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徹的寒風與咆哮的熱浪交織,血肉於高溫下死去,又堅強地復生歸來,幽藍無垠的帷幕下,斷裂的山峰燃起熊熊大火,光焰沖天,仿佛是燒灼的高塔炬火。😡💚 ➅➈𝕤𝕙ᵘⓍ.ℂσⓜ 🐊☜
光芒萬丈下,列萬自我介紹道,「我是列萬·菲爾拉德,群山家族的守壘者。」
「哦,原來如此。」
伯洛戈點點頭,這種危難下,也唯有像守壘者這樣的高階凝華者可以倖免了。
聽罷,伯洛戈重新自我介紹道,「伯洛戈·拉撒路,一位榮光者,同時也是一位不死者、債務人,目前任職於秩序局外勤部特別行動組組長。」
為了避免交流中出現誤解,伯洛戈詳細地闡述了自己的職位。
列萬眼中的困惑更深了幾分,「特別行動組?我記得組長不是列比烏斯嗎?而且秩序局什麼有新的榮光者了?上一個不是霍爾特嗎?」
伯洛戈皺起眉頭,簡單地觀察了一下,他發現列萬並不是在裝傻,他確實對外界認知有著嚴重的混淆與滯後,而這都要得益於群山家族那極端的排外性。
列萬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問題,反問道,「是我的消息太滯後了嗎?」
「看起來是這樣的。」
「抱歉,」列萬一臉歉意道,「我一直覺得群山家族應對與世界接軌才對,可族中的長老們……」
「別把精力浪費在已經發生的事上,」伯洛戈打斷了列萬的自責,觀察起了四周,「告訴我些有用的事。」
群山之脊的情況比伯洛戈想像的要糟糕的多,斷裂的山峰上,頂點宮殿已完全被大火吞沒,滾滾濃煙中,只能勉強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
以太仍在頂點宮殿之中激盪,但從先前的高漲強勢,此時已經慢慢地虛弱了下來,同時,伯洛戈也察覺到了魔鬼們那特有的瘋囂之力,暴戾邪異的氣息於頂點宮殿的毀滅中交織著,像是游弋的幽魂群,謳歌著毀滅。
伯洛戈不確定那裡戰況如何,更不清楚有多少人還活著。
除了頂點宮殿的戰鬥外,仔細分辨下,伯洛戈還發現有另一個暴戾的氣息正從猩紅之海的另一端湧來。
伯洛戈記得這股氣息的味道,十幾分鐘前,自己剛與其親密接觸過。
別西卜。
火劍蒸發了大半的血海,把它們變成燒焦的灰碳與枯骨屍骸,如同阻止森林大火的防火帶般,這片生命禁區暫時阻止了血肉的蔓延,但在生命禁區之外,血肉的蠕動更加劇烈,它們相互依附吞噬,幾頭數十米高的血肉蠕蟲拔地而起,就像緩慢向前推進的血肉塔樓。
列萬神情嚴肅,但仍按耐不住心底的好奇,「你是怎麼抵達此地的?」
「從誓言城·歐泊斯那裡墜入以太界,」伯洛戈坦白道,「然後硬生生地跑過來。」
硬生生地跑過來?
