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閔盯著言安若失魂落魄的背影眉梢一挑，半晌，才轉過頭看向莫離，「你這是對我老婆做什麼了？」
莫離板著張臭臉，對著走近的程閔，不答反問：「是你叫她來的？」
「我哪有這本事。」程閔攤了攤手，「我只是在金先生問我的時候，如實回答你受傷了。」
莫離絲毫不掩飾自己的不爽，「多管閒事。」
程閔坐在蓉蓉的身邊，摟著她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怎麼甩臉色啊，你這樣很傷兄弟感情。」
莫離懶得再理他，趕緊示意讓蔣聖龍把這兩個人送出去。
頓時安靜的病房裡，莫離閉上眼輕嘆了口氣。
也許是劫後餘生的緣故，這晚，言安若睡得一直不好。
「阿離，我爸安排好你去江雲軍校的事情了，那我就可以經常看見你了。」
「阿離，我考上華都大學了，我爸會安排你轉業去華都工作，這樣我們就可以不分開了。」
「阿離，研究生畢業後，我們就回江雲吧，華都天氣好干呢，我總是嗓子疼。」
阿離，曾經那十年裡，這個人只屬於她，這個稱呼只屬於她，只要她想這個人就會一直屬於她。
當她清晰地聽到另一個女生嘴裡喊出這個名字時，心裡曾經堅固的東西正在被打碎，這種破碎的聲音讓她感到害怕恐慌。
她不是要徹底斬斷過去連他一併排除在外嗎？那麼她剛剛又在不滿什麼？
早晨似睡非睡間手機一響，她幾乎是立即接起來。
「姐！」金傑的聲音在聽筒里傳來，似乎有點興奮，「你一會來醫院的時候，幫我帶換洗衣服，還有洗面奶剃鬚刀。」
言安若眯眼看了眼手機時間，都還沒到8點，嘆了口氣，「你不會在醫院，還想著約哪個女朋友吧？」
金傑仰頭看了一眼吊瓶，剩的不多，毫不客氣地使喚道：「護士一早就來掛水了，我這兩瓶藥都要打完了。你趕緊把東西送來，我掛完水要去看救命恩人。」
言安若如夢初醒，金傑最近的救命恩人，應該是莫離吧。
「姐，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金傑的語氣里多了絲無奈，「也不知道恩人喜歡吃什麼，要不你來的路上再買杯焦糖拿鐵和戚風蛋糕吧，萬一他還沒吃早飯呢？」
「他不愛吃甜的。」言安若下意識的脫口而出。
「不愛吃甜的啊，那換成熱美式？」金傑繼續喃喃，「姐，你怎麼知道我恩人他不愛吃喝甜的？」
言安若的動作一滯。
早上九點半，金傑精心捯飭了一番，被言安若推著輪椅到了莫離的病房，看到病房裡除了莫離，只有一位看起來年長些的男子，言安若鬆了口氣，還好那個叫蓉蓉的女生不在。
剛護士過來檢查完他肩膀上的固定帶後，莫離就迫不及待得讓孫國慶去辦出院手續，不耐煩道：「我就只是被壓到了肩膀，你們還非要我住一天院。」話音剛落，敲門聲便響了起來，他的目光掃向門口，眼神一凜。
言安若看起來竟然比昨天好似更加憔悴，下巴尖尖的，愈顯大的眼睛在看到他的剎那閃過慌張。
金傑突然有些緊張，態度十分誠懇的致謝：「莫，莫警官，謝謝你，在昨天那種時刻，捨命保護我。」
莫離看了看坐在輪椅上的金傑，又偏頭打量了會肩上的繃帶，勉強扯了扯嘴角，「你好像傷的更重一些，這幾天在醫院好好休息。」
金傑受寵若驚，鼻尖一酸，用力搖了搖頭，「莫警官，你千萬別這樣說，昨天要不是你護著我，我估計就廢了。我這身上的傷，都是之前被他們捆在椅子上踢踹弄傷的。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他說著壓低了聲音，擦了擦眼角的淚。
孫國慶本來被莫離趕出去辦出院手續，一時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站在原地欣賞這感恩戴德的一幕。
莫離不善於安慰人，十分尷尬地「嗯」了一聲，看向言安若。
言安若躲閃不及，目光與他輕輕一撞，呼吸不由得一滯。不過很快回過神，將自己短暫游離的神魂抽了回來，輕咳一聲：「小傑，你別哭了，都這麼大人了，讓，讓兩位警官笑話。」
金傑癟著嘴，糾結了好半天，才抽抽噎噎地點頭，「莫警官，你吃早餐了嗎？我給你帶了些吃的，或者你可以當上午茶當點心吃，都行。」
孫國慶深知莫離的性格，實在不忍心看眼前這個小青年大上午的過來「熱臉貼冷屁股」，急切地開口：「小伙子，別這麼客氣。保護群眾的生命安全是我們特警的使命，再說，我們離隊不愛吃甜的，你帶回去自己留著吃。」
金傑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內心一番掙扎，還是繼續道：「我姐說，你應該不愛吃甜的，所以她買的都是無糖的，連咖啡都沒放糖，你就收下吧...不然我，我心裡..」金傑咬著下唇，聲音聽起來像是又要哭了一樣。
「那個，小伙子。」孫國慶面露難色，大概是怕這個泫然欲泣的小伙子一會再被拒絕後心裡難受，在病房裡嚎啕大哭，忙出聲解釋：「離隊從不..」
「好。」莫離淡淡開口，打斷了他即將出口的「從不接受任何人的答謝..」
孫國慶怔怔地轉過頭看莫離，他的臉上沒有表現出任何情緒，不興奮也不厭煩，只是接過那個紙袋，「謝謝你，和你姐姐。」
金傑像是中了頭獎一般，興奮得有些失態，一時間都想站起來去抓莫離的手。但動作太大，忘記膝蓋處的傷口，又立刻齜著嘴，跌坐回了輪椅上。
言安若尷尬得想找個地縫鑽進去，抬起手按住金傑不安分的肩膀，他還沉浸在恩人接受了他遞過去零食的喜悅中，乾巴巴地開口：「我們還要照X光，就，就不打擾了。」
孫國慶若有所思地目送著言安若推著金傑匆忙離開的背影，心口一熱，自己家隊長這個悶葫蘆今天開竅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