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志文端著兩份飯走到審訊室門口，示意看門的實習生把門打開。
然後進去走到審訊椅旁邊，將一份飯，放到被晾了一個多小時的楊建強面前，「趕緊吃，吃完這頓，想再吃點葷的，就要等上路那天了。」
楊建強的表情明顯一怔，隨即攏了攏本就握在一起的雙手。
一次性快餐盒裡有一根滷雞腿，一塊紅燒大排，一份青椒肉絲，以及土豆絲及空心菜。
他本能地咽了咽口水...
山珍海味，他吃過太多了。此刻卻不及面前最尋常的食堂小炒。
方志文見他低著頭髮呆，也沒當回事。
自顧自得走到記錄員的位置上，撕開一次性筷子的包裝紙，吃了起來。
將雞腿啃完，方志文扯過一張面巾紙，把大骨頭丟在上面，又夾起大排接著啃，邊含含糊糊的絮叨：「其實，市局食堂的飯不錯。十塊錢一頓，只要不浪費，可著勁兒吃。雖然比不上楊總平日裡的紙醉金迷，但好歹，吃的踏實...」
楊建強的眉頭擰得死緊，依舊一言不發。
方志文扯了扯嘴角，滿不在乎他的無動於衷，繼續吭哧吭哧得乾飯。
「文，文隊？」審訊室的門被推開，宋洋小心翼翼的探進半個頭：「老大讓我來問你，這間審訊室，用完了沒？」
「嘖！」方志文故作無奈的偏過頭看著宋洋：「怎麼，你們重案組是找不到第二間審訊室了？」
「不，不。」宋洋驚的趕緊站直身子解釋：「這不副隊把姓林的給拷回來了。老大就想著反正這間開著冷氣，就免得再......」
咔吧一聲，楊建強將剛塞到手裡的一次性筷子弄折了。
方志文像是沒看見般，咽下最後一口米飯，「行了行了，我這就把人帶回我們禁毒隊。那姓程的最近是不是更年期？怎麼這麼事兒！」
宋洋訕訕地趕緊道謝，帶上門溜了。
「得，快吃吧...」方志文看著楊建強：「吃完了，要給人閔隊騰位置了。」
他抬起臉看著方志文，眼眶發紅，面色發灰。
剛才那個警官說，把姓林的拷回來了...
是他認識的那個姓林的嗎？
方志文扯扯嘴角，一副善解人意的語氣：「楊總吃不慣家常菜嗎？也行吧，那我們換個地方再聊？」
與此同時，同一樓層的一間小會議室里...
程閔拉開椅子，用眼神示意許荀一不用在意，然後坐了下來。
「你們不去找我兒子，還在這裡幹什麼？」林自強嘴角動了動，拉出一個類似於譏諷的嘲笑：「又想跟我說，我兒子參與什麼販毒殺人？我說了，他不會的！」
但程閔絲毫沒有在意他的態度，倒了杯水說：「咱倆聊聊...」
林自強警惕地看著他。
「不用這麼提防，沒想讓你說什麼。」程閔一笑：「雖然監控畫面給出的信息有限，但勉強也能拼湊出個大概，所以...我說給你聽聽？」
見他依舊不吭聲，程閔只好繼續：「這個團伙最初的想法是將皇庭會所當作大本營，出售白貨給一些熟客，再由熟客介紹新客。但會所畢竟魚龍混雜，保不齊哪天就會被誰的眼睛盯上，貨只能少量多次售賣，利潤非常有限。那時候，剛從老家出來的高葛背上了人命，躲在天青山上逃避追查。最後潛逃至Y國。」
程閔十指交叉，結實的手肘撐在桌面上：「荒無人煙的天青山，受尊重朝拜的寺廟，卻成了那幫毒販的第二個根據地。他們將大量的白貨通過極其殘忍的人體藏毒方式，帶到天青寺，取貨存貨，再向皇庭會所送貨。所以，上次緝毒隊去皇庭會所，幾乎沒有查到一點蛛絲馬跡。因為這個產業鏈里的每個人都很小心，送貨的人每天只根據訂單取數，絕不多送一克。」
「以令公子的閱歷來看，」程閔舒服得靠在椅背上：「能想到這樣的環環相扣，養出一大幫亡命徒，卻一點沒驚動你，真心令人欽佩。」
林自強恨恨道：「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你們警方是不是想騙供？你們警方到底還去不去找我兒子？！」
「老大！」宋洋從走廊盡頭探出個腦袋，向審訊室那邊撇了撇嘴：「楊建強那邊完事了，他說那姓林的應該在...」
程閔臉色瞬變，怒氣值拉滿地迅速打斷：「大聲囔什麼？我跟你說，要是讓無關人員知道我們已經鎖定人質位置，存心阻礙救援，你就等著脫警服吧！」
宋洋立刻低頭認錯，應聲稱是......
「他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再吐的了，叫羈押室來接人！」程閔擰起眉頭盯著宋洋，冷冷道：「還有，趕緊把人質位置告訴特警隊！」
宋洋立刻轉身，在走廊上拿起對講機：「指揮中心，指揮中心，呼叫行動組，呼叫行動組......」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程閔轉過頭對林自強說：「那我們先聊到這，林總愛子心切，我們確實的當務之急，是將人救回來！」
說完，便要跨出會議室。
「等等！」林自強感覺到鬢髮微微發涼：「他說，我兒子在哪？」
程閔不耐煩道：「這你就別操心了，我們警方一定會全力營救林公子的，那販毒殺人的事，既然你什麼都不知道，那就等他回來，我跟他算。」
林自強的聲音有些控制不住的發抖：「那我，我能走了嗎？」
「能，能吧。」許荀一看著程閔消失的背影，遲疑說：「你確定不在這裡等你兒子回來嗎？」
「不用，」林自強驚慌地站起身：「我在家等消息就行。」
許荀一聳聳肩，無奈得帶著林自強走出會議室，嘴上還不忘記客氣：「等林公子平安回來，將事情說清楚，我們大概就能將楊建強正式起訴給法院了...」
走廊上，楊建強被四個特警押著，難以置信地看著林自強，那表情里，竟然隱藏著一絲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