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0章

  第920章 最後的黑暗之王

  羅德不願意相信，他的思維在全力運轉，無窮的靈能從他的靈魂中湧出，超強的源律在他的星座上閃耀，在吞噬了所有的最初神之後，他已經達到了一個最初神王也無法企及的高度。

  但即便擁有這樣強大的力量，他也無法拯救人類，無法拯救這個宇宙。

  不！

  一定，一定還有什麼辦法！

  羅德咬緊了牙關，極高的靈猶如閃電般交錯，靈魂的火光在思維的暗夜中閃耀，無數的念頭誕生，但沒有一個有用，他開始回憶他所擁有的一切，目光在靈魂中每一顆星辰上掃過，審視他所擁有的一切能力。

  他知道，這是無用的努力，但他不願意放棄，而在下一刻，他的視線猛地停了下來，他的靈感突然被觸動了，某種難以言喻的顫慄感在他的精神中擴散，他的目光牢牢地盯著那閃耀的「星座」，那其中的一顆從未仔細看過的星辰。

  【神明之感】

  【超強靈感】：直覺，感知，靈視提升到極限。

  【狂人之智】：消耗10000點神性，開啟狂人的智慧，以超越極限的瘋狂靈感知世界，從瀰漫宇宙的靈霧中獲得智慧和答案。

  在這光一般短暫的剎那間，羅德陡然意識到，這個從未使用過的星魂能力中，那曾經的「不可用」的三個字消失了。

  至於為什麼會消失，他只能猜測，或許是侵蝕靈霧的污染，隨著阿托斯的殞落而消失了，或許那原本就是受惡之意志影響才無法使用的能力，但不論如何，它現在可以使用了，羅德的直覺告訴他，這或許將為他揭示唯一的契機。

  毫不猶豫的，羅德將1萬神性投入到了這顆星辰，伴隨著【神明之感】的亮起，一種恐怖的顫慄瞬間爬上了他的靈魂，密密麻麻的閃電火花在他的思緒中炸開，他的精神騰空而起，在一瞬間跨越了宇宙，化作了億萬道靈光，難以想像的靈感猶如宇宙的洪水般傾斜而來，猶如創世紀般的大爆炸將他的腦海淹沒。

  仿佛經歷了億萬年，又如同彈指一揮間，這一切的異象消失了，羅德的腦海中只剩下了一道靈光，它指引著他的視線，就像在星空中揮動長矛，但當他的目光鎖定之時，看到的卻是那熟悉的空泡。

  夢境？

  羅德一步踏出，便已回到了夢境之中，如今的夢境已經遙無邊界，方尖碑上的神火，猶如太陽一般，無窮的靈能從夢境中噴涌而出，在他的靈魂中擴散，超強的源律在他的星座上閃耀，在吞噬了所有的最初神之後，他已經達到了一個最初神王也無法企及的高度，但即便擁有這樣強大的力量，他也無法拯救人類。

  不！

  不是力量。

  在這一刻，羅德早已明白，在這億萬載的時光之中，黑霧早已經超越了源之海，它腐化了律之源環的絕大多數碎片，侵蝕了至高宇宙的根源，並在無盡的演化中誕生出了不可名狀的恐怖，他們所面對的，並不是某個強大的被腐化的個體或群體，而是被扭曲腐化的至高宇宙的本身，他甚至能感覺到，某種更加強大的集合正在凝聚，那是腐化的律之源環，是屬於黑霧的源環，它正在從根源上重塑並創造這個宇宙，創造統治萬物的源律，侵蝕源之海對黑霧來說並不重要，源之海的億萬盞源律中，每一類只能誕生一盞源初之律，而黑霧甚至已經超越了這個規則，超越了源律本身。

  任何從至高宇宙中獲得的力量，都不可能超越這個集合，所以，那唯一的契機，絕對和力量無關。

  羅德能清晰地感覺到，某種特殊的因，就在夢境之中，那種奇異的觸感瀰漫在這空氣之中，迴蕩在他的靈性之上，他的潛意識知道它是什麼，只是一直想不起來。

  他的目光在夢境中逡巡，探查每一個他認為有可能的造物，而知識之書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還沉浸在擊敗最初神王，吞噬整個最初神，獲得最終勝利的喜悅中，它撲到羅德身上，狂喜地喊道：

