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離脫下特警作戰服搭在警戒線外裝甲車的椅背上，順手從後備箱拿出一瓶礦泉水喝了起來。
一晚上穿著厚重的制服，又在火場裡忙碌半天，早就口乾舌燥，汗流浹背。
他喝的很快，揚起腦袋，不經意間，水從嘴角涌了些出來，順著脖頸打濕了衣襟。
眉眼透露著只可遠觀的清冷，可偏偏這無意之舉，性感又撩人。
「離，離隊...」陸續趕來現場拍照，取證，清理的部門同事裡，有一個實習女警大膽上前，從口袋裡掏出紙巾，「要不要擦擦...」
「不用。」莫離眼皮都沒抬一下，轉身將空瓶放在車上的回收袋裡。
「離隊，我...」實習女警還想說什麼。
莫離回過頭，終於看向她，皺著眉：「你沒事做嗎？」
「哎呦...」程閔剛走近，就見小女警紅著眼睛跑開，有些看不下去，「離隊，別對人家小女孩這麼凶嘛。」
莫離沒理他，伸手將行動前放在置物箱裡的手機拿出來。
他習慣在出任務時不帶手機，倒也不是怕影響什麼，只是平時跟他聯繫的人就那麼幾個，一般都在現場。
點開手機屏幕，顯示有個未接電話-若若。
莫離看了眼現在的時間，凌晨1：46分，距離大小姐的來電已經過去兩個小時32分鐘了。
他深吸一口氣，看來自己這個習慣得改改了。
「老離，人小姑娘也是好心好意......」程閔繼續喋喋不休，「你說你...」
」給。」莫離又從後備箱裡拿出一瓶水，塞到程閔手裡，「喝水。」
「好好好...」程閔接過，默默得扭開瓶蓋：「拿瓶礦泉水，就想堵住我的嘴...」
莫離瞥了他一眼，「這不是也沒堵住嗎。」
「嘿嘿，說正經的。」程閔用手背大咧咧的擦了擦嘴，背靠在裝甲車的側門上，看著遠處細碎的火光，「你剛那一槍，真他媽漂亮！」
「過獎。」莫離回答的漫不經心，手指還在擺弄手機。
「這案子結了之後，你...」程閔頓了頓，看著他：「你打算把周珍花的事，告訴言大小姐嗎？」
「再等等吧...」莫離將手機放回褲兜，隨後也轉過身背靠在車門上。
兩個人，就這麼肩並肩，看著同事們清理戰場。
「等...什麼？」程閔問。
莫離沒有回答，眼神里卻滲出幾分柔和。
等什麼呢？
或許，等他的大小姐，像原來一樣，粘著他，霸著他，滿心滿眼都是他。
等他什麼時候有資格再抱著她，任由她在懷裡哭鬧吧。
莫離抬頭看著天空，月朗星稀，明天應該是個好天。
「喂，你們倆在這搞什麼舉頭望明月呢？」方志文抬起警戒帶往兩人這邊走來，語氣略帶不滿：「以為自己是鋼鐵俠？這幾個血口子會自己修復？」
「嘖，多事...」程閔毫不避諱得抬手搭在方志文肩膀上：「掃了多少？」
方志文看著自己的深藍色警制襯衫被他故意蹭髒，也沒在意：「可真不少，那幫鬼佬，運毒，走私，偷渡，還在我國境內交火，企圖傷害公職人員。這些罪名，足夠留在江雲吃槍子了。
「挺好。」程閔說：「等那林家兩父子檢查完送回市局，天青寺那案子，也該可以結了。」
「嗯。」方志文給了程閔一個咬牙切齒得笑容：「嫌疑犯，蛇頭，毒梟，死了的都被殯儀館拖走了，受傷的都在急救中心包紮治療，等待後續審問。那麼！你們兩位是不是也應該去包紮一下？」
莫離看了眼自己，被爆炸時碎玻璃片割出來的傷口，站直身子：「走吧。」
」哎，不是...「程閔跟在他身後，朝著醫療車走去，「就這點傷，隨便自己回家塗點碘伏得了...」
「先把碎片夾出來，好的快些。」莫離頭也沒回。
程閔萬分不解，換以前，莫離應該絲毫不在意才是，不就幾道血口子，都沒到縫針的地步。反而自己這個被流彈擦傷大腿的人更嚴重一些吧！
莫離的傷，確實都是小傷，但是看著嚇人，血跡零星分布在裸露出來的皮膚上。
但他不能讓言安若看見自己這個模樣，所以他得儘快好起來，至少得讓這些傷口看不出來。
「阿離，你怎麼又受傷了！」
「訓練時，擦到了一下，不疼的。」
「可是，都流血了！」
「真不疼，你別哭啊。」
「你上次就說不疼，結果縫了十針！」
「上次是警校組織實習警去救援災區，我不小心被落石砸了一下。」
「還有上上次，你的腿骨折了，打了石膏，還想躲在宿舍不告訴我！」
「那次是在部隊裡，夜裡負重演習，我...」
「阿離，你可不可以再不要受傷了...」
「好，好，我不受傷，不流血，你別哭了，真的，我真不疼。」
「你騙人！你每次都這麼說！」
「若若，我的手真不疼，可你再哭，我的心得疼了。」
「你個大混蛋，把自己弄傷了，還想用糖衣炮彈唬我！」
「沒有，若若，你別哭了好不好，你要我做什麼都行，就是別哭了好不好。」
「那你發誓！」
「好，我發誓！」
「你說，身體髮膚，都屬於我的，你不能受傷，不能流血！」
「好，我莫離的身體髮膚，都是若若的，我不受傷，也不流血。」
醫療車裡，莫離直挺挺地坐在那裡，隨行醫生小心翼翼地從他的掌心，後頸，腳踝處撥出玻璃碎片，忍不住道：「離隊，疼的話，可以敷點麻藥。」
「不用。」莫離說，「快點弄乾淨就行。」
程閔躺在旁邊的簡易床上，心裡暗自嘀咕，就那萬年不變的冰山臉，就是針穿進皮肉里都不帶吭一聲的。
護士將莫離的傷口清洗完，上藥包好，拿出幾張消毒濕巾，將其他微小創口的血跡也抹了個乾淨，才開始小聲叮囑注意事項。
聽到最後，莫離也只是淡淡得點了點頭，完全沒注意。那護士微微發紅的耳朵。
醫生開始給程閔的傷口消毒，沾滿碘伏的棉球剛觸碰到口子...
「嘶...」程閔不斷吸氣，「那個，醫生，護士。一會縫針得給我上麻藥啊，現在上也行...」
莫離聽著旁邊的對話，從褲兜里拿出手機，看著自己剛發出信息對話框，低頭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