見伯洛戈說的如此輕巧,列萬的心頭只覺得震驚,伯洛戈居然以一己之力,獨自橫跨了危險至極的以太界。
再看伯洛戈這副輕鬆的樣子,好像在以太界內漫步,對他而言並不是什麼困難事,甚至說,習以為常。
「伯洛戈……不死者……」
對於伯洛戈這個名字,列萬可以肯定,自己是有點熟悉的,只是有些記不清,他絞盡腦汁地回憶著,試圖在支離破碎的回憶里,尋找那麼一絲可尋的蹤跡。
「伯洛戈?」
忽然,列萬驚呼起了伯洛戈的名字,伯洛戈嚇了一跳,不知道列萬在搞些什麼。
「群山家族的人都這麼大驚小怪嗎?」
伯洛戈心想著,這還是他第一次接觸群山家族的人,至於沃西琳?她雖然有著群山家族的血脈,但卻是徹頭徹尾的克萊克斯家人。
「我記得你。」
列萬無比震驚地說道,「伯洛戈·拉撒路,一位從聖城之隕活到現在的不死者,秩序局的新晉職員,可……可情報里說,你才剛入職,才成為凝華者不久……」
從凝華者到榮光者,這跨度未免太大了,大的超越想像。
「我說,列萬,你上一次獲取外界消息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伯洛戈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群山家族消息的滯後性,比伯洛戈預想的嚴重太多了,凝華者?新晉職員?見鬼,那已經是快七八年前的事了。
「我記不太清了,」列萬一臉歉意道,「我在家族中的定位是戰士,並不負責與外界溝通,也可能是家族性子就是對外界淡薄吧,很多時候,我對外界的了解,也是從那些情報人員的隻言片語里,很少主動去……」
列萬越說聲音越小了起來,他雖然認為群山家族應該與世界接軌,可這延續在群山家族百年的排外傳統,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變的,哪怕列萬有這樣的想法,他的本能也早已浸入了這樣的古朽中,下意識地漠視外界。
「好了,別廢話這些事了,跟我來。」
伯洛戈示意列萬跟上,他走在前方打頭陣,步入焦灼的生命禁區中,這裡真的很像野火過境的死境,到處都是瀕臨破碎的灰白屍骸。
「跟我講講,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所有信息都不要遺漏。」
只認識了幾分鐘而已,伯洛戈就已對於群山家族的排外性有了極深的感觸,為了讓列萬實話實話,他用極重的語氣說道,「這將關乎群山家族的存亡與延續。」
列萬的神色一凜,只聽伯洛戈繼續說道,「我沒開玩笑。」
「如果戰爭爆發在物質界內,一切倒還好說,那裡是人類的領土,即便是魔鬼也要退讓三分,可現在不一樣了,這裡是以太界,魔鬼在這裡不受任何約束可言,他們的力量將得到最完美的綻放……那是榮光者也難以對抗的邪惡之力。」
歷經了永夜之地的大戰,伯洛戈對超凡戰爭的認知遠超世界的上的絕大多數人。
目光落向截斷的山峰,說是山峰,但屹立在這冰原上的它,仍如一座高山般宏偉龐大,難以想像是何等的神跡之力,才能如此從容地移開山體。
哪怕已晉升為榮光者的伯洛戈,也沒信心做到這種程度,在他的認知里,多半只有將闊鈍發揮至極限的霸主·錫林,才真正具備這移山填海的力量。
「現在,整座山峰都被拖入了以太界,群山家族百年來累積的一切都將在此消亡,我們能做的就是帶更多人撤離回物質界。」
伯洛戈如同法醫般,對群山家族下達了屍檢通知。
如果像永夜之地時那樣,重迭的兩界能再度分離,那麼群山家族還有些拯救的可能,但如今大裂隙完全展開,以太界與物質界嚴絲合縫地重迭在了一起,哪怕窮盡人力,也沒有挽救此地的可能了,只能儘量止損。
「在你來之前,我們已經將人員撤離回物質界了,」列萬說著看了眼遠處的大裂隙,「我就是從物質界折返回來的。」
「做的還不錯,」伯洛戈略感意外,「也就是說,這裡沒有任何普通人、我是指需要保護的那一類人在了,對嗎?」
「是的,怎麼了?」
「沒什麼,」伯洛戈快步踏過積起的灰燼,低聲道,「這樣一來,就可以隨意開火了。」
以太籠罩在伯洛戈的周身,統馭之力將以太高度凝實、集中,直至出現了實質化的電弧,纏繞在伯洛戈的體表,噼啪作響。