  「主人，主人，我們贏了，我們擊敗了最初神王，我們殺死了這一切的因，我們完成了主的意願，結束了遠古人類未盡的事業，我們擊敗了黑霧，成為了至高無上的偉大存在，主人，我已經想好，我們現在就開始重凝源之海，重鑄律之源環，而主人就是律之源環上唯一的神，貪婪而傲慢的阿托斯不承擔這個重擔，但偉大、聖明、純潔、威武、雄壯、持久的主人可以，在主人的治理下，一個完美的新世界就將誕生！」

  但是，回應它的卻是沉默，主人似乎在尋找著什麼，對它的話充耳不聞。

  「主人，你在找什麼？」知識之書忍不住問道。

  羅德簡短地答道：「生存的契機。」

  知識之書的書頁凝固在半空中，它疑惑地向夢境外看去，高層靈界的污染已經徹底消失，灰暗的霧瀰漫在整片空間中，曾經狹隘的交界地，在此刻已經成為了高層靈界的主體。

  星空中的污染也已經消散，雖然在視線的範圍內，還殘留有一些黑色，但那應該只不過是一些漏網之魚，以夢境強大的淨化和吞噬能力，應該很快就能將黑霧徹底消滅，他們應該取得了這場持續了億萬年的戰鬥的最終勝利，為什麼主人還要尋找「生存的契機」？

  「主，主人……」知識之書遲疑了一下問道：「我們還有敵人嗎？」

  羅德微微頜首：「黑霧，根本沒有被消滅。」

  他簡短地將他看到的告訴了知識之書，而當它聽到虛空中無垠的黑霧和那更多的不可名狀的恐怖存在時，整本書都呆在原地，喃喃道：「不，這不可能，這怎麼可能？最初神王不就是黑霧的根源嗎？我們擊殺了祂，不就是擊潰了黑霧嗎？」

  羅德微微搖頭：「書，最初神王是黑霧的根源，但只是根源之一，消滅了最初神王，只是終結了源反饋，讓黑霧回歸到了原始的狂暴和無序的狀態，真正的滅亡馬上就要降臨。」

  知識之書瘋狂地翻動著書頁，不可置信地喊道：「怎麼會這樣？我們掠奪吞噬了那麼多黑霧……整個高層靈界，整個星空的黑霧，難道還不及虛空外的嗎？」

  羅德將目光投向神之屋，審視著裡面的每一件造物，輕聲說道：「書，還記得我們在戈多因神山上看到的嗎？那虛空外磅礴的黑霧。」

  知識之書點點頭，它當然記得，那是他們第一次見識到磅礴的黑霧大潮。

  「我們曾經認為，黑霧大潮的源頭，就來自虛空，這是對的，錯的是，從虛空蔓延過來的，只是那磅礴黑霧的一縷微瀾，只是受到最初神王影響控制的一份餘波。」

  知識之書的所有書頁都捲起來了，喃喃道：「怎麼會這樣？這怎麼可能……」

  就在這時，回到夢境的人偶輕聲問道：「主人，如果黑霧如此強大，那最初神王應該早就能將我們消滅，為什麼祂不這樣做呢？」

  「對啊！」被震撼的阿撒突然跳起來，急問道：「為什麼祂不讓所有黑霧降臨？這樣源之海不早就被侵蝕了嗎？」

  羅德微微搖頭：「阿托斯要的，是在祂的惡之意志的控制下，侵蝕源之海，掌控所有源律，祂是黑霧的最初源頭，有很大一部分黑霧是受到他的惡之意志影響，只不過在這億萬年的演化中，黑霧早已超越了曾經的形態，達到了某種不可直視，不可理解，不可描述的程度，如果這些混沌的終極黑霧淹沒了一切，那祂也將淪為與那些不可名狀的恐怖一樣的混沌生物，沒有任何意志，只有狂亂和混沌的本能，那祂重獲新生，成為神上之神，改寫一切的計劃，也就破滅了。」

