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城 楊忠府邸
楊忠做事細微。讓醫官檢查了我手臂上的那朵刺青的海棠花,果然是十四年前,紋繡的印記。打消了顧慮。放下心來。
「孩子,這些年來你受苦了。」
楊忠向我細細問了,這十四年中我的經歷和在程府的遭遇後,心中大為震驚。得知我在程府密道中發現程紀與肅北人聯絡的密函。便與我一起入宮,面見聖上。
翌日,早朝
「臣有事啟奏陛下。兵部尚書程紀,十四年來私通敵國,殘害朝臣,禍亂朝綱。有書信為證。」楊忠在早朝直指程紀的罪證。
程紀大驚。
「胡說,十四年前之事,早已塵埃落定,你如何要推到老夫身上?」
楊忠一甩衣袖,指向朝堂的門口。
「上天有眼。尹家幼女逃過一劫,現就在朝堂之上,陛下可找她問個清楚。」
程若遙與父親同朝為官,聽到這兒他似乎明白了什麼。
我緩緩走來。徐公公仍是瞠目結舌,小皇帝似乎明白了一切。我將手中的密函承上,告知了密函中的密語。小皇帝震怒。
「朕,相信你多年,你竟然用朕的城池。欲換取肅北的財寶。來人,將兵部尚書程紀削職查辦。」
程紀絲毫不懼。緩緩說道:
「永安國表面四海生平,卻早已內部瓦解。你年少無知,整日只玩劣享樂,不理朝政,老夫只是用你幾個邊陲小城換取大量財寶,保百姓平安,這有何不妥?」
程紀竟然把通敵賣國之事說的大義凜然。我憤憤不平,直接衝著他說道。
「因為我父親。知道了你通敵的行跡,就遭你滅口。那你殘害朝中重臣又是何罪」
程紀狂傲的看了眾人一眼。
「一將功成萬骨枯,我的計劃怎麼能讓他人牽絆,尹士誠螳臂擋車。死不足惜……」
小皇帝雖然生性愛玩,但是聽程紀居然在朝堂之上,羞辱他年少無知,氣的雙拳緊握。
「皇上恕罪……」
今日巨變。程若遙早已經沒了平日裡神態自若的眼神。已知父親罪不可恕。伏地向皇帝求情說道:
「若遙已知父親罪惡滔天,但父親一直輔佐先帝,先帝曾經下旨,程家絕無死罪。請皇上開恩。」
小皇帝衣袖一揮。
「好,先帝遺旨,朕斷不可廢。兵部尚書程紀貶為庶民,發配燕城。終身為奴。其子程若遙親自押送,退朝」
楊忠撫須而立,滿意的神色從表情中流出。
朝堂之上緊張的氣氛。漸漸平和下來,可程若遙那恐怖的眼神似乎想將我吞噬。
我走出朝堂,心中感慨萬千。
楊忠跟在我身旁,輕聲說道:「姑娘大仇得報,此後有何打算?」
我搖了搖頭,「前路如何?我也不知。走一步看一步吧。」
「若是姑娘不嫌棄,可以留在老夫身邊。」
「多謝大人厚愛,只是我如今身份尷尬,怕是會給大人帶來麻煩。」
楊忠笑了笑,「姑娘多慮了,老夫不在乎這些。」
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多謝大人。」
程若遙站在遠處,看著我們離去的背影,眼中滿是怨恨。
肅北 洛城
裴洛回到肅北,時常陪伴於母親身邊,卻從不和肅北的朝臣有任何往來。讓華帝也漸漸放下心來。
一日,李歡顏急匆匆的跑了進來。
「洛哥,大皇子最近派了一隊暗衛去燕城。聽聞永安城中有變,程紀被朝中大臣彈劾。已卸了官職。近日要發配燕城。聽說揭開程紀罪行的,是個女子。」
是她……裴洛挑了挑眉。這個女人果然不簡單。
「歡顏,雲兒,想不想和我一起,把你們的清泠姐姐接回來?」
雲兒高興的跳了起來。
「收拾行裝,我們明日出發。」
裴洛望著那窗外零落的落花。心底升起一陣暖意。
清泠,我來接你回家
永安城 城外
一行押解的隊伍緩緩前行,百姓們也議論紛紛,前幾日還是堂堂的兵部尚書,轉眼就淪落成了階下之囚。
如果我只是尹清泠,師父的大仇得報,我也可以安心歸隱。
現我已經知道了自己本來的身份。傷害我尹家的仇人,還活安穩在世上。我怎麼都不能安心……
我決定悄悄的跟在隊伍後面。找個機會。親手手刃仇人。
黃昏將至,夜晚不好行路,程若遙一行人就安頓在官驛之內。我不想讓他們發現,就找了一個破廟打算將就一晚。
也許是最近經歷的太多。心神疲憊。我靠在破廟的佛像旁,沉睡了過去。
我感覺有人輕輕的撫摸過我的臉頰。輕輕抱住了我,一種溫暖侵襲而來,讓我捨不得分開,我慢慢睜開眼睛。是那雙我一直在想念的眼,裴洛……我輕輕喚他,可那雙眼,卻漸漸模糊起來。
「裴洛……等等我,裴洛……」
我猛然驚醒。只覺寒風一動,一把長劍抵在了我的頸中。原來剛剛只是一場夢。
一個低沉的聲音。
「你一直在跟著我。原來你什麼都知道了。還為什麼一直要騙我?」
程若遙,我借著月光看清了他的臉。
我明白上一輩的恩怨與他無關。但我身上流著尹家的血。就不可能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長劍當胸,若他稍微一個轉念,我定性命不保。
我嘆了一口氣。世間之事,真是造化弄人。
「我們不都是一直在騙著彼此嗎。程公子,你也早就知道我的身世,卻一心還想娶我。計劃著讓我嫁給一個仇人之子。哈哈哈……真是好笑」
「自從你的出現,我的妻兒身死,父親被發配燕城。我現在一無所有,這一切拜你所賜。可我卻不忍殺你……。」
程若遙的聲音一陣哽咽。只聽見他最後微弱聲音
「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
我心中猛然一震,是啊。我到底有沒有喜歡過他。在我還是舞班的一個小舞伶的時候,他皓月之光,我只是微微螢火。我心生愛慕,也只能卑微仰望。
但現在,他成了罪臣之子。我卻是忠臣之後。兩人之間,早已經出現了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此生便無法再交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