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強壓怒火,佯做關切道,「阿燼現在身體不比以往,想恢復可是千難萬難,我只是擔心……」
這話可就一語雙關了。
既指秦燼的身體,更指他想重歸公司,掌握大權是不可能的了。
這段時日,秦燼病著,公司里曾經支持他的元老也紛紛倒戈向他們了。
秦老爺子人老成精,自然聽出來了,當即沉了臉。
「朱燕!」
他滿鬢白霜,眸子卻仍如蒼鷹般銳利,「我相信阿燼有分寸。」
朱燕心底驟然升起一股冷意。
她連忙陪笑,「爸,您別生氣,是我多言了……」
秦老爺子並未理會她,徑直來到於玦面前,柔聲叮囑,「你以後多陪陪阿燼。」
他隱隱覺得,有她陪在阿燼身邊,或許有一天阿燼能重新振作起來。
於玦乖乖答應,內心竊喜。
有了秦老爺子的支持,她在秦家的榮華富貴就穩了!
朱燕一口銀牙暗咬,這個於玦剛嫁進來就能讓老爺子另眼相待,絕非善茬!
必須儘快扼殺在搖籃里!
她湊向秦老爺子身邊,正要開口討好。
秦燼輕輕垂下頭,勾唇苦笑,「都是我不好,我不該出門,給大家添麻煩的。」
他語氣虛弱,說話聲音也逐漸低落下去,「我只是很久沒見到爺爺了,想早點出來迎一迎……」
於玦連忙垂下眼,遮住了眼底的詫異。
秦燼這虛弱的小嗓音拿捏的也太到位了。要不是她今早才見過他中氣十足的樣子,簡直都要信了!
沒想到他只是看起來高冷,實則是個小綠茶?
她心頭驚訝,另一邊,秦老爺子聽得心疼不已。
「好孩子,你這份孝心爺爺心領了。」
他擰起眉頭,瞪著朱燕,「你有閒心關心別人,不如報班去學點專業知識!秦家不養花瓶!」
說話間,幾人走進宴會廳。一道小小的身影噠噠噠的撲了過來。
「祖爺爺!」
小秦墨一把抱住了秦老爺子,「我好想你呀!」
他語氣軟糯糯的,配上忽閃忽閃的大眼睛,看的人心都化了。
於玦震驚,沒想到這熊孩子居然還有兩副面孔。
她看看裝乖的熊孩子,再看看一旁裝病弱的秦燼。
好傢夥,不愧是親生的父子倆,一個比一個會賣萌裝綠茶。
正想著,於玦就見小秦墨看向了她,小臉兒上揚起一抹壞笑。
她心頭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秦墨小手一指於玦,開始告狀,「祖爺爺,她今天讓我做蛋糕了!」
祖爺爺最疼他了,一定饒不了這個欺負他的壞女人的!
他瞪著於玦,正等著看她被教訓。
然而秦老爺子的關注點根本不在這。
他笑呵呵道,「我們墨墨這麼厲害了!」
朱燕誇獎,「墨墨真是聰明,什麼都一學就會!」
她揉了一把秦墨的小臉兒,身形一轉,看似不經意地將於玦從秦老爺子身邊擠了出去。
「墨墨心靈手巧,做出來的蛋糕肯定也特別好吃!」
於玦被撞得踉蹌了下,還好秦燼的大手及時扶住了她的腰身。
男人掌心的溫度透過纖薄的衣料傳來,說不出的曖昧。
然而於玦半點沒顧上臉紅。
她眸光微冷,淡淡暼向朱燕。
原本沒打算和她起衝突的,但既然朱燕主動招惹,那就別怪她不客氣了!
她主動迎向朱燕身邊,笑眯眯道,「墨墨可是聽說您愛吃甜食,這才專門學著做的!」
朱燕聞言一怔,心中暗喜。
秦墨若是和她親近,那秦老爺子肯定會高看她一眼的!
這麼想著,她看向秦墨的目光愈發柔和了。
「墨墨真是有心了,奶奶一定不辜負墨墨的孝心,會把蛋糕全……吃完的。」
話音未落,管家將蛋糕端上了桌。
蛋糕上的奶油早就化了,軟塌塌的糊成一坨,看著就膩。
朱燕張了張嘴,後半句話差點哽在喉嚨里。
這能吃嗎?!
她尬笑兩聲,正想找藉口推辭。
於玦眨眨眼,「您怎麼不吃?是不是嫌墨墨做的不夠好?這可是墨墨辛苦了一上午的成果……」
秦老爺子幽幽開口,「朱燕,既然墨墨是專門為你做的,那就快吃吧。」
「別打擊孩子的積極性。」
秦老爺子都發話了,朱燕不敢再推辭。
她小心翼翼地叉起一小塊蛋糕,送入口中。
奶油糖霜里充斥著各種怪味,朱燕臉都綠了,好不容易才艱難的咽了下去,擠出一絲難看的笑容,「墨墨做的……還挺好吃的。」
這味道實在一言難盡,朱燕趕緊放下蛋糕,提醒秦老爺子,「爸,還有正事沒做呢!」
秦老爺子起身,語氣威嚴,「阿燼,小玦,你們跟我來。」
朱燕頓時鬆了口氣。
而於玦遲疑一瞬,秦燼已經驅動了輪椅。
他脊背挺直,一舉一動隱約間可以窺見曾經的凜冽與不迫。
於玦心中莫名安定下來。
客廳,秦老爺子三人坐的端正。
於玦雙膝點地,恭恭敬敬改口,「爺爺,您請喝茶。」
秦燼身體不好,不便下跪,只能坐在輪椅上躬身奉茶。
可即使如此,秦老爺子也眉眼舒展,連說了三個「好」字。
「阿燼,如今你成家了,我也算了了一樁心事。」
他給兩人遞了紅包,叮囑於玦,「以後就辛苦你多照顧阿燼了。」
於玦摸著那厚厚一疊紅包,甜甜笑道,「不辛苦!」
秦家就這點好,出手都這麼闊綽!
兩人又來到秦衛東面前奉茶,秦衛東清了清嗓子,肅色教導著,「秦燼,你成了家以後可要……」
話音未落。
秦燼已經漠然轉動輪椅,半句話都不願聽他多說。
秦衛東臉色都黑了。
以前秦燼風頭無兩,不把他這個父親放在眼裡也就算了。現在他區區一個廢人……
然而礙於秦老爺子在場,他不好發作,只重重冷哼了一聲。
輪到朱燕,她笑盈盈,似乎半點不介意剛才蛋糕的事,掏出個紅包,「你有心了。」
紅包很薄,裡面只有一張紙。
是秦氏和白氏的合作合同。
於玦手指一頓,回想起她當初之所以同意嫁進秦家,就是為了這一紙合同。
當時她被人下藥算計,迷迷糊糊上了秦燼的床,第二天更是被媒體大肆曝光一夜情,鬧得人盡皆知。
所有人都唾棄她是為了秦家的富貴不擇手段,然而在這個時候,秦家卻主動派人來問她,願不願意嫁過去?
原來秦老爺子前不久為秦燼算了一卦,算出一個女子的八字特別旺秦燼,而她剛好就是那個八字。
白景行極力勸說她答應。
白氏公司難關當前,正需要秦家的幫助。
那時她的自我意識尚未覺醒,被白景行哄的七暈八素,同意嫁給秦燼,條件是秦家要和白氏合作開發房地產項目。
現在回想起來,於玦恨得牙痒痒。
世上哪有這麼多巧合?這一切肯定都是白景行的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