  他停頓了一下，又說道。

  「當然，祂的計劃早已失敗，即便祂控制了整個源之海，祂也只能成為一個更加強大的黑暗之王，在億萬年後，祂的扭曲意志也終將消亡，淪為和那些純粹黑霧誕生的怪物一般的存在。」

  這一刻，夢境陷入了絕對的沉默之中，安靜的空氣，只能聽從隱約從主物質界傳來的遙遠的歡呼聲，但沒有人敢確定，那不是他們的幻覺。

  良久之後，知識之書的聲音才重新響起：「主人，我不能理解，黑霧為什麼會這樣強大？源之海108類源初之律，它甚至沒有完全掌控，它的力量源頭在哪？」

  羅德輕聲說道：「書，你回想一下，在黑霧誕生之初，它就已經無比強大，但更恐怖的是它的擴散和蔓延的速度，那是遠比指數倍增長更可怕的存在，遠古人類用盡一切力量，也沒能擊敗最初的黑霧，而於這億萬年之後的現在，它該完成了多少輪的演變和進化，經歷了多少次的扭曲和畸變，這是我們所無法想像的，最可怕的是，黑霧侵蝕了律之源環的碎片，獲得了腐化甚至創造源律的能力，源律對黑霧來說已經無法構成限制了，它們正在重聚這個宇宙，重凝類似於律之源環的至高存在，而夢境只有一塊律之源環碎片，我們所吞噬的黑霧，不到它的億萬分之一。」

  知識之書的書頁凝固在半空中，它不是能完全理解主人的話，但它也知道，真正的黑霧，已經遠遠超越了他們的想像，成為了他們無法理解的存在。

  人偶輕聲說：「主人，這麼說，我們擊敗了最初神王，反而釋放了真正的黑霧，祂在臨死前喊到我們在摧毀唯一的希望，就是這個意思嗎？」

  羅德沉重地點了點頭，從這個角度來說，最初神王阿托斯的存在，反而是人類生存至今的因，而在這億萬年的歲月中，與人類戰鬥的，並不是黑霧，而是最初神王阿托斯。

  他抬起視線看了一眼，暴動的黑霧從無限遙遠的虛空中湧來，在失去的最初神王阿托斯後，黑霧也就失去了一切的桎梏，祂是最初黑霧誕生的因，雖然在漫長的歲月中，黑霧早已超越了曾經，但祂的意志依然能從某種程度上影響並制約黑霧，這就是黑暗之王，當祂存在時，那些更加不可名狀的恐怖都在沉寂之中，而當祂消失時，它們也就開始了甦醒，恐怖的混沌將徹底淹沒這個世界，他甚至看到了在至高宇宙外的無盡火海中擴撒的陰影，它正在熄滅火海，向萬界蔓延。

  這是多維宇宙之中最可怖的災難，當它穿越了火海，這億萬的宇宙，億萬萬的世界，都將在陷入了永恆的黑暗之中。

  知識之書喃喃道：「原來，原來是這樣，難怪最初神王的靈魂還是殘缺的，源律和神性都有不少缺失，我還以為是夢境到達了極限……」

  阿撒翻動書頁，沒有任何阻礙的它，輕易就預示到了恐怖的降臨：「天啊，我從未見過如此可怕的災難，那直達虛空盡頭的黑霧，會將一切湮滅……主人，我們該怎麼辦？」

  羅德沒有說話，他已經踏過了大半個夢境，幾乎每一個夢境造物都被他檢視過了，但他依然沒有發現靈感的源頭。

  到底是什麼呢？

  羅德再一次回到了夢境的中央，站在了方尖碑前，凝視著那沖天的神火。

  毫無疑問，他已經成為了超越最初神王的強大神靈，靈魂荒原上的每一顆星辰，都在這無窮強大的力量影響下燃起，超越極限的神力跨過了一切限制，無窮的神性給於了無限的能源，任何阻礙對他來說都已經不復存在，他的靈魂也不再受到位格的影響，靈魂的星座已經變得如同銀河一般璀璨。