跟在伯洛戈的身後,列萬感到一陣快要窒息的壓抑感,他確定,自己腦海里關於伯洛戈的記憶沒有錯,但無論如何他都想不明白,一個幾年前才剛入職的新晉職員,怎麼會如此迅速地成長為眼前的榮光者。
「異常……異常是從昨夜爆發的,」列萬講述起了大裂隙展開的經過,「當時我不在頂點宮殿內,而是在雪山上訓練一群新人。」
列萬是一名戰士的同時,也是一位嚴苛的教官,他負責訓練那些成功植入鍊金矩陣的新人們。在群山家族內,唯有植入鍊金矩陣,成為超脫於凡人的凝華者,才可被視作真正的族人。
「我只看到一道光芒從頂點宮殿內沖天而起,它在抵達雲層深處後爆炸,將整片夜幕映亮,然後……就再未熄滅過。」
說到這裡時,列萬的腳步放慢了幾分,抬頭仰望著以太界的無垠虛空,那是無比瑰麗的一幕,遠超列萬曾在山頂窺探到的群星,可越是美麗的東西,往往越是致命。
「當周遭的以太濃度驟升,附近的山峰消失,只剩遼闊的冰原時,我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我們已墜入以太界了。」
列萬後怕道,「我叫新人們原地待命,我自己則返回了頂點宮殿中,可不等我踏入宮殿,我就遇到了其他的族人們,危難關頭,他們迅速地將大部分的族人撤離了出來,由我和其他幾名守壘者負責保護。」
「榮光者們呢?」
伯洛戈發問道,這種級別的超凡戰爭,榮光者才是真正的主角,可從他抵達這到現在,他只遇到了列萬,群山家族的榮光者們消失不見,只有在燃燒的頂點宮殿中,才能隱隱感知到那逐漸微弱下來的以太波動。
「我不清楚,但多半是和引發這一連串異常的元兇戰鬥吧。」
列萬的聲音輕了起來,他其實知道兇手是誰,可又不敢直呼他們的存在。
「應該是被魔鬼纏住了吧,」伯洛戈對魔鬼們毫無敬意,「戰鬥到現在,也應該筋疲力盡了吧,說不定已經傷亡了不少。」
伯洛戈語氣冷冰冰的,毫不在意列萬的心情。
列萬問,「你要怎麼做?投入和他們的戰鬥中嗎?」
「怎麼會?那可是魔鬼啊,要是在物質界內,我還能有點手段,但在這以太界內,他們簡直就是不可戰勝的存在。」
並不是不可戰勝的存在,伯洛戈心想著,只是人類無法打倒他們罷了。
「我要弄清楚,異常的根源,這不是一次偶然事件,而是有蓄意已久的,以及他們到底在做什麼,可以的話,順勢攪局一下,讓他們的計劃別那麼順利。」
伯洛戈沒有因成為榮光者就變得自大,他很清楚自己的定位,以及魔鬼們的邪異,在以太界內他能做的事有限,只能像和列萬講述的那樣,止損。
盡其所能地將損失降到最低。
伯洛戈越過生命禁區,猩紅的血肉連綿一片,靠近後,刺目的紅色幾乎占據了視野的全部,腥臭的血氣輕而易舉地蓋過了燒焦的糊味,這令伯洛戈想起了同樣是堆滿屍體的屠夫之坑。
「你確定你沒有什麼想說的了嗎?」
伯洛戈站在邊界線前,再向前他就要走入猩紅之海里了。
列萬覺得伯洛戈的眼神兇惡得嚇人,「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活下來,要是你死了,許多秘密就跟著你一起死掉了,」伯洛戈冷冰冰地說道,「在你死之前,我要確保你的價值已經用盡了。」
列萬的表情一陣變化,身為守壘者的他,很少會被人這樣對待,而伯洛戈也不是故意對列萬如此苛責,只是他沒時間和列萬培養什麼信任了,他要以絕對的危機感,讓這個排外的傢伙,把該說的秘密都講出來。
等待列萬心理鬥爭時,伯洛戈自己也沒閒著,怨咬靜靜地懸浮在他身邊,在統馭之力的引導下,伯洛戈並不需要時刻握住武器,完全可以隔空操控它們精準殺敵。
諸多的秘劍碎片也從伯洛戈的衣袖、口袋裡飛出,在別人的手中,這些碎片只是一堆殘渣廢料,可在伯洛戈的力量下,每一枚碎片都是一把致命的利劍,哪怕失去了鍊金矩陣,不再具備超凡的力量,但這些碎片的材質也是無比堅固的鍊金金屬,足以應對大多數的敵人了。
這種工作本該是由詭蛇鱗液來完成,可這倒霉的武器早在永夜之地中完全損毀了,伯洛戈都快記不清這是第幾次了。
