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慕霆一怔,手鬆開了。
蘇婉尋自知失態,扯了扯唇,擠出一個笑容:「我不冷。就是想看看外面的集市。」
景慕霆笑了笑,然後不再說話,重新靠上椅背,但雙眸卻沒有再移開她看風景的背影。
一個多時辰的路,到了翰月學院。
學院築落在山的半腰,建築雖不及皇宮雄偉,但也是惹人側目,讓人嘆為觀止。
「已經下午了,晚上我們能趕回去嗎?」蘇婉尋有些擔心,這上山的路有些崎嶇,若晚上趕不回去。恐怕又要被有心人捏住把柄。
「若我送你回去,沒人會說。」景慕霆示意她寬心。
馬車快要學院門口,白芨準備攙扶她下車,但沒想到大門居然自動打開,幾個身穿學院侍者服飾的男子對著馬車行了一個禮。
「二哥哥,這……」蘇婉尋瞪大眼睛看向景慕霆,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前兩年成了這裡的院首,因為太忙,所以才沒有回家。」
他仿佛說一件很普通的事。
「什麼?」蘇婉尋和白芨都吃驚得說不出話。他成了這裡的,院首?十七歲?
「不可能!」白芨一口咬定。
即便二公子再怎麼才華橫溢,頂多就是進學院讀書,怎麼可能成了院首?
這裡的前幾任院首都是二品文官辭官後當的,哪個不是五十歲朝上?
景慕霆也沒有多說,馬車繼續往前行駛,直到院首閣樓前才停下。
幾個侍者已經上前來牽馬。
最前頭的是一個老夫子,白須及腰,一見景慕霆便行禮:「慕容院首,老夫還以為您今兒不過來了。」
「慕容院首?」蘇婉尋吃驚得吸氣。難道他隱瞞了自己的身份?
景慕霆卻將她一把從馬車裡抱出來,平靜地問老夫子:「馬賽開始了嗎?」
「已經開始到了一半。」老夫子回答,然後打量了一下剛站穩的少女,問道:「她,她是?」
「是家妹,帶她來看一場馬賽。」景慕霆已扣上了她的手掌,隨後介紹了眼前的老夫子:「這位是卜夫子,已在學院就職了三十餘年。」
蘇婉尋的眼睛幾乎要放光,立即福禮:「見過卜夫子。」
前世就聽說過他的大名,是大厲國三大書法家之一,寧願辭去典史司長的官職來這裡教學。在她被禁足的三年日子裡,臨摹他的字也是唯一的樂趣了。
「原來是院首的妹妹。」卜夫子笑得很和藹,可見眼前的少女體型嬌小,一副弱不經風的模樣,便提議道:「馬賽場地風太大,不如去夫子們的休息樓台,雖然不及馬賽場看得清楚,但能遮風擋雨。」
「正有此意。」景慕霆點頭應。然後又不管不顧蘇婉尋的反抗,將她背在身後,道:「腳崴了,就不要走路。」
「嗯!小姐您還是不要走了!」
白芨覺得有道理,不過再仔細一想,既然小姐腳崴了,為什麼二公子還要讓她來?那麼喜歡背她?
蘇婉尋更是心裡有氣,一來氣自己體質太弱。二來氣自己為什麼今天會跟著他來?
四人走上夫子樓,因為學院的夫子們都去看比賽場地看馬賽,所以整個樓都空蕩蕩的。景慕霆將她抱到一個好位置,又給她溫了一些茶水。
「院首,我有一些很重要的事要和您商議,若錯過了今天,恐怕是來不及了。」卜院首再次說到了重要事。
景慕霆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對著蘇婉尋指了指不遠處下方的賽馬場,說道:「我和卜夫子就在隔壁談一些事,若想回去就喊我。」
隨後又彎腰附耳輕言:「等尋兒身體再養好些,我就帶你在這裡騎馬。」
他寬闊的胸幾乎和她的後背緊貼在一起,手臂已將她整個身體圈在懷裡。
蘇婉尋腦海里浮現他強要自己時候的兇狠,不由得一懼,身體向前挪了挪,可他的手臂就是不鬆開。
「二哥哥!」
她蹙眉抬頭,可剛好對上他的眼睛,深邃清澈,明明前世冷淡無比,可此時此刻卻透著入骨的溫柔。
她又看到了他唇,略帶蒼白,是不正常的白。
心就是不爭氣得疼了疼。這個男人前幾日才被父親打了,今日還背了她那麼久,不痛那才叫怪。
景慕霆見她的表情有些異樣,還是鬆了手,轉身就和卜夫子出了門。
「小姐!你快看這匹白馬,直接超過了兩匹黑馬,搶到球了!啊!把那人的球仗都打飛了!」
白芨已經激動得不行,原來馬賽就是打馬球,這可比馬兒跑有趣多了,十幾個身穿學子服的少年奔馳在寬廣的馬場,意氣風發,瀟灑無比。
最令她興奮的是,還有好幾個和她們年紀差不多的女孩也在場上,可再看看身邊的小姐,似乎心不在焉。
「白芨,我們去馬賽場看吧,這裡實在是看不清。」她提議。實則不想再讓他背著下去。
白芨猶豫,其實她也想在馬賽場看,那裡更清楚。但小姐的身子……
「我今天穿得厚實,再說,這小雪也停了。難得出門一次,還是想看得清楚點。」蘇婉尋已站起身子,拉過她的手。
其實從這裡去馬賽場的觀眾席還是很近的。
白芨想了想就答應了。
兩人又下了樓,馬賽的比賽台坐了很多人,也有很多像她們這樣的官家小姐們。
她們也這才知道,今日這場比賽一年才有一次。
學子們可以帶上自己的家人一起觀賽和參賽。
蘇婉尋哪裡見過這麼大的場面?前世大步不邁蘇府,和景慕霆成婚以後更是鎖在皇宮,特別是最後那幾年,即便宮裡有宴會,也是由其他嬪妃替她主持。
比賽實在太刺激,白芨也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面,再加上畢竟年齡還小,激動萬分之下居然跑到了東邊賽場。
「快,快!齊姑娘,該輪到你了!」一個少女跑到蘇婉尋身邊並且拉過她的手,小臉滿是激動。
「我不姓齊……」蘇婉尋有些懵,可這少女的力氣實在太大,直接將她拉到了比賽場地前,將紅色球仗遞到她手裡,最後又將一塊藍色絲帶系在她腰上,道:「我們女孩子不用打先鋒,只要守住後衛就可以。」
「你認錯人了。我不姓齊。」她將球仗又塞回少女手裡。
「吁!」
一道飛馳的黑影突然衝過來,馬兒嘶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