  但是，他依然找不到戰勝黑霧的辦法，至高宇宙拒絕一切外來力量，一切力量都是在至高宇宙內獲得的，這是一個包括一切的無限集合，在期內誕生的小的集合，是不論如何，也不可能超越它的，所以，他永遠也不可能戰勝黑霧，即便【黑暗吞噬者】能夠侵蝕黑霧，除非再給他一萬年的時間。

  不！

  羅德很快意識到，再給億萬年也不行，他已經感受到了「代價」的悸動，無比強大的他，所要付出的代價也無比巨大，這是超越意志的本能，在它出現的一瞬間，整個靈魂祭壇內的所有靈魂都灰飛煙滅，而他卻清晰地感覺到，他並沒有「吃飽」，這些被吞噬的靈魂，僅僅只是讓悸動暫時被壓制了下來，它就像潛伏在靈魂暗夜中的野獸，時刻等待著下一批祭品的到來。

  如果超越了時限，那麼這頭野獸就會轉頭將他撕碎。

  最可怕的是，這「代價」來源於至高宇宙，它是這至高宇宙的源初之因，一切由至於宇宙誕生的力量，超越了限度之後都要付出這樣的代價，它就像一道無形的尺，會在漫長的時光中消平所有高峰，而現在的至高宇宙，幾乎就等同於黑霧，也就是說，這被吞噬的黑暗靈魂，依然回到了黑霧之中。

  如果他沒有付出這些靈魂的代價，他就要吞噬自己，將自身的一部分獻祭出去，這樣，他就會越來越弱，他所吞噬的黑霧，最終還是會返還回去，一切終究是回到了原點。

  知識之書也察覺到了異樣，驚叫道：「主人，這，這是黑霧的反噬，我們在直面至高宇宙，這是不可戰勝的天，而黑霧已經取代了它！」

  阿撒哀聲道：「那我們不是死定了？」

  沒有回答，這是顯而易見的答案。

  「不！」

  就在這時，羅德突然伸出手，輕輕碰到方尖碑的碑面。

  「人定勝天！」

  知識之書和阿撒驚訝地看著主人，人偶陷入了沉思，只有阿薩忽然想到了什麼，急道：「主人，難道您要成為下一個最初神王阿托斯，成為黑暗之王？」

  「什麼？」知識之書和阿撒都是大驚失色，人偶抬起頭，失神地看著它們的主人。

  羅德的手穿過燃燒的神火，按在方尖碑的碑面上，輕聲說道：「不愧是你啊，阿薩，伱就像我的大便，總是能在特殊的時候猜到我在想什麼。」

  如果是以前，阿薩一定會因為這樣的稱讚而得意洋洋，但現在，他的神色中只剩下的焦急：「主人，不行的！是啊，最初神王能夠阻止黑霧的全面暴亂，是因為祂是最初的黑霧根源，一切的黑霧都是以他的靈魂為因誕生，殞落的深淵之神，扭曲的深淵，宇宙的暗面，腐化的詛咒，律之源環的毀與滅，都只是催化的溫床，祂才是黑霧的源，最初也是唯一的黑暗之王，就算黑霧超越了過去，祂也以祂的意志影響黑霧，而您不一樣，您不是黑霧最初的因，就算您完成了腐化，您也只能成為一個瘋狂的黑暗之王，不能成為黑霧的主宰，更何況，黑霧中還有更多的、由更純粹的黑霧構成的黑暗之王，在阿托斯殞落之後，它們已經甦醒，就算您把它們殺光，它們還會源源不斷地誕生，並且越來越強。」

  知識之書這才明白主人的想法，它在一瞬間也想通了這個關節，急喊道：「主人，這是不可行的，我知道您擁有無比高尚偉大的情操，願意為人類和宇宙犧牲自身，但這樣做是沒有用的。」

