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是詭異的死寂。
配合著鼻翼之間繚繞的那股子難聞的氣味,二人只覺得渾身上下都冒著寒氣。
嘀嗒——
一滴液體從二人的身旁滴落,砸在了地面上。
這聲兒本不大,可在寂靜無比的房間裡,卻被無限放大了……
寧秋水甚至能夠感覺到,隨著這滴不知是什麼的液體落下,身旁的劉承峰猛地顫抖了一下。
「小,小哥……」
劉承峰的聲音顫抖,緩緩抬手,似乎想要觸摸什麼。
寧秋水深吸一口氣,道:
「不要開燈。」
「如果你不想死的話。」
劉承峰一怔。
「為……為什麼?」
寧秋水搖頭。
「暫時還不能說。」
「……你只要知道,在有風的地方,最好不要開燈。」
「如果燈開著,那就要遠離。」
劉承峰聽完,這才忽然記起,先前寧秋水只要經過窗邊,最後都會將窗戶關的嚴嚴實實!
莫名,他只感覺渾身上下都冒著寒氣!
而後,劉承峰的目光落在了門縫處,忍不住在心裡罵了幾句。
也不知道是哪個雜種最後一個進房間,居然沒把走廊上的燈關掉!
發生了這樣的事,二人也睡不著了,更顧不得同性相斥的噁心,擠在了一張床上,似乎彼此的體溫能夠帶來一些慰藉。
迷迷糊糊過了不知多久,窗外漸漸明亮了起來,雨勢也沒那麼大了。
劉承峰一看時間,已經早上八點了。
窗外投射進不算明亮的光,雖然外面仍舊灰濛濛一大片,但好在也算能看清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左手的地板上。
昨天不斷的水滴聲,就是從這裡傳來的。
劉承峰下床,認真看了看地面上的污漬,趴下聞了聞。
「嘔——」
刺鼻的惡臭,險些讓他吐出來。
一旁的寧秋水也發現了他的異樣,跟著走過來看了看。
寧秋水趴下聞了一下,面色微變。
「這是……」
劉承峰湊了上來:
「是什麼?」
寧秋水沉默了半晌,緩緩道:
「屍水……或者說屍油。」
「一般是動物在高度腐爛的時候,脂肪成油狀溢出……」
劉承峰受不了了,急忙打斷了寧秋水道:
「好了好了,小哥你別說了!我……我知道了。」
他臉色極差,抬頭看著污漬的上方。
那木製天花板被屍油浸透的地方從拳頭大小,竟逐漸變成了一個人頭大小!
天曉得他們樓上……到底有什麼?
就在劉承峰思索的時候,門外忽然傳來了兩道屬於女性的,極其悽厲的慘叫聲!
「啊!!!」
二人對視了一眼。
出事了!
「去看看!」
寧秋水率先開了門,帶著劉承峰出了房間。
一出門,寧秋水就皺起了眉。
好濃郁的血腥味!
長廊上,一條猩紅的血漬,從走廊的盡頭房間門口一路延申,到了樓梯……
尖叫聲,就是從走廊盡頭百葉窗那邊兒傳過來的。
那裡圍著一大堆人。
寧秋水和劉承峰走了過去,撥開人群,看著丫末和嚴幼平正癱坐在門口地面上,渾身抖得和篩糠似的,面無人色。
旁邊除了大片的鮮血,還有嘔吐物……
「怎麼了?」
寧秋水嚴肅問道。
二女看向了寧秋水,眼神中充滿了劇烈的恐懼,好像經歷了什麼極為可怕的事!
她們哆嗦著嘴,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手指向了她們的住房,眼淚不停地往下流。
寧秋水看向了她們的房間,正要準備開門,卻被一旁的薛規澤阻止了。
他臉色難看至極。
「裡面……不太好看。」
寧秋水瞟了他一眼,撥開了他的手,先關上了旁邊透風的百葉窗,這才打開了房門。
待看見了裡面的景象,外面的人呼吸都停滯了!
他們看見,房間裡最靠近房門的那張床上,躺著一具浸泡在鮮血之中的屍體!
這屍體……赫然正是帶著金耳環的王雨凝!
死人了!
寧秋水忍著聞之欲嘔的血腥味,進入了房中,隨著他往裡走了走,才真正看清楚這血肉模糊的屍體!
這一幕,險些讓寧秋水都吐了出來!
躺在床上的屍體,頭顱仍舊保存完好,脖子白潔修長,可脖子以下,皮被無情撕開,到處都翻出了猩紅的肌肉,到處都是猙獰的傷痕!
內臟不翼而飛,大量的肌肉被扯碎,缺失散落……
更恐怖的,還是王雨凝的表情……
她閉著眼,臉上沒有呈現出任何痛苦之色,反而……殘留著一種詭異的微笑。
「我草尼瑪……」
跟著進來的劉承峰眼睛都瞪圓了,雙腿打岔,要不是夾得緊,只怕得當場尿出來!
「這這這……」
現在,他才終於明白,為什麼外面兩個女孩兒會變成這副模樣!
別說是女人,就算是換做他,只怕現在也不會比二人好到哪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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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秋水強忍著內心的不舒服,朝著屍體走去。
其他人都在外面,不願踏入房間一步。
裡面……實在太可怕了!
在屍體旁一番檢查之後,寧秋水忽然想起了什麼,臉色猛地一變,轉身朝著門外跑去!
