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兒手上握著三個吹好的小糖人兒。一直在橋旁等我。見我歸來。把一隻糖人遞給了裴洛,另一隻遞給了我。
「看這個翩翩公子就像裴大哥了。這個美人就是姐姐了。今天十五月圓。雲兒祝願姐姐和裴大哥永遠這麼幸福下去。」
林璇兒看著雲兒手中的糖人,有些失落的低下了頭。轉過身,玩弄著裙帶上的流蘇。
小雲兒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心思。跑到他的身前。用糖人在她眼前晃了一晃。最後塞在了林璇兒的手裡。嘴上安慰她道。
「總跟我鬥嘴,本來不想給你的。但是上次你也救了我,我們之後就是好朋友啦。這個糖人送給你。你看這糖人像個小姑娘,這麼漂亮,和你一樣。」
林璇兒看了看手中的糖人。又看了看雲兒。有些感動,鼻子一酸,一把摟過雲兒的脖子說道。
「好,以後我們就是朋友啦,有糖同吃,有難同當。」
幾個孩子又嘻嘻哈哈的打鬧在了一起。
我看著林璇兒那燦爛的笑容。沒有恨,反而是一絲安慰。今後也只有她。可以陪著裴洛一直走下去了。
美好的時光都是轉瞬即逝,就猶如天邊燦爛的煙火。用燃燒的自己,換一時的絢麗。
今夜無眠,夜深人靜,雙腳不由自主的把我帶到了裴洛的門口。
「也許今後,就沒有機會了。」
我躊躇許久,緩緩的抬手,剛準備敲門。
門開了。又是那雙令我沉醉,一眼便能深陷其中的眼睛。
他看到我。竟沒有一絲驚訝。似乎已經知道。我就會來找他一樣。
他沒有叫我。也沒有讓我進屋,更沒有自己走出來的意思。就這樣,與我靜靜的望著。
我不想再壓抑自己心中的感覺。我向前一步,反手關上了他的房門。所有的矜持全部瓦解。借著月色,將他推到了牆邊。他的背靠在牆上。我雙手繞過他的頸,深深的吻了上去。
裴洛也俯下身來,呼吸急促滾燙,吻在我的帶動下,反而更加猛烈,帶著侵略,向四處擴散。
今夕是何夕。我只希望時光再悠長一些。夜色再緩慢一些。
燭火從濃烈變為溫柔。身體也漸漸鬆軟下來。躺在床上,裴洛用指尖拂過我的唇。將我輕輕摟在懷中。
我望著裴洛的眼,和眼角那顆隨著呼吸跳動著的小痣。
「我好想,再回到,我們住過的那個小院。」
裴洛輕輕扶著我的背。溫柔的說道。
「過了這段時日,我們就回家。我可以到湖邊打魚。晚上做給你吃。我們可以,養一群小雞。陪著它們長大。我們還可以養一條小狗,讓它隨我們上山打獵。我們還可以……有一個孩子……最好是女兒,像你。」
我把頭深深的埋在裴洛的胸前。眼淚不爭氣的滑落,也許以後,我再也無法找到這樣愛你的理由了……
裴洛,對不起,這次是我先離開了。
扶光初起
幾絲柔光從窗欞的縫隙中,俏皮的溜了進來。
裴洛輕輕的睜開眼。轉頭摸了摸身邊。無人?這麼早她去了哪裡?起身穿衣。卻發現胸前有小小的一抹粉紅的印跡。裴洛心底萌生一抹笑意,夾帶著還沒褪去的溫存。
「清泠……」
他以為我走出院外。便出門來尋。可惜院裡院外都沒有我的身影。
「歡顏,可看到清泠姐姐。」
「沒有啊,洛哥。清泠姐姐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
驟然間裴洛心中出現了一個不好的預感。明明這個預感越強烈,他卻越不願意相信。