  在這樣危急的時刻，羅德差點就被知識之書逗笑了：「書，你真不如阿薩了解我，我就是一個普通人，沒那麼偉大，也沒有那麼高尚，不要過度拔高我，那只會讓我變得陌生。」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看向方尖碑的深處。

  「阿朵莉絲，阿薩，你們說的，我很清楚，我比你們更了解黑霧，【他】也一樣。」

  知識之書一怔：「主人，您是什麼意思？」

  羅德淡淡一笑，在成為這至高的存在之後，他的靈已經能感知到一切，就像井底之蛙躍上了九天，穿過那厚厚的雲層，看到了無垠的星空，也是因為如此，他才能觀察到這個黑暗宇宙的真相，看到那無盡的黑霧和早已經腐朽的根源。

  但是，即便在這樣的絕望之中，依然還有一絲契機存在，而這一絲契機，和那位最初的人類英雄也有關。

  「真是讓人驚訝呢。」羅德輕聲自語道：「在黑霧誕生的那一刻，你就預料到了今天的事情嗎？阿薩也是，現在也是。」

  在踏入這個境界之後，他的目光終於穿透了層層的阻礙，看到了在無垠的靈霧之下，那未明的空間中留下的烙印，是消散的消息在空間中殘餘的痕跡，從那深度來看，那曾經信息的強度，高到什麼程度。

  羅德以無上的智慧，從這殘餘的痕跡中反推出了那原本的信息中包含的內容——

  【吞噬大便之王】

  直到這一刻，他總算明白，為什麼會有喜愛大便的惡念，為什麼會有惡念能夠反叛它的源頭，而這也不是【他】的惡趣味，生靈的排泄物——大便，是排斥黑霧的污染，具有很強的生物性，是無上意志最厭惡的骯髒，吞噬它能夠幫助惡念加劇脫離無上意志的控制，抵禦無上意志的禁錮。

  這是一道難以想像的思維烙印，是它為羅德帶來了阿薩，也帶來了最後的勝利。

  而另一個痕跡，則更加讓人震驚，那是黑暗之環，一個完整的，帶有五道尖銳的黑色刺狀物，插在環狀的黑光之上，猶如黑暗太陽般的黑暗之環，就像他在主大陸中見到的那樣。

  這就是黑霧的律之源環，是主宰黑暗世界的王座，代表黑霧的最高權柄，如果能夠擁有它，他就能夠成為和阿托斯一樣，擁有主宰黑霧力量的黑暗之王。

  而它就在主大陸上，在那十道黑暗之環所匯聚而成黑暗太陽之內，那超大的黑域，就是因它而出現的，黑暗之環本身就是黑霧的源頭，那無盡的黑霧從跨越空間和時間的阻礙，直接出現在完整的黑暗之環中，若不是這樣，那創世之初的磅礴黑霧，早就將主物質界淹沒。

  「主人！」知識之書翻動書頁，急切地喊道：「您到底要幹什麼？」

  羅德微微一笑，只是念頭轉瞬之間，他們就已經來到了主大陸，在這無盡的黑暗大地之上，十道巨大的黑暗之光直衝天際，形成磅礴的漩渦，五道尖銳的黑色刺狀物，插在環狀的黑光之上，無窮的黑霧從黑環中噴出，送入天穹，匯聚成一個無比巨大黑暗之環，黑霧沸騰，無窮無盡的黑光在閃耀，這就是黑霧的太陽。

  無窮恐怖和詭異的氣息撲面而來，而直到這個時候，羅德才能真切地感受到它的磅礴和恐怖，它的無盡和強大，曾經所感受到的，就像坐井觀月，而現在所感受到的，就像蜉蝣越過九天，所見那無邊的皓月。

  「這，這怎麼可能？」知識之書顫抖著喊道，它在一瞬間也明白了主人的用意，但是，這磅礴的黑暗，這恐怖的存在，是不可能挑戰的：「主人，我們做不到，您不可能控制它，您只會被撕碎，被吞噬，黑霧的力量太強大了，遠遠超過我們，超過了您，如果它完全形成，阿托斯的殘靈在一瞬間就被徹底吞噬……」