雖然艾繆有能力為伯洛戈重新打造,但如今伯洛戈已經是榮光者了,即便是艾繆也很難打造一件適配于榮光者的鍊金武裝,更不要說將詭蛇鱗液改進到如此程度了。
伯洛戈本人也不太需要詭蛇鱗液了,但它已經超脫了武器的性質,就像一個老朋友一樣,即便沒太大作用,伯洛戈也想帶著它,把它視作一件帶來好運的飾品。
密密麻麻的碎片如星環般環繞在伯洛戈的身邊,它們既是利劍,也是盾牌,高濃度以太壓縮下,實質化的以太電弧也在一枚枚碎片間跳躍,噼啪作響。
伯洛戈的所有武器都可以隔空支配,除了伐虐鋸斧,低頭看眼手中的血色手斧,它就像有分離焦慮症一樣,鑽入伯洛戈的血肉中,如同延伸的肢體般,幾乎與骨骼接在了一起。
一旦進入嗜血的戰鬥狀態,伯洛戈就很難擺脫伐虐鋸斧,即便硬生生地拽開,也只是暫時脫離它,沒過一會,它自己就如同收縮的繩索般,落回伯洛戈的手裡。
抬頭看向前方,猩紅之海近在咫尺,其實在這種近距離觀察下,伯洛戈倒覺得它不該被視作大海,而是一座血肉叢林。
猩紅菌絲交織成一片密集的網絡,蠕動著、扭曲著,爭搶著以太界內僅存的營養,血肉怪物們在叢林中四處遊蕩,它們有的身形巨大,面目猙獰,口中獠牙交錯,有的體型微小,藏身於暗處,等待著獵物的出現。
殘酷的飢餓感下,這些怪物們甚至互相獵食了起來,空氣中瀰漫著濃重的血腥味和腐臭味,不時地,叢林中還傳來怪物的咆哮聲、低吼聲,還有血肉被撕裂的聲音,令人不寒而慄。
這片足以令大多數人退卻的夢魘地帶,可在伯洛戈的眼中,它愜意的就像午後樓下的咖啡店,沒有敵對榮光者、沒有魔鬼、沒有債務人,也沒有什麼此世禍惡,僅僅是一群難以殺死的血肉。
檢索一下伯洛戈曾交戰過的敵人,眼前這片血肉叢林都難以讓伯洛戈的血變得滾燙起來。
沒有任何徵兆,伯洛戈突然揮舞劍斧,猶如一頭猛虎闖入這片血肉的叢林,他的每一步都顯得從容不迫,悠閒的就像是在散步。
劍斧在猩紅菌絲間划過,每一次砍殺都帶著雷霆萬鈞之力,沿途的怪物在這無情的劍鋒下紛紛倒下,被砍成細膩的碎塊,血肉四濺。
「我不知道這一切是怎麼回事!」
列萬跟了上來,他隨手揮拳,把一頭衝出的血肉造物打成碎片,「所有的知情者,應該都在頂點宮殿內。」
「所以呢?」
伯洛戈漫不經心地問道,他對群山家族的人沒什麼好感,哪怕他們是秩序局的創始家族。
「我知道家族中的一個秘密,我覺得,眼下發生的這一切,或許和它有關。」
「說。」
伯洛戈的步伐慢了下來,對列萬提及的秘密升起了興趣。
「冰封之物。」
列萬迅速地回答道,「我們家族之所以常年待在群山之脊上,是因為,我們在群山之脊的山體中,發現了一個被冰封起來的東西。」
「它具體是什麼,我們也不清楚……至少我還沒資格了解這些東西,但我可以知道的是,似乎是它導致了這千百年來、群山之脊以太濃度如此之高,同時,它還具備著令凡性的人類,升華成更高位的力量。」
列萬沉重道,「這是我家族中的最重要的秘密,為了這份秘密,族中的學者都變得狂熱、不可理喻,也是為了避免他人窺覬冰封之物,我們才如此排外,盤踞於高山之上。」
說完這一切,列萬像經歷了一場大戰般,神情疲憊無比,就連肌肉膨脹的身體,也像是泄氣了般,萎縮了幾分。
向伯洛戈講述關於冰封之物的存在,無異於背叛了群山家族本身,但眼前的情況已經不允許列萬考慮那些臃腫的利弊了,再不想辦法,群山家族建立起的一切,都將消亡在以太界內。
只是……只是令列萬有些疑惑的是,在得知這一情報後,伯洛戈並沒有表現出明顯的情緒,仿佛他根本沒聽見自己的話一樣。
此時再看向伯洛戈,只見他嚴陣以待地站在原地,以太激昂,仿佛下一秒就要揮出那分開天地的火劍。
列萬順著伯洛戈的目光看去,在無窮無盡的血肉之中,他看到一列翻倒的火車被重重血肉包裹著。
「歡樂園……」
伯洛戈神情凝重地攥緊了浮在空中的怨咬,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會在這裡,與這列火車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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