升高了幾分。
葉無憂甚至感受到了一絲詭異的氣息自那鏡面中溢散而出。
極為濃郁。
近乎接近於當初【幽靈】全部解放。
感受到這種變化，葉無憂默默想著，是天機樓主在動用那能探知過去的詭異麼？
他在探查哪一段過去呢……
沉默，沉默……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天機樓主的話音終究是響了起來。
帶著幾分無奈的笑意。
「本想說你在說笑，但感覺你是來真的，罷了罷了，你問的東西，本樓主不知曉，不過腦子裡有聲音這事也不算什麼問題吧？這頂多算是病症，你應當去尋醫館看看是否是什麼癔症。」
他不知道。
號稱知曉一切過往的天機樓主也不知道。
儘管對方無法解答他的疑惑，但葉無憂不知為何，心中卻是仿若鬆了一口氣。
葉無憂沒有再提及旁白，眼中反而是露出了一抹奇異。
對於天機樓主所掌握的詭異很好奇。
但這畢竟涉及他人隱秘，葉無憂不好詳細問，只是目光奇異道。
「樓主，你擁有能通曉過去的大道殘骸，那世間有沒有知曉未來的殘骸？」
未了，葉無憂補充道。
「這不算我的問題，你若不願說就罷了。」
話音很快傳來。
「無妨，就當閒聊了，這也不是什麼隱秘。」
「你所說的通曉未來的殘骸，嘖，那當然沒有，否則本樓主當初也不會和你師父陸青山有交集了，畢竟那代表未來的天衍之法，即便是本樓主也好奇的緊呢，放到以往我那個時代，也只有寥寥數人能習得。」
天衍麼……
天機樓主又笑道。
「葉無憂，你要知曉，過去是已經發生且固定的事情，而未來……是不確定的，世間要真有這樣的大道，那我們活在這世上，又算的了什麼？一切都定死了麼？」
「當然了，也有一種說法，說是只要根據已經確定的事情，不斷整合起來，就能一定推測未來發生的情況，如同因果，就像男子和女子雙修，那么女子受孕之後自然會誕下嬰孩，這就是可以通過已經發生的過去推斷而出的未來。」
葉無憂當即搖頭反駁。
「不一定。」
「嗯？」
「萬一墮胎了呢？」
「呵呵，這就是未來的不確定了，所以未來是無法預料的，你的天衍也就只能推測不同的結果，而本樓主也只能通曉已經發生確定的過去。」天機樓主笑道。
可葉無憂目中仍是不解。
「過去無法改變，那【回溯】呢？」
【回溯】是能改變過去的。
這樣還能叫做無法改變麼？
可天機樓主的回答十分巧妙。
「【回溯】改變的過去，對你而言是改變了，但對於他人而言，他們察覺不到【回溯】，那何來存在改變呢？」
這樣麼……
葉無憂眼中略有明悟。
天機樓主的話音在樓閣內靜靜響起，語氣悠然而恬靜。
「當然，本樓主所說的話語都是在正常情況下，過去是不會改變的，即便是【回溯】……也就只能做到你眼中的改變罷了。」
葉無憂目光微微閃爍。
他似乎聽出了對方言語中的言外之意。
「那什麼是不正常？」
「本樓主怎麼知道，都說是不正常了。」天機樓主義正言辭道。
也對。
葉無憂嘴角微微勾勒出一絲笑意，這番談話算不上多麼有幫助，只是讓他心間減少了很多疑慮。
他朝著閣樓外走去，帶上了房門，身形最終在這靜謐閣樓內消失不見。
房間內那鏡面之上依舊泛出一道又一道的漣漪。
仿若傳來某種隱隱的嘆息。
嘆息聲下，似有低聲喃喃自語。
「不正常的過去，自然要由不正常的人而生……」
「葉無憂，你就很不正常。」
話音微微一頓，良久，鏡面中的人影消散了。
有餘音響起。
飽含著困惑。
「葉無憂，為何我看不見你的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