  阿薩也急切地喊道：「主人，即便您墮落成為了黑暗之王，您怎麼保證您的意志還存在呢？怎麼確保您不會瘋狂呢？阿托斯是最初的因，祂的特殊是獨一無二的，如果您妄圖黑化，只能成為瘋狂的怪物！」

  羅德淡淡一笑，那超越萬物的氣勢在這一刻油然而生。

  「誰說我要黑化？」

  場面頓時安靜下來，知識之書驚異地看著主人：「那怎麼辦？我們不可能摧毀它，那是黑霧的根源……」

  羅德平靜地伸出手，只見他的掌心中，出現了兩顆污穢的火種，黑色的火光在種子上流淌，散發出無比詭異而恐怖的氣息。

  「這，這是？」

  知識之書震驚地道：「被污染的聖火之種？」

  羅德輕輕點頭，在擊殺了兩位墮落的真王后，他獲得了這兩枚被腐化的聖火之種，但之前他不知道它有什麼用，聖火之種是類似源質物一般的存在，是黑霧的對立面，是光明和淨化的源初，這種種性質決定了它幾乎不可能被污染，這也是迄今為止，羅德見到的唯二被污染的聖火之種。

  「眾所周知。」

  羅德輕聲說。

  「初火是人類的精神和象徵，初火的守護者是人類的王，如果我燃起黑暗的初火，成為黑暗之火的守護者，那我也就將成為黑暗的王。」

  在這一刻，所有的人和書都被這句蘊涵著無窮力量和智慧的話震懾在原地，沒有人敢相信，那唯一的契機，竟然就藏在很早之前獲得的被腐化的聖火之種中，那黑暗的聖火，只是一個無比恐怖而詭異的傳言，從來沒有人見過，也從來沒有人敢相信。

  但現在，他們的主人，竟然要燃起黑暗的火。

  「主人！」知識之書愣了好半晌，才急切地喊道：「這能行嗎？」

  羅德微微搖頭：「我不知道，這是狂人的靈智告訴我的，但不論如何，這都是最後的契機了。」

  阿薩急喊道：「可是，我們該怎麼點燃它？又該怎麼確保您成為它的守護者？」

  羅德沒有說話，奇異的靈在他的思維中閃耀，冥冥之中，無數道無形的波形匯聚在他的靈魂中，在這一刻，他無比的清楚他該做什麼，他直接張開嘴，將這兩顆腐化的聖火之種吃了下去，靈魂中，【黑暗吞噬者】頓時爆發出無窮的紅光，將被腐化的聖火之種吞噬。

  下一瞬間，黑暗的火焰就從那閃耀的紅光中升起，無數的神性湧入，無數的魂和靈性，無數的靈魂殘渣都隨著羅德念頭投入其中，黑火迅速從星座中升起，將他吞沒，但他卻依然伸出手，念頭一動，【暴食者】就製造出無數的燃素和柴薪。

  隨著這些物質的加入，黑色的火沖天而起，無窮詭異的氣息噴薄而去，那黑暗天穹上的黑暗太陽，竟然出現微微的顫動，整個黑域的黑暗都在這一刻爆發，一道巨大的黑光從黑暗太陽中落下，幾乎是本能的，羅德抬起了手，踏上了這黑暗的天梯。

  不知是什麼時候，那燃燒的黑火出現在了他的右手之上，他舉著這黑暗的火炬，向著那黑暗的太陽一步一步地走去。

  整個世界都仿佛在這一刻凝固，知識之書，人偶，阿薩，阿撒在大地上仰望著它們的主人，萬事萬物都成為了模糊的背景，只有它們的主人，夢境的主人，外道的靈魂，【他】的繼承者，才是這個至高宇宙的中心。

