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灰的鴉羽將陸採薇護在身前，葉無憂眯起雙眼，不斷的破開那呼嘯的罡風。
厚重如山的壓力不斷襲來，漆黑的甲冑在這一刻竟也感受到了些許壓迫。
如此看來，若只是尋常九境，想來無法踏足此地。
不過自己如今還是九境麼？
此前的參商，那些上古餘孽是九境。
文曲也是九境，但卻明顯比那些餘孽更強。
陸採薇亦是九境，但卻與尋常九境天差地別。
白玉蟾也是，自己也是……
葉無憂忽而一笑。
眼下，已經不需要在意境界了。
咔嚓，咔嚓……
甲冑崩碎了一片。
葉無憂只是低頭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那崩碎的甲冑此刻在濃重的壓力之下，卻是很快再度恢復，更為堅韌。
這便是無人相的特性。
進化。
踏足罡風，無邊無際，葉無憂不知經過了多久，只覺身上那愈發厚重的壓力忽而驀然一輕。
倏忽之間，他心中若有所覺，此刻轉頭回望。
昔日的天空在眼眸之中成了一道無邊無際的白『線』，散發著淡淡的光暈。
而白線之下，是一片蔚藍無垠的世界。
葉無憂心中早有預期，此刻目光雖然震撼，但只是有些波瀾，但陸採薇此刻從懷中探出腦袋，僅是看了一眼，眼眸便驀然睜大，神色滿是震撼。
廣闊無垠，卻又星光點點，一切景物在眼中都顯得很久，但實際卻又那般遙遠。
廣闊的太空之中卻是一片死寂，沒有任何生機，連聲音都無法傳遞。
而身形置於此中，仿若沒有任何阻礙，卻也沒有任何可以借力之處。
當真如同『皆若空游無所依』。
有話音自前方傳來，帶著某種凌厲氣息，方能傳遞。
「在我的記憶之中，我此前也曾踏足過這一片天外之地，我花了約莫千年時光，走過了一處又一處的地界，就你眼中此刻瞧見的那些瞧著很近實則很遠的球體。」
「你知道我發現了什麼嗎？」
「什麼也沒有發現，其餘地界只有死寂，其中有少許地界我仔細勘察，似乎存在某些『生命』的痕跡，但那也只是曾經存在過，可眼下，都只是混亂一片。」
「那千年光陰我獨自一人走了很遠，但天外實在太大，看不到任何邊際，也尋不到任何生命，最終，我還是回來了，再之後，便不去想這些天外之景，而是建立了天宮。」
顯然，白玉蟾早已經踏足過天外。
話音微微一頓，帶著笑意與疑問的聲音傳盪而來。
「第一次踏足天外，我也曾如你身邊女子這般神情，滿是震撼與驚訝，可葉無憂，你怎麼好似一副早就知曉此景的模樣？」
「你不是全知麼？這都不知道？」葉無憂嗤笑。
白玉蟾微微一笑，不再多言，只是速度再快了幾分。
最終，滿是坑窪的球體之上，有兩道光影自無邊死寂之中浮現，隨後化為流光依次砸入其中。
布滿灰壤的大地此刻驀然震顫，揚塵千丈，可見方才力道。
但卻詭異的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腳步終於踏足地面，葉無憂鬆開仍是有些恍惚的陸採薇，身形踏前一步，隨後輕輕吐出一口濁氣。
目光望向前方的白玉蟾，對方的身形似乎有些改變。
那此前閃閃發亮的龍鱗在這一刻變得暗沉了幾分，仿若失去了光采，可散發的氣息卻更為強悍與龐然。
如同葉無憂的【無人相】在進化，在適應這片天外之地，白玉蟾顯然也發生了類似的改變。
「葉無憂，你是第一個踏足天外與我一戰的存在。」
白玉蟾輕輕感嘆，隨後身形朝前踏步，話音之中，帶上了一抹與以往截然不同的笑意。
與此前習慣性的淡然假笑不同，那是極為真摯切且帶著一抹難言激動的笑意。