「小哥,怎麼了?」
劉承峰一見寧秋水跑了,哪裡還敢繼續待在房間裡?
眾人也同樣不敢繼續待在二樓,跟著寧秋水一路跑到了一樓,來到了廚房。
寧秋水盯著掛在牆上的餐具許久,才喃喃道:
「少了一對……」
一旁早就已經被嚇傻的北島趕忙問道:
「什麼少了一對?」
寧秋水緩緩吐出了幾個字:
「吃牛排的刀叉。」
聽到這話,最先駭住的是劉承峰。
他昨晚在聽到房間外走廊上的金屬摩擦聲時,就覺得那是刀叉摩擦的聲音!
難道……
劉承峰似乎想到什麼可怕的事情,渾身顫抖起來!
「少了一對刀叉,跟上面的屍體有什麼關聯麼?」
北島還在追問著。
眾人之中,大部分都還沒有明白。
寧秋水緩緩轉過頭,盯著他們,一字一句地說出了讓他們遍體生寒的話:
「王雨凝屍體身上的傷……就是刀和叉子留下的!」
他話音落下,幾人面色慘白。
「寧秋水,你,你說什麼?」
「你確定嗎?」
寧秋水沒有回覆北島,又對著那兩名女生問道:
「你們昨晚,有沒有聽到王雨凝的呼救聲?」
二女都搖搖頭,眼底恐懼。
「沒有,我們昨晚太困了,都睡得很快……」
這時候,薛規澤突然面色奇怪地咬牙道:
「我……我昨晚聽到了……」
「聽到了什麼?」
「……就是金屬摩擦的聲音,現在想想,很像是刀叉!」
寧秋水和劉承峰對視了一眼,對著他說道:
「你先去煮粥。」
「多放點肉。」
「我去看看……樓上的老人。」
劉承峰點點頭。
「小哥,你多小心!」
「那我們呢?」
「你們跟我來。」
嚴幼平和劉承峰留在了廚房裡煮粥,而寧秋水則帶著幾人匆匆上樓,來到了癱瘓老人所在的房間裡。
剛一進房間,眾人就愣住了。
因為,在那個癱瘓老人的身旁的桌子上……赫然就放著明晃晃的刀叉!
正是廚房丟失的那雙!
似乎感覺到了眾人的到來,躺在床上的老人,緩緩轉頭,對著眾人露出了一個慈祥的笑容。
「啊!!」
丫末嚇得尖叫一聲,連滾帶爬地下了樓。
一旁的北島和薛規澤也好不到哪兒去,他們臉色極差,要不是一旁的寧秋水穩如鐵石,他們估計也第一時間跟著丫末逃走了!
在經歷了剛才那樣恐怖的事,寧秋水面對眼前這個老人,非但沒有恐懼,甚至……還主動走了進去!
「我草!寧秋水,你瘋了?!」
薛規澤臉色難看。
明眼人一眼就能夠看出,那個躺在床上的老人就是殺死王雨凝的兇手!
而且……對方很可能不是人!
寧秋水沒有搭理薛規澤,徑直來到了老人的身邊,拿起了那刀叉仔細觀察著。
很乾淨。
他放於鼻尖。
無異味。
寧秋水眉頭一皺。
他看向了床上的老人,若有所思。
寧秋水俯身在老人的耳畔,輕聲道:
「老人家……平時這個房子裡,只有你一個人嗎?」
老人囁嚅著嘴唇。
「肉……」
「肉……沒……」
她似乎精神有什麼問題,一直重複著。
寧秋水眯著眼。
肉沒?
肉沒什麼?
肉沒味嗎?
他仔細聽了很久,始終沒有聽到老人說出那第三個字。
這個時候,劉承峰端著那碗粥上來了。
「用水冰過了,不燙,能直接喝。」
不得不說,那碗粥確實很香。
牛肉的香味。
還有蔥花點綴。
寧秋水親自端到了老人的嘴邊,用勺子舀出一點肉粥,送到了老人的嘴邊。
眾人都在一旁緊張地看著,呼吸都放緩了許多,似乎生怕老人忽然張開血盆大口,把寧秋水吞下去。
不過,預想之中的那種恐怖場面並沒有出現。
老人安靜地將粥吃進了嘴中。
但當她吃到某個東西的時候,忽然眉毛一皺,十分嫌棄地吐了出來。
是一塊牛肉。
緊接著,老人開始繼續吐著,直到將嘴裡的所有肉粥全部吐了出來,這才安靜。
「肉……肉沒……」
她又開始重複這兩個字。
寧秋水貼近耳畔在老人的嘴邊。
這個動作,在眾人的眼裡,是極具風險的!
因為如果老人真的是昨晚上殺死王雨凝的兇手,那現在……寧秋水的動作,無疑就是在找死!
好在,老人並沒有咬掉寧秋水的耳朵。
也正是這個冒險的動作,讓寧秋水得到了一個……關鍵的信息!
「肉……沒……熟……」
第三個字,不是『味』,是『熟』!
可是……為什麼是肉沒熟?
寧秋水自己吃了一口牛肉粥。
熟了。
絕對熟了。
站在原地思索了好一會兒,寧秋水忽然想到了什麼,對著劉承峰道:
「大鬍子,快,去煮一碗沒有肉的粥!」
站在外面的劉承峰聞言心裡有些古怪,但還是聽從了寧秋水的話。
很快,他便端著一碗純米粥走了進來。
這一次……老人吃了。
沒有再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