  當羅德踏進那黑暗的太陽，無窮的黑霧從中爆發，整個主大陸都在這一刻被黑霧淹沒。

  ——

  黑暗。

  無限的黑暗。

  扭曲。

  無窮的扭曲。

  羅德感覺他就好像踏進了黑暗的大海中，黑霧的浪潮在他身周旋轉，詭異的波紋在他的身邊擴散，而他高舉著黑暗的火，一點點地沉入大海之中。

  他的意識漸漸迷失，他的精神漸漸混亂，陰影在他的思緒擴散，某種連接無限恐怖的存在，在他的腦海中誕生。

  「要完了嗎？」

  羅德心想。

  「果然還是不行啊……我終究不能成為阿托斯那樣保存著意志的黑暗之王，不知道夢境之主黑化之後會變成了什麼樣的怪物……但願當我能用儘量短暫的時間摧毀特羅里安，這樣他們不會有太多的痛苦……」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思緒中升起了一團紅光，一個紅色的身影從紅光中踏出，她滿頭紅髮，雖然看不清面目，但羅德認得，她就是當初的那個紅髮少女，【黑暗吞噬者】的源主，她向羅德露出一個模糊的笑容，接過那黑暗的火，湧入那無盡的黑暗中。

  一個通天徹地的恐怖存在就此誕生。

  羅德陡然間驚醒過來，發現這個恐怖的存在就是他，無窮的力量匯聚在他的靈魂中，無限的詭異在他的精神中閃動，那燃燒的黑火就是他的靈魂，他忽然間意識到，他已經成為了黑暗之王，成為了和阿托斯一樣的存在。

  成功了！

  無盡的喜悅從羅德的靈魂綻放出來，他眺目望去，在那虛空的盡頭，時空的邊緣，暴動的黑霧已經平息，一個新的黑霧主宰出現了，他的意志可以在某個宏觀的層面上影響黑霧，讓它們永遠地停留在虛空之外。

  但是，羅德很快又意識到，他的地位並不穩固，那些不可名狀的恐怖，那些純粹的黑暗之王，是能夠干涉或抵抗他的影響的，那無限的黑暗之海並不只選擇了他，雖然他有黑暗之火，但他的意志畢竟屬於人類。

  不行，這些恐怖存在必須消滅。

  是的，整個至高宇宙中，只允許一位黑暗之王存在。

  羅德抬起了手，黑暗的閃電在他的掌心中聚集，無邊無際的力量在他的靈魂中閃耀，在這一刻，他已經無限接近21級靈能，無限接近最初神王所夢想的程度，當他揮出手時，那黑暗的閃電就跨越了時間和空間，將一位強大的黑暗之王刺穿，它在驚怖的嚎叫聲化為塵埃。

  對現在的羅德來說，殺死這些怪物並不困難，他再次抬起了手，很快，所有的扭曲怪物都被消滅了，但是，他很清楚，它們並沒有死亡，只是化為了黑霧，重新回到了那無邊無際的磅礴黑海之中。

  呵！

  羅德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看來，這個宇宙，這些人類，還是要由我來守護。

  這黑暗的形態，沒有壽命的限制，也無懼源的代價，因為這無盡的黑暗中有無數的黑暗靈魂，不論他吃多少，都沒有關係，因為它們總歸還是會回到宇宙之中，回到黑霧的海中。

  他將永生永世的存在下去，在黑暗中默默地守護著人類，守護者宇宙。

  我的名字將無人知曉，我的功跡將永世長存。

  羅德的笑容變得平靜，他已經接受了這個命運，但就在這時，他忽然發現他精神中還有一點，當他好奇地注視著他時，整個世界忽然翻轉過來。

  當他再度睜開眼睛，看到了是一個無比龐大的黑影，他的靈魂是燃燒的黑火，散發著無限恐怖的氣息，但他靜靜地站在他的眼前，沒有任何動作。

  這一瞬間，無數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羅德看向他的雙手，那熟悉的手掌讓他的精神陷入了停頓，他在一瞬間就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哎呀，這真是太好了。」

  羅德微微一笑，向著眼前那無比龐大的黑影深深躬身。

  「謝謝你，最後的黑暗之王。」

  ——

  ——

  黑霧的大潮終於結束了。

  人類渡過了恐怖的大災難，從黑暗的暴亂中倖存下來了，但令人失望的是，蔚藍而潔淨的新世界並沒有到來，雖然高層靈界和星空的污染已經基本消散，但整個主物質界依然被黑霧籠罩，世界只是恢復到災難到來之前的樣子，人類依然在大多數的時間中看不到太陽，月亮和星辰。