「不……她不會這樣做。她一定有事出去了。她一會兒就會回來。」
裴洛從緩和到急促。幾乎客棧上下。他都叫了個遍。
裴洛回想起昨天的情景。溫存猶在,他只感受到我滿滿的愛意。卻沒有發現繾綣之後我流下的淚水。
「裴大哥,這裡有一封信。」
雲兒的這句話,點燃了裴洛本來就繃緊的思緒。
他快步上前,一把搶過雲兒手中的信。信上的字猶如針刺一般。一針一針,如此決絕的,扎進了裴洛的心裡。
「這個傻子。」
裴洛丟掉了信,發瘋似的衝出門,翻身上馬。
「清泠一定沒有走遠,我去找她。」
歡顏和雲兒不知道發生了何事。追了幾步,呆呆的愣在了原地。
林璇兒從小二手中搶過一匹馬。一步跨了上去。跟雲兒喊道,
「放心,我去追他。」
瞬間,只見二人絕塵而去。
林間的土路被二人飛馳的馬蹄揚起了黃沙。裴洛發瘋似的。向南追去,他相信尹清泠一定還沒有走遠,他不能放手。他要追她回來。
林璇兒從沒見過裴洛如此發瘋的神情,心中害怕。也惦記他出事,在後面窮追不捨。
林間一縱人影閃過。一群人想要攔住裴洛的馬,裴洛毫不理睬,揚鞭狠抽馬身一下。想要衝過去。
其中一人趁裴洛不備,向馬兒丟了一顆暗器。馬兒腳下不穩側身跌倒。裴洛從馬上滑落下來。
「裴哥哥!」林璇兒驚叫一聲,急忙下馬查看他的傷勢。
「我沒事。」裴洛咬牙站起來,繼續打算上馬追趕。
那群人將裴洛與璇兒團團圍住。突然齊刷刷的跪倒了一地。
「殿下恕罪。」
裴洛驚住,不知來者何人。
一老者緩緩走來。「二殿下,臣受太后懿旨。接你回肅北。」說罷扯下了臉上的面紗。
林璇兒看到老者的臉。吃了一驚。 「父親……怎麼是你?」
裴洛瞬間清醒,他知道昨日到現在的原委究竟為何了?
裴洛怒火中燒,從腰間抽出長劍,一步直抵林淵的胸口。
林璇兒大驚。直接跑到父親身前,張開雙臂,眼中帶著懇求。
「裴大哥。不要傷了我的父親。」
「你到底和清泠說了些什麼?」
裴洛憤怒的雙眼,冷冷盯著林淵。等他一個解釋。
林淵輕輕的推開林璇兒,上前一步單膝跪地。
「二殿下。肅北皇室現在岌岌可危。林氏與穆氏之間的紛爭不斷。當今聖上也只是倚仗著穆氏的強大家族。
但皇上多年並無子嗣。若有朝一日穆氏野心做大。定會推翻肅北顧氏的百年基業。到時候,顧氏一門必會受到穆氏的屠戮。你不為自己考慮,也請為自己的母親而考慮啊。
我們林氏一族幾萬餘人,全與二殿下命系一線。所以太后才想出讓小女與殿下聯姻。實乃是為了保顧氏和林氏全族的性命啊。」
「那你為什麼要犧牲清泠…」裴洛明白其中的利害關係。但也忍不住咆哮出來。
「尹姑娘深明大義,她知道。殿下情深義重,絕不會違背你們之間的誓言。但大局為重,涉及肅北國運。若走錯一步。林顧兩族將萬劫不復。縱然對不住尹姑娘。但是老臣希望二殿下暫時放下兒女情長。救肅北萬千百姓於水火。」
裴洛望著南去方向,手緩緩一松。手中的長劍掉落在了地上。濺起了一片塵土。同時掉落的。還有那絕望的淚水。
他突然害怕。
他害怕從昨晚那一個轉身,從此就各自天涯了。
他害怕十四年後的相遇,到頭來還是一場空。
他害怕昨晚兩人立下的誓言。就是如夢一場。
裴洛抬頭,強烈的陽光。迫使他閉上了雙眼。在這萬丈紅塵之中,所有的期望,也抵不過這宿命的安排。此刻無聲。一滴淚水從他的眼角中落下,落進了他的心裡,也落進了無盡的夢中。