葉無憂未曾言語，只是振臂一揮，他的氣息一點一點不斷拔高，刀鋒顫抖，將月星之上的潔白塵土盡數席捲而起，血色殘刀化為碎片，如同充滿荊棘的長鞭在他手中不斷延伸。
隨即，一步踏出，刀鋒長驅直入！
捲起千堆雪。
死寂的大地發出顫抖，發出無聲的轟鳴。
而那席捲的漩渦之中，只傳來一句當真欣喜的話語。
「葉無憂，這裡便不會影響到任何人了，我也終於可以……」
「全力施為！」
漫天飛雪之中有如龍身影破開一切衝撞而來。
葉無憂當即收刀迎上，漆黑的甲冑此刻渾身泛起黑炎。
他的【無人相】身形相較於白玉蟾更為龐然，此刻胸膛高高鼓起，猩紅的瞳孔之中閃爍著血痕，大手一揮，對著那道沖向自己身前的人影，舉起雙臂，猛然砸下。
白玉蟾提手做擋，暗色的龍鱗此刻齊齊倒卷，如同呼吸一般泛著波紋。
他的身形驀然一頓，四周地面自兩人交手之處為圓心在這一刻忽而一頓，緊接著層層迭迭炸裂開來。
地面出現了一個偌大的凹陷。
兩人身形周圍浮現了肉眼可見的一道圓形光影，無形氣浪一圈一圈蕩漾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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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
如同尖銳耳鳴般的利響傳來，在這片無法傳遞聲響的空間中，卻是泛起了音爆。
龍鱗撕裂，甲冑碎開，白玉蟾幾乎是結結實實硬抗了葉無憂這一式，此刻在巨大壓力之下卻仍是抬頭，對著葉無憂露出一個猙獰笑意。
道域展開。
對方展開了道域，但葉無憂根本不懼，只覺莫名其妙。
白玉蟾剛要開口說些什麼，卻發現葉無憂根本不與其糾纏，在道域還未成型一瞬，單手攜刀瞬間一斬。
道域被撕裂，浮現一個偌大缺口。
白玉蟾神色淡漠，並未有半分避讓，而是伸手直取刀鋒！
咻——
便在此時，有悽厲劍鳴自一側響起。
清亮長劍在這一刻直接貫穿白玉蟾胸口，幾乎沒有任何徵兆，陸採薇身形便與葉無憂交錯而過，彼此移形換位。
而白玉蟾手中所握刀鋒？
早已經化為碎刃散去，此刻嘩啦啦重新回到了刀鋒之上。
看似天衣無縫的配合，白玉蟾受創，傷及心口。
一切都顯得如此輕而易舉。
可葉無憂卻不知為何察覺這一幕似乎有些眼熟。
對了，是此前自己一刀幾乎將白玉蟾斬為兩半，但卻被其以身軀生生止住刀鋒，強行以傷換傷。
下一刻，他瞳孔微微收縮，隨即不曾有半分猶豫，猛然伸手掐碎一枚小和尚給的指骨向前丟出。
自己可以與白玉蟾以傷換傷，可陸採薇怎能如此？
小和尚的指骨所化【鑰匙】，直接砸向陸採薇而去。
一切都在電光火石之間。
而這一刻，那白玉蟾的道域也已經徹底顯現。
葉無憂順勢踏出，便要闖入道域接應陸採薇後撤。
但那崩碎的道域此刻徹底毀去，被一抹清亮劍光直接破開。
而陸採薇正站在原地，手持長劍，氣息鼎盛，身上並未有任何傷勢。
葉無憂目光微微一怔。
嗯，白玉蟾不在？
女子轉頭回望葉無憂，但隨即目中露出一絲急促與凌厲。
那枚葉無憂丟出，象徵著【鑰匙】的指骨被她以無痕劍意粉碎，她一步踏出，便要向前。
但另一顆指骨卻是不知何時碎裂了開來。
下一刻，陸採薇身形消失的無影無蹤。
葉無憂渾身黑炎包裹，此刻無需目標直接反手一刀！
倉啷！
刀鋒入肉。
而那森然話音帶著殺意終於傳盪而來。
「抓到你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