  但特羅里安依然沉浸在無比歡樂的氛圍中，慶祝勝利的慶典，一個接著一個，沸騰的人群從清晨到深夜，幾乎沒有散場。

  人們都相信，偉大的火之意志，人類的拯救者，擁有無上智慧的賢者，怪物的終結者，下水道的統治者，黑色的飯桶，偉大的羅德閣下，在星空中擊敗了最初神王，終結了黑霧的源頭。

  現在的黑霧，只是一些殘餘，一些尚未被清除的塵埃。

  只要人類加把力，他們很快就能將黑暗從大陸上一掃而空，那明媚的陽光，清澈的藍天，純白的雲朵，就會出現在他們眼前。

  不過，可惜的是，似乎是因為人類在最終的決戰中也受到了巨大的損傷，王城擴散遠遠比預期的緩慢，戰士們再也沒有之前那樣摧枯拉朽的勢頭，戰鬥遠比之前打得艱難，一頭強大的怪物，往往要出動上百人，反覆磨上幾天，才能徹底消滅。

  但人們也並不擔心，因為那強大的初火照耀著王國，至高無上的羅德冕下和他忠誠的戰士們守衛著他們，只要假以時日，當羅德冕下和人類強者們恢復過來，黑暗就將徹底逝去，世界就將重現光明。

  沒有人知道，人類已經沒有真正的強者了。

  羅德非常清楚，踏入源律，就踏入了毀滅的邊緣，這是不可觸及的力量，哪怕只是碎片。

  在失去了【黑暗吞噬者】後，夢境依然可以正常運轉，只是無法在吞噬靈魂，無法再消滅黑霧，但源之石盤和墓碑還是在運轉，夢境可以賜予它的使徒力量，同樣也可以收回力量。

  而特羅里安的源初強者，幾乎都是夢境的使徒，少數不是的，也很快就成為了使徒。

  隨後，羅德將他們的力量全部剝離，連青羽也不例外，所有人在這一刻都回到了根本源的層次，最強的也只是半王的巔峰，源初就是一道不可逾越的線，它將成為特羅里安和人類的禁忌，任何人都不允許跨越。

  沒有人反對，雖然有些人不理解，但羅德的威望，在他擊殺最初神王的那一刻，已經達到了無限的高度，

  而在他復活了所有犧牲的人，當阿蘭，西奧多，莉莉薇，凱重新站在眾人的眼前時，他任何話，都被認為是絕對的，是不可違背的。

  在剝離了源初之後，他就成為了唯一的真王，但羅德並不擔心，因為在無垠的黑暗中，黑暗靈魂是無限的，雖然夢境無法吞噬，但他能將這些靈魂直接拽到靈魂祭壇中，成為源的祭品。

  至於淨化黑霧，那就是留給人類的永恆任務。

  是的，他們不會再有災難，任何擴張和戰鬥，都完全可以在控制之下進行，這更像一場歷練，或許在不久的將來，黑霧的戰鬥會變得更加平常和普通。

  當然，人類也可以慢慢消滅黑霧，但想要重見蔚藍而潔淨的世界，大約要一億年吧。

  ——

  王城。

  聖火祭祀場。

  燃燒的初火下，羅德孤獨地坐在王座上，一隻手撐著臉頰，看似在思考，實則在沉睡。

  忽然，一個纖細的身影從初火中落下，她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絕美的臉龐上含著一絲幸福的笑容，輕聲喚道：「羅德。」

  雖然不太情願，但羅德還是睜開了眼睛：「怎麼了青羽？靈界的污染應該沒有問題，我太累了，讓我再睡一會，天天這樣搞真的受不了……」

  「羅德。」青羽微笑道：「我們的孩子要來了。」

  羅德猛地睜大眼睛，但他還沒來得及說話，一個銀髮銀眸的身影踏了進來。

  「我也要。